破茧

第247章


我以前会在冬天的时候一个人开着车跑去看海。大海,就像是妈妈的怀抱,温暖,宁静。”他十分地感怀。
    “怎么?一到海边你就变成了诗人?”我笑着调侃他道。
    他也笑了,尽管脸上的疤痕十分醒目,笑起来的样子依然让我觉得好看。
    “那是,哥可是个有内涵的男人。”他又得瑟开了。
    我们在海边坐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后来,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见状,拉着我便往回走。天已经黑透,海天交接成一色。我们牵着手缓步地朝着与大海相反的方向走去。
    快到停车的地方时,他突然说:“胜男,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嫁给我么?”
    “你这是在对我求婚吗?”我笑着问道。
    “不是。我指的是未来,我也不知道这个未来还有多远。”他轻轻地说。
    “你要是现在求婚,我也可以答应你。”我依然在笑。
    他摇了摇头,一脸宠溺地笑道:“现在不行。如果有以后的话。”
    “好。都依你。”我柔声地说道。
    他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我的脸,然后突然对我说:“谢谢你,胜男。”
    “谢我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谢你从未辜负过我。”他说完,突然扭头,冲着大海大声地叫了一声。
    我们又按照原路开着车返回了c城,不久后,他告诉我秦叔让他陪着一起去秦皇岛走一趟,这一去估计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我当时没有多想,甚至因为工作都没有给他送行,以为他这一去不过十天的功夫。我哪里知道,这一别竟是生生世世的距离;这一别,我们从此阴阳两隔;这一别,我再也无法看到他的笑容;这一别,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就这样仓促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都来不及好好跟我告别。我们还没来得及相拥,还没来得及亲吻彼此的脸颊,还没来得及感受彼此的温度,他就这样仓惶地离开了人世……
    2012年3月15日,我得知了他离开的噩耗。
    接到秦叔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会。那天早晨上班后,我的手就一直不停地抖,左眼右眼都在跳。
    我开会前还打过他的电话,我说:“驴头你在那边还好吗?为什么我一直眼皮不停跳?”
    他还笑嘻嘻地在电话那头说:“我好得很,放心吧,没有嫖没有赌,也没有瞎找女人。你就放心吧。”
    “你在那边乖乖的,可别让我担心啊。”我记得我还在电话里不放心地叮嘱。
    他还在电话那头没轻重地说:“放心吧,死不了。你安心等着我回去。”
    我从没想过那竟会是他最后的遗言。他说了他“死不了”的,他说了让我等着他回来,他说了让我放心,可是就算这样,命运依旧残忍地剥夺了他的生命。一切,就好像一场注定的劫难。
    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玩笑,直到他离开,他的人生依旧充满黑色的意味。我竟没有想过,他和秦叔去秦皇岛是因为得知了孙默默的行踪。我早想过他会报复,却不曾想,他会那么愚蠢地亲自前去。那万恶的一刀,那条受伤的腿,竟生生阻挡了他最后的活路,导致他客死异乡……命运,有时候对待一个人何其苛刻。
    他与孙默默之间,就像是前世解不开的结一般,今生注定纠缠,就连死亡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与她一起奔赴的。其实,何止是他们二人。我,曲歌,他,孙默默,我们四个人之间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因果循环,才造就了我们之间如此多的恩怨纠葛。
  ☆、第八十九章 悼念
接到秦叔打来的电话后,我直接晕倒在了会议室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小刚定最快的机票,前往秦皇岛。
    大家对我的状态一万个不放心,小刚说要陪我一起,我没有让他一起前行。后来,细心的他打电话给了冯毅,冯毅当即也订下了机票陪我一起前去秦皇岛。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还在希冀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后,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坐在我的身边对着我嘻嘻哈哈地笑。我好想听到他再叫我一句“男人婆”,虽然我特别讨厌这个外号;我好想看到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那么自恋的神情;我好想听到他那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的歌声……驴头,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呢?
    当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从飞机上下来我的腿都软了。天气不热,我浑身却冒着冷汗,冯毅搀扶着我,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脸上都是一脸的凝重。
    我们按照秦叔所说的地点找到了秦叔,他依然还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当我见到秦叔的那一刻,本来交集不多的我们因为心里相同的情绪不由得抱头痛哭。秦叔年过花甲的年纪,更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说:“我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会如此,我断不会让他来……”
    许久,等我们情绪都平复之后,秦叔这才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大概半个月前,秦叔美国那边的线人告诉他跟踪到了孙默默的下落,并且透露孙默默近期会回国。秦叔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告诉了顾永源,顾永源听说后十分激动,当时就让秦叔务必了解孙默默什么时候回国。
    秦叔明白顾永源的心情,所以他一直让人密切跟踪着孙默默的行踪。孙默默是化名回来的,她自己的本人信息早就被有关部门所掌握,跟踪她很不容易。不过,秦叔在刚正集团多年,人脉网十分广泛,所以,还是在一个星期以前,知道孙默默会回国,并且打算去秦皇岛。
    当知道孙默默的确切情况之后,顾永源央求秦叔陪着他一同前去秦皇岛。秦叔说本来顾永源都已经安排好一切、他本人根本不必前来,也可以给孙默默一个狠狠的教训。但是顾永源坚持要去,并且想亲自和孙默默聊聊。
    秦叔理解他的心情,也想着一切都早就部署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就答应了顾永源的要求。谁知道,一切的发展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到达秦皇岛的第二天,秦叔开着车带着顾永源外出,秦叔中途去银行办理业务,留顾永源一个人在车上。就那么短短的20分钟里,孙默默刚好开着车从顾永源身边经过,顾永源一时情急之下下意识开着车追上了孙默默,忘记了他腿伤还没有好不能开车。
    后来,我们从秦叔调取的监控里看到顾永源开着车一路追了孙默默10多分钟,后来大概是他右腿腿疾发作导致他无力踩刹车,从监控里看到他的车突然间失控追尾了孙默默的车,因为中途过程中一路车速十分快导致车失控后的推力强大,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撞翻了路边的侧栏,从桥上飞奔了下去……车毁,人亡。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那一段监控视频的,当视频放完,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泪流满面。监控十分地模糊,模糊到我们都无法看到生命最后一刻他的模样。
    我甚至连他最后的尸身都没有见到,只看到一个用黑布蒙着的精致的瓷瓶。秦叔说,两辆车从立交车上摔下去之后就发生了爆炸……剩下的细节他已经无法再说出口,冯毅直接崩溃地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我脸上的泪水一直不停地流,不知道为何命运要对他如此残忍。
    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事故的现场,当看到那个还没有来得及修缮、缺了一口的护栏和爆炸地点被烈火烧焦的杂草时,我的感受比世界末日来临还要悲伤。
    我当即朝着那个地方跪了下去,双手平铺撑在地上,朝着大地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响头,磕到额头鲜血直流,却依然不想停止,直到冯毅流着泪把我拽了起来拼命阻拦这才罢休。
    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心情的黑暗与悲哀,我在心里埋怨他怎么舍得这么仓促地离开,我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他,为何让他死得如此不得其所……
    后来,我们点上了香烛,烧了许多的纸钱、房子、车子,不过我知道他不稀罕这些,这些虚无缥缈的繁华他生前就曾享受过。所以,我用剪刀把我的长发剪断,然后,把我剪下的头发通通扔进了火里。
    火苗迅速地吞没了那一缕黑发,就像他在回应我浓浓的哀思一样。我记得三个月以前他还问我,你这一头长发是为我留的吗?
    如今,我轻轻地对着他呢喃道:“对,为你留的,都给你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再也不留长发。”
    冯毅见我这样,也没有拦着我,只是蹲在我身边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胜男,你别太过执念。”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把生前他最爱喝的那一款红酒倒进了两只红酒杯里,一杯倒在了地上,一杯我仰头悉数喝掉……他从前就是一个很挑剔的人,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讲究。我跑了一上午,把在秦皇岛能买到的他会喜欢的东西都买来了,我把那些东西通通摆在了地上,眼泪像水一样流不尽,我像从前一样数落他埋怨他,我说:“驴头,这是你最爱吃的,你怎么不出现啊,你怎么不来吃啊?你起来,你别走,我们说好你回去我们好好喝一次的。驴头……驴头……”
    我很不争气地又一次昏阙了过去,后来,是冯毅和秦叔想办法把我带回酒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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