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抗战

日军虽以豫中之会战占了洛阳，打通了平汉，却让南阳与“宛西”(南阳之西，南阳是汉朝的宛县)留在我军之手。我军守住了西峡口与荆紫关，保障了陕西南部。
  日军也让湖北的襄阳、樊城、谷城，留在我军之手。我军守住了老河口与郧阳一带，也保障了陕西南部。
  民国三十四年三月，日军同时对豫西的第三十一集团军与鄂北的第二十二集团军发动攻击。这两个集团军的总司令，一是黄埔一期、徐州萧县人王仲廉。他是南口与台儿庄二役的英雄，在抗战八年之中东征西讨，不曾有一天闲过。一是同盟会老同志，四川的儒将孙震。孙老将军身经百战，战果辉煌。他的第二十二集团军和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可称为第五战区的两大柱石。
  王仲廉作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是因为他在该集团军前任总司令汤恩伯麾下之时，功绩卓著。他在南口之役时，是八十九师师长；在台儿庄之时，是八十五军军长；二十九年十一月他升任第三十一集团军副总司令；三十二年四月，调任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驻节安徽阜阳；十一月，回到第三十一集团军，继汤恩伯为总司令。三十三年，参加“豫中会战”，于全盘逆势之中，保全了主力。
  日军于三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发动攻势，开始这“豫西鄂北”的会战，目标是王仲廉所守的西峡口与孙震所守的老河口。
  在豫西方面，日军动用了五个师团之多，加上一个混成旅团，一个骑兵旅团，一个步兵旅团，坦克车一百多辆，卡车一千多辆。倘若只是为了夺取南阳一个城，西峡口一个镇，日军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日军知道，王仲廉三十一集团军有一个美式装备的军：吴绍周八十五军。王仲廉另有二十七、七十八、八十九，三个军。
  豫西属于第一战区。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已经不是蒋鼎文，而是以“代理”为名义的胡宗南。胡宗南指派了孙蔚如第四集团军作为王仲廉的支援。这第四集团军包括关麟征的老部下，猛将张耀明所统率的三十八军；冯玉祥的老部下儒将李兴中所统率的九十六军；庞炳勋的老部下名将马法五所统率的四十军，以及后起之秀严明所统率的九十军。
  地图一 豫西鄂北会战
  此外，作为豫西警备司令官的刘茂恩，率领着武庭麟十五军，也在王仲廉防地附近，随时可以支援。
  另有“冀察战区总司令”高树勉，与他属下的部队第八军，虽则顾名思义，不该驻扎豫西，却也随时可供王仲廉调遣。
  中日双方在豫西的兵力，以人数而论，均不算少。
  日军攻势的猛烈可想而知。也只有王仲廉那样的部队，才能抵挡。
  日军的第一目标是南阳。他们从三个地点出发分进合击，先拿下了南阳东北的方城，正北偏西的南召，西南的新野；然后向正西延伸，又夺去了南阳之西的镇平。
  守南阳的一个师，于开战以后，奉命于四月一日突围。
  然后，日军攻占了镇平之西西峡口之东南的内乡。由内乡进而攻占西峡口之南偏西的淅川。终于在四月二日攻进了西峡口。
  王仲廉早就把有力部队分布两旁，正面退到重阳店。日军一口气冲到重阳店，加以占领。我军很快便将重阳店夺回。
  这时候日军接到消息，西峡口方面华军大举反攻，把钻进西峡口的日军包围得水泄不通。这正可以称为“长沙式的反包围”，正如史迪威曾一度梦想在缅甸平满纳所实施的那一次表演。事实上，这不过是王仲廉与他的老长官汤恩伯、老同袍关麟征，在台儿庄早就耍过的老绝招而已。
  这一场在西峡口反包围的表演，从四月五日打到四月七日，打垮了日军第一一○师团，毙伤了师团长木村经应与军官士兵四千多人，毁了坦克车五十多辆。
  战场平静了一个多星期，双方都积极准备下一回合的厮斗。四月十五日，我军大举反攻，攻入镇平，十七日，一度克复了西峡口。
  四月下旬，西峡口又入敌军之手。五月三日，我军克复内乡。五月四日到五月八日，西峡口再被我军夺回，又再被敌军夺去；如此进进出出，瞬息变化，难以叙明克复了几次，又失去了几次。
  最后我方决定，不如把西峡口留在他们手中，让他们守，而我们攻。这一种战法叫做“宾主易位”。吃亏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王仲廉确是高明。
  就这样，日军又付出了不少毫无意义的代价，迄于八月十五日投降之时，其伤亡增加到四月七日大战的几倍。
  现在说一说鄂北方面的战事经过。日军在鄂北只用了一个师团与三个旅团，加上一个补充队，十三部装甲车。他们知道孙震二十二集团军只有三个正规军，一个暂编军。这些部队，与邻近的冯治安三十三集团军及刘汝明第二集团军，都还不曾有美式装备。
  日军对孙震，先攻取自忠(宜山)、襄阳、樊城；正如对王仲廉先攻取南阳、镇平、内乡。他们在三月二十三日取了自忠，二十九日取了襄阳，三十日取了樊城；四月八日，攻占老河口。
  孙震也像王仲廉一样，对老河口的日军施行反包围，战到四月十一日，日军撤走，只留下少数兵力守老河口。孙震对这日军所守的老河口严密监视，直到日本于八月十五日投降之时。
  老河口以东，自忠、襄阳、樊城，及若干重要的战略性村镇，皆被冯治安三十三集团军于四月中旬收复。
  日军在老河口与西峡口的收获，仅仅是毁了这两个地方的大飞机场。然而日本本土依然被飞自我国芷江等基地的美国飞机轰炸。
  这便是他们何以于豫西鄂北的会战以后，又进行一次“湘西会战”。
  二、湘西会战
  日军在湘西会战所发动的兵力，是四个师团，加六十四师团的一部分，与一个混成旅团，伪军一个师。
  我方用以迎战的，是第三方面军三个军，第四方面军四个军，两个直属师，与第十集团军三个师。
  对方的指挥官是支那派遣军第二十军司令官坂西一郎。我方的指挥官是“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中国陆军总司令”的名称不甚妥切，因为他并不统辖所有的中国军队，而只是统辖美式装备的新部队。倘若在陆军两字之上加一个“新”字，就名实相符了)。
  中国新陆军分为四个方面军，分别以卢汉、张发奎、汤恩伯、王耀武为司令。
  此次会战是在三十四年四月二日开始，到六月十日结束。
  日方以五个纵队由宝庆(邵阳)一带，向湘西的芷江进攻，目的在于毁掉在芷江的大飞机场，同时也试探由湘西穿过四川东南部酉阳秀山，袭取重庆的可能性。
  结果，这五个纵队都分别为我军所迎击、追击、包围，而击溃。日方自己只肯承认死了一千五百，伤了五千。我方的估计是：他们伤亡了两万八千人以上。
  我方也掳获了日方步枪一千三百三十三枝，俘虏了日方军官十七人，士兵二百三十人，这是七七以来所从来未有的俘虏数目。日军一向以投降做俘虏为终身难洗的耻辱，宁可自杀而不愿求生。军官对于不能随众撤退的伤兵，也每每把他们活活烧死，不让他们落入我军之手，做我军的俘虏。
  以下，我把日方的五个纵队如何吃了我军的亏，分别交代。
  日军的五个纵队，原名是重庆支队、右纵队、中央纵队、左纵队、关根支队。为了给读者方便，我把这五个纵队改称ABCDE(请参看地图二)。
  a. 顺水桥 b. 白口 c. 望乡山 d. 竹篙塘 e. 洞口
  地图二 湘西会战
  A纵队，亦即重庆支队，从宝庆之东的黑田铺出发，向西北走，在四月二十九日到达洋溪桥，被我方韩濬七十三军的七十七师击败，向南逃奔，奔到顺水桥，被我军三个师在五月十六日将它杀光。这三个师是追它的七十七师，与迎击它的十五师与十八师。十五师也属于七十三军；十八师属于胡琏十八军。
  B纵队，亦即所谓右纵队，从宝庆出发，于四月三十日到达芷江东南的江口，遭到我军五十七师与暂编第六师的痛击。它掉转头来，在五月十一日回到竹篙塘与金龙寨。不仅五十七师与暂编第六师跟了它来，而且有我军五个其它的师，也来对它围攻。这五个其它的师，是第十一师、第十三师、第五十八师、第一一八师，与第一九三师。
  B纵队被切成两段，也被歼灭了十分之八九。在竹篙塘的残余，于五月十六日突围；在金龙寨的，于五月十八日突围。
  我军于此次会战之中，不仅何总司令妙算如神，也不仅各军军长指挥如意，各师师长之身先士卒也可钦可佩。我觉得有必要把他们的芳名列一个表，让今日与后世读者永远怀念。
  汤恩伯第三方面军
    牟庭芳第九十四军
    第五师师长  李则芬
    第四十三师师长  李士林
    第一二一师师长  朱敬民
    丁治磐第二十六军
    第四十四师师长  蒋修仁
   廖耀湘新编第六军(总预备队)
     第十四师师长  龙天武
    新编第二十二师师长  李涛
  王耀武第四方面军
    胡琏第十八军
    第十一师师长  杨伯涛
    第十八师师长  覃道善
    第一一八师师长  戴朴
    李天霞第一○○军
    第十九师师长  杨荫
    第六十三师师长  徐志勋
   施中诚第七十四军
    第五十一师师长  周志道
    第六十七师师长  李琰
    第五十八师师长  蔡仁杰
   韩浚第七十三军
    第一九三师师长  萧重光
    第七十七师师长  唐生海
     第十五师师长  梁祇六
    直属第十三师师长  靳力三
    暂编第六师师长  赵季平
  王敬久第十集团军
    侯镜如第九十二军
    第二十一师师长  郭惠苍
    第一四二师师长  刘春岭(未及参加战斗)
    刘和鼎第三十九军
    暂编第五十一师师长  史宏熹(未及参加战斗)
  现在，话归本题，续叙日军其它三个纵队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