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别怕，我游泳很厉害。”
    苏岩笑了起来，苦中取乐。
    她凑过去亲了下陆辰东的脸颊：“谢谢。”
    陆辰东没听清楚，一个大浪过来差点把船掀翻。他只能快速的往内海开去，随便找个岛也行。他们又开了两个小时左右，救援人还没到，雨越下越大。狂风骤雨，游艇油表到了尽头，陆辰东迅速的打开导航，最近的岛离这里还有十几海里。
    “最后冲一段。”
    “生死由命。”
    苏岩把身上的重物全部解掉，如果真有个意外，游起来更轻松。
    “我还是喜欢，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船彻底没油了，陆辰东再次启用联络器发现被损坏。游艇在海上飘飘荡荡，几次差点被冲翻了，此时凌晨时分，最暗的时候。雨渐渐小了下来，海浪也渐渐停息，苏岩靠在陆辰东的怀里，摸了摸他的下巴。
    “你怎么留胡子了？”
    “没来得及刮。”
    陆辰东抓住她的手，转头看向大海，有种无力感：“游回去？”
    “累，游不动。”苏岩想了想：“要不把救生衣绑在你身上？我断了一只手，肯定游不回去。再或者就等人来救，天亮就好了。”
    天总会亮。
    陆辰东拉过苏岩的胳膊，血已经浸透了布料。惊险过后的宁静，他也有些累了，毕竟年龄在那里放着，不认不行。“那就等等。”
    他不确定苏岩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这个女人善于伪装。
    船上还有一具尸体，陆辰东抱着苏岩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孩子怎么样？”
    “暂时没事。”苏岩说：“我没办法保证，在冷水里泡这么久有没有问题。”
    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太沉重。
    “你怎么找到我的？”
    “感觉。”
    陆辰东看着前方海面，说道：“刚刚我的心脏都要吓停了。”
    苏岩笑了起来，他知道陆辰东担心的是什么。他们在海上大概漂了一个小时，也许时间更久，忽然响起了马达的声音，苏岩先看到了灯光。
    “有船。”
    陆辰东警惕起来，立刻把枪的保险打开，咔嚓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人。”
    “可能是救援部队。”
    苏岩只能往好的地方猜测。
    “希望是。”
    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楚大概轮廓。苏岩伸着脖子在看，希望渐渐落空，陆辰东关了马达和船灯，按下苏岩的头，压低声音说道：“如果马上有什么情况，你先跑。”
    “这么大的海，我往哪里跑？”
    苏岩笑了下，回头握着陆辰东的手：“生死由命吧。”
    四目相对，陆辰东吸一口气：“听话，如果情况不对，你马上跑。往哪里跑都行，好好活着。”
    苏岩漆黑的眸子认真专注，沉默了很长时间，她开口：“陆辰东，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我不相信别人，不管是爱情还是家庭，都只是互利互惠才能继续。你能来救我，真的很意外。”苏岩抿了抿嘴唇，和他十指相扣：“活下来了，我们回去结婚。活不下去，下辈子，有缘再见。”苏岩松开陆辰东的手，开始解身上的救生衣：“这辈子的债这辈子清了，真的清了，我不恨你。太远了看不清楚，我们分开行动。”
    “苏岩！”
    陆辰东声音严厉下来：“别胡闹！”
    “没胡闹，如果遇到个意外谁也没办法。”苏岩半跪在座位上，执意要给陆辰东绑救生衣：“你必须得穿上，咱俩得活一个，其实你活下来比较好，我们的儿子还小。”
    苏岩靠近他的耳朵，说道：“等船再近一点，我求助，你先藏好，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有个后路。”苏岩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往这边开来的渔船，雨小了许多，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救生衣穿在我身上没有多大作用，我一只手受伤，何况我没拿过枪，出现个意外，我救不了你。”
    陆辰东沉默，苏岩摸黑找到他嘴唇，亲他：“赌一把，赢了就能回去。在海里，万一起了大风浪，我们依旧会死。我害怕是他们折回来了，如果是普通渔船，那是万幸。”
    陆辰东搂住她的头就深吻下来，苏岩回应他激烈令人窒息的吻，片刻后分开。苏岩喘息着捧住他满是胡茬的下巴，笑出了声：“见机行事。”
    渔船的马达声越来越清晰，陆辰东把手//枪塞到苏岩的手里：“你活着最重要，我们已经有一个乐乐了，孩子——”陆辰东顿了顿：“以后还能再要。”
    “明白。”
    苏岩拿着枪也不怎么会用，摆弄了两下：“打开保险就能射击对不对？有匕首之类么？”
    “里面还有四发子弹。”陆辰东握住苏岩拿枪的手，咔嚓打开保险：“瞄准勾扳机，枪会产生后坐力，握紧了，别把自己给摔出去。”
    他们靠的很近，苏岩脊背贴着陆辰东的胸膛，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船越来越近，陆辰东把解掉身上的一把匕首递给苏岩，他抱着苏岩的脸亲了一下：“注意安全。”
    翻身入水，其实穿着救生衣很不方便还容易暴露目标。可他肩负着苏岩的命，救生衣能节省体力，陆辰东贴着游船的一侧。
    苏岩打开了灯，呼救。
    一束强光照射过来，陆辰东缩下了头，紧紧贴在游艇的一侧。越来越近，苏岩终于是看清楚了渔船上的人，脸色顿变。
    站在甲板上的是来的时候那艘船的船夫，苏岩眼力不差。这时候双方都发现了，苏岩自觉举起双手：“嗨！”
    船夫立刻就掏出了枪指着苏岩，一瞬间气氛箭弩拔张。
    “唐越呢？我要见唐越。”
    苏岩坐在游艇里，战战兢兢。
    “唐老板？”
    这么大的风浪，他们折回来也是有可能，苏岩只是猜测。
    可没想到真这么巧，他们竟然走的一条航线。
    “我和唐越有点误会。”
    苏岩脸色惨白，笑的有些难看：“看这天气可能大风浪要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岩胡扯八道，拖延时间
    。“他在是不是？我和唐越谈。”
    “少他妈的废话！”
    船舱里走出一个男人，苏岩眯了眯眼睛，然后就咽了下喉咙。
    走出来的是雷三，枪口指着苏岩。
    “一个人？”
    “还有具尸体。”苏岩指了指游艇后面的那个警察，她说：“遇上风暴了，就我命大。”
    苏岩周身狼狈，胳膊上还挂着伤。
    “唐越呢？”
    身后，陆辰东的声音压得很沉。
    “苏岩，进水。”
    船越来越近，已经进了射程。苏岩站起来，摇摇晃晃，看着雷三，笑了笑：“反正我现在就这样了，死在暴风雨里和死在你们枪下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想和唐越说一句话，不用忌惮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么？”
    “哼！”
    雷三并没有救苏岩的意思，可船舱里那个人却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女人就是累赘，救上来再杀了她？
    对峙半响，苏岩开口：“你是不是怕？”
    雷三骂了句脏话，眼看着就要勾动扳机。
    旁边的船夫拦了一下，神色凝重。苏岩就是在哪个空当，身子一晃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她这回速度快多了，而且憋着气沉到了下面。
    雷三的子弹打在了游艇上，苏岩在海面上扑腾出个水花，然后就没了影踪。他立刻走到了船边往下看，苏岩像是没站稳摔下去了。
    漆黑的海面什么都看不到，他一顿想起什么猛然翻身后退，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肩胛骨。
    “小心！”
    话音未落，旁边的船夫已经一头栽到在甲班上，血溅了一地。
    如果赌赢了，安安全全的回家结婚。赌输了，来生再见。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雷三甩手往水面开了几枪，游艇渐渐飘远，看不到任何踪迹。
    船舱里唐越和胖子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苏岩呢？”
    “跳水里了。”
    雷三握着手枪，示意：“别乱动，小心。”
    “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个鬼。娘的，来一个老子打死一个。”胖子骂骂咧咧上了甲班：“三哥，一个娘们能多大本事，你至于这么紧张——”
    话没说完，突然一颗子弹就飞过来穿透了他的脑袋。半片脑袋都被崩没了，雷三一跃而起，就朝开枪的方向打去，子弹打在游艇上，毫无进展。
    “是谁？”
    “不知道。”
    唐越趴在甲板上，找到掩体：“妈的！苏岩还没死？去哪里了？把她抓回来当人质。”
    “那个娘们命大的很，狡猾着呢。”唐三小心的移动，他侧耳贴着船壁，下面哗的水声。他神色一凛，先把这个该死的娘们抓住。
    “你掩护，我先把苏岩给解决了。”
    “行。”
    唐越一只手受伤，单手操枪朝远处勾下扳机，昏蒙蒙的海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雷三匍匐到船尾，把匕首抽出来拿在手上，翻身就跳下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