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游艇关掉了发动机，没法开，会激起浪。他不敢去看苏岩的脸，太长时间了，从她入水到救出来，太长时间。
    “抓住！”
    游艇上的人扔来了绳子，陆辰东抓着苏岩拖到了游艇上。苏岩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知觉，陆辰东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全部成了渣渣，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中枪了。”
    苏岩胳膊上的血还在往外面冒，她脸色惨白仰躺在甲板上，没有了呼吸。陆辰东手指有些抖，他有些懵，紧紧抱着苏岩半响都没动静。
    “快点，做人工呼吸，把她肚子里的水倒出来。”
    像是回神，陆辰东猛地反应过来。
    按压胸腔，配合人工呼吸。一遍一遍，远处枪声近了，陆辰东喉结滚动，他俯身给苏岩做人工呼吸。只看到苏岩跳了下去，海水那么深，海面那么广阔，他找不到苏岩。
    千万不要死，千万要活着。
    不知道做了多少遍，苏岩没有任何的反应，陆辰东贴着苏岩的脸颊。
    “一定要活着，苏岩，听到没有，一定要活着！”
☆、第113章 /
突然一颗子弹贴着陆辰东的脑袋边就飞了过去，前面警察：“趴下。”
    陆辰东拖着苏岩按到了游艇座位上，按着她的头。他急红了眼，苏岩死了，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那天他做了个梦，梦很不好，苏岩躺在冰冷的水里，说她要死了，她笑着说，老陆，再见了。
    陆辰东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个梦，看到苏岩跳进水里那一瞬间，他害怕了。
    陆辰东捡起枪，他俯身亲在苏岩没有血色的嘴唇上，苏岩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几乎绝望。戴上了眼镜，表情沉下去。
    “开船。”
    游艇冲了出去，陆辰东肩膀架着枪，瞄准忽然就勾动了扳机。
    碰的一声响，远处那一只嚣张横行的游艇就乱了航线。很快就被替上，那边的子弹全部扫了过来，船身摇晃被浪打起了一米来高，又一下子就被冲回了原位。
    苏岩被甩出了船身，陆辰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船身摇晃，前面的司机中弹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陆辰东一楞，猛地回头看过去。苏岩趴在他的腿上哇的一声，吐出水和秽物。她扒着陆辰东的腿，不住的吐着，陆辰东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半天，他张了张嘴唇发出声音：“苏岩？”
    “我还活着？”
    苏岩翻了个身，躺在陆辰东的腿上。她脑袋依旧很懵，浑身虚软，面前的人满脸胡茬，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苏岩扯起嘴角，想笑，泪就先滚了出来。
    “陆辰东？”
    陆辰东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唇，半响后分开，苏岩大口大口喘气。手隔着潜水服摸了摸陆辰东的腰，苏岩吸着鼻子：“不是做梦？”
    又一颗子弹打在了游艇上，溅起火花。
    “妈的！”
    陆辰东把苏岩往座位上按：“老子弄死这群王八蛋。”
    苏岩看着他刚毅的下巴，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原来没看错，陆辰东真的来了。海上恍然一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跳进海里，她在赌。
    赌赢了，苏岩忽然又很想哭。枪声中，她偏头看着这个男人。刚毅的五官在灯光下格外深刻，他就是陆辰东，她的男人。
    苏岩一只胳膊受伤，她喘了一会儿恢复体力，扯掉背心下摆咬着牙系在胳膊上。后面追上来的应该是雷三他们，唐越有人接应，海警正在前面恶战。
    苏岩很快就扎好了胳膊，她抿了抿嘴唇，旁边陆辰东架着枪，抽空摸了摸苏岩的脸颊。手指碰触到她温热的呼吸，他说：“别怕，没事。”
    勾下扳机，一枚子弹飞了出去。
    “靠岸。”
    陆辰东收回枪，对前面开船的警察说道：“先把苏岩送回去。”
    “好——呃！”
    司机是个极其年轻的海军，他笑着回应，话音还没落，脸上的笑还僵持着。一颗子弹就飞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腔，游艇一下子就失控。
    “啊！”
    陆辰东先反应过来，翻身就到了前面，连忙去捂小海军胸口的伤，那么多血。
    “怎么办？”
    苏岩脸色惨白，她不是第一次见杀人，可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是救自己的人。苏岩有些慌，那个战士胸前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他的军装。
    子弹还在往这边打，陆辰东抬手关掉游艇上的灯和发动机。苏岩抹黑到他身边，去扯身上的步：“包扎，怎么办？怎么止血？”
    “打到心脏了。”
    陆辰东手下那颗心脏跳动越来越慢，他张着嘴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瞪着眼睛渐渐就没了呼吸。心脏被穿透，回天无力。
    苏岩楞了一下，咬着牙，好半响才深吸一口气：“一点救都没有了么？”
    陆辰东在黑暗里摇了摇头，苏岩没看到，她只想哭。
    她决定跳海，只是不想再继续死人。
    沉船爆炸，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是一群疯子！”
    苏岩咬牙切齿：“一群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手下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从受伤到结束生命，时间非常的短。他身体的温度在流逝，陆辰东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岩。”
    “嗯。”
    “你想回到岸边，还是……留下来？”
    苏岩看了眼远处，她抬手抹了抹脸颊，忽的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大难不死，就一定死不了。陆辰东，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陆辰东把尸体放在后排座位，放平。他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随后把苏岩扯到怀里亲了亲额头，他嗓音低沉：“我喜欢这样的你。”
    “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总要有个交待。”
    何况，他们根本也走不了。
    唐越不死，苏岩永远不可能安心。当初苏岩说过，如果唐越不翻脸，苏岩这辈子都不会和他为敌，可唐越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自己，苏岩何必再忍。
    “有枪么？”
    苏岩抬手搓了搓脸颊，有些冷。
    游艇在海里飘荡，遥远处枪声仍在继续。唐越的人不少，又是毫无顾忌，只为杀人。
    “刚刚开枪的船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光头，还是黄头发的人？”
    “光头死了。”
    陆辰东递给苏岩一把枪和一个眼镜：“你别露头，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行。”
    苏岩说：“那几个人里面有个叫雷三的人，可能是专业部队出身。枪法很准，身手挺不错的。不要和他硬拼，会吃亏。”
    苏岩靠在座位上，调整呼吸。“可能是雇佣兵之类。”
    “嗯。”陆辰东架起了狙击枪，他身边有个苏岩，不敢冒险。船随着海浪在晃，陆辰东精神高度集中，他瞄准的就是苏岩口中的那个雷三。
    突然那个游艇就转了个方向，很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冲去。陆辰东回头看了眼苏岩，还是把枪放了回去，冲动劲过去了。没有打开灯光，黑暗里，身体感官更加灵敏。
    “胳膊怎么样？”
    陆辰东开口问道。
    “没事，要过去么？”
    “太冒险。”
    黑暗里，他通过夜视眼镜看着苏岩的脸，苏岩的表情很平静。身后是同伴的尸体，而苏岩，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死者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活着。
    “我们回去。”
    “好。”
    苏岩没摸过枪，她拿着那把金属的手枪，看着远处，眯了眯眼睛。有些仇恨是要记着，摸着枪声，苏岩抿了抿嘴唇，她周身湿透，被风一吹是有些冷。
    陆辰东从游艇下面的舱内拿出一件连帽雨衣披在苏岩身上，又把一件救生衣绑在苏岩身上。苏岩没怎么动，任由他给自己整。
    “苏岩。”
    “嗯？”
    苏岩抬头看过去，忽然一滴水落了下来，苏岩以为是海里水滴溅到身上。也没有在意，陆辰东打开了航线地图。枪声越来越远，四周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么蠢直接往海里跳？”
    苏岩笑了笑，“回去，很冷。”
    天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风掀起了海浪，不大的游艇摇摇晃晃。
    “嗯。”
    陆辰东警惕的观察了一圈周围，打开灯，转了个方向往来处开去。
    开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雨越下越大，风也刮得很大。苏岩缩着脖子，紧紧抓着前面的扶手。船摇晃的厉害，冲过一个浪头。
    陆辰东拿过一个耳机，对着里面说道：“求救……”
    他报了位置，雨越下越大，海浪汹涌。苏岩抬手盖在陆辰东的手上，他转头看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扯起嘴角却什么话都没说。
    苏岩握着他的手，她找遍了船舱，都没发现第二件救生衣。
    “还有救生衣么？你！”
    苏岩大声喊着，海浪太大，声音小的根本就听不见。
    “没有。”
    陆辰东跳下海救苏岩的时候把那件弄丢到海里了，他大手包裹着苏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