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有钱好说话

65 第 63 章 贺礼


    嗖!嗖嗖!
    几支细琐小箭从院中新立的木桩四周擦过,撞上了后头的石面墙壁,却因发射的力道不足而被撞弯了箭头,噼里噼里的掉在地上。再细看去,那墙沿下已垒了许多的断箭残矢。
    “唉!又偏了,这个怎么这么难练……”少年举着个臂长的机弩,嘟囔了一句又弯腰拾起地上的箭往箭槽里填去。
    唐无暝坐在一边托腮看他,“你才用这武器,瞄不准也是常有的,勤加练习一段时日后肯定大有长进。”
    宁又射歪了一发,他跑过去前后左右看了木桩,发现自己从早上一直到这下午射了这老半天,竟然一发都没射中过!顿时颓然忧郁了起来,抱着弩机回到唐无暝身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可能打中的了。
    唐无暝接过宁手里的木质轻弩,在手里掂着有些轻,他一手托起弩身微微眯起了一只眼,深狭的弩口对准了墙沿上停靠着的一只麻雀。宁看到他的动作也随着屏息凝视,片刻便听到弩中簧芯弹动,一柄小箭猝然破口弹出。
    麻雀“吱——”的叫了一声便从墙头那面栽了下去。
    宁刚想拍手赞叹,就听墙外头“呀!”地一声惊呼,估摸着是被那掉下去的麻雀砸了脑袋。
    “什么人?!”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先他们俩一步冲了过去。
    唐无暝听那声惊呼的尖细声音有些耳熟,还未细想就看到那两名守卫一人提着一条胳膊架进来一个小女孩,小姑娘一手提着个小篮,一手攥着个土布裹着的长条物,极不安分地乱踢着双脚,叫嚷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呀!”
    果然,是阿芒。
    “放她下来,她是鬼隐堂主的人,你们惹不起。”唐无暝放下轻弩道。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再看看这提着的小姑娘一脸傲气,左右细想来还似乎真的在门中大典中见过她与鬼隐堂主在一起,赶忙将她丢下地来,道了两句失敬就缩回了原位。
    阿芒朝他俩吐了吐舌头,蹦跶着又扑到了唐无暝的身上。唐无暝对她这自来熟的性子没辙,手一提让她端正坐在自己腿上。
    “我来给无暝哥哥送点心啦!”阿芒举着手里的小篮,笑着塞进了唐无暝的怀里。
    唐无暝护着她不坐掉下去,没有多余的手去掀看。阿芒很是自知地一样样介绍起来:“这就是上次跟你说的葡萄松糕,这个是芋糖糕,这个是七巧点心……”小巧纤细的手指一个个的指点过去,指到最后一个皱了皱眉,“这个就是普通的桂花糕,没得做了拿来凑数的。”
    “你尝尝,尝尝!”说着捏起一只就要往他嘴里塞。
    唐无暝被填了个措手不及,嘴里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却盯着那最常见的桂花糕看个不停。
    阿芒也追捕到了他的视线,撅着嘴放下了本来拿起的最得意的葡萄松糕,换成了桂花糕再填给唐无暝,“哼,不识好货,竟然爱吃这个!”
    唐无暝笑笑的咬了一口,松软滋糯的糯米融进口中,桂花的香甜之气缠上了舌尖,他碾了几口跟阿芒说道:“我以前也吃过桂花糕,比这个好吃,那个松松软软的甜而不腻。”
    “我才不信,不可能还有比我做的还好吃的!”阿芒不服气道。
    “真的,”唐无暝自己拿起一个边咬边笑,“下次要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他家不仅桂花糕好吃,还会做白玉团子。”
    阿芒好奇:“白玉团子是什么?”
    唐无暝仔细想了想,那原名似乎难记的很,直到手中桂花糕全都进了肚才勉强想了起来点,“叫……千年长存。”
    他想起那夜琼州烟火绚烂,那人将他揽坐在身前,修长的手指端捏着一把青线镶边的瓷勺,笑着舀起碗底一枚滑圆的团子递到他的唇间……“无暝,你尝尝,这叫千秋长存。”
    “……怎么吃个东西也能弄到嘴上?别动,给你弄干净。”
    “……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阿芒不知他心思已经跑飞了,还在大笑:“哈哈!什么千年长存,听着就很难吃!不如叫千年乌龟!”
    “千秋长存……”唐无暝忽然喃喃。
    “什么?”
    “那叫千秋长存。”
    阿芒看他表情很是渺然,眉尖低低着似乎很是忧愁,也就渐渐收了嘲笑,低头说:“你别生气呀,我不笑那个千年乌……呸,千秋长存了!你喜欢吃那个就告诉我是哪家店的,等我下山学了回来做给你吃呀!”
    唐无暝听她这么一说,苦笑着一阵唏嘘,“那可不是家店,再说你也跑不了那么远的地方,那可在江南。”
    江南啊,的确有点远了,她就算能去也不能丢下不会说话的堂主呀!阿芒也跟着愁了会,转眼见到唐无暝低头看着桂花糕的样子就跟瞧什么似的,人小鬼大的恍然就悟了。
    她一手揽着唐无暝的肩膀柔力的拍了拍,一副什么都懂的老成模样感叹他:“我知道了无暝哥哥,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肯定是学不会你家小情儿的手艺啦!不过你别担心呀,等你当了右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呀!”
    她说的风轻云淡,跟说你穿了衣服就可以上街去了呀一样平淡,就好像前阵子跟他说去杀方又理的不是她似的。
    说起这个来唐无暝就有些堵,推着阿芒从他身上下去,把怀里的点心篮儿递给宁,低头道:“点心我也吃到了,你该回去了。”
    阿芒别扭了会子不愿走,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个物件,忙拆了包裹塞给他,“这是把玄铁剑,我们堂主送你的升迁礼物。”听此,门外的护卫探进头来瞅了两眼。
    唐无暝手里握着冰冰凉凉的长剑,尴尬回绝她:“你莫开玩笑,我不会用剑。”
    “哎呀你拿着便是,不然我怎么回去跟堂主交差呀!”
    唐无暝拿着剑不知如何,那顽皮的小姑娘已经挥挥手从院中跑走了,跑到那架了她的两个护卫面前气势汹汹的指责他俩:“你们两个,下次要再敢对我不敬,我就告诉我们堂主去!哼!”
    俩护卫面上一片怔然。
    唐无暝转身进了屋子,拆去了缠绕剑身的土布,一把暗沉无光的长剑摆在了眼前。精简低调的盘桓花纹,黑布缠绕的剑柄,抽出剑刃时是喑哑的沉静,并非普通长剑出鞘的峥鸣。整把剑都透露出一种经年久置的陈旧,就连剑上都斑驳着几块锈斑,剑刃已不甚锋利不说,其中几处竟然还有两三个坑洼。
    更不知为何,剑身不能完全入鞘,总留了那么一小段露在外头。
    唯有一处保养极好,显得尤似崭新——便是剑柄下垂挂的流苏,皙白的丝线编制,坠以一个小巧精致的月形玉坠。
    若不仔细也看不出来,玉上还刻一小字:闲。
    真是奇怪!唐无暝坐在桌前细细端详着这把奇怪的剑,鬼隐堂主不会是想让我用这把残的差不多的剑去刺杀方又理吧?那还不如直接去送命来的痛快呢!
    “右使,鬼隐堂要来巴结您竟然送这么一把破破烂烂的剑。”宁端着侍好的茶与茶点走进来,他将阿芒送来的点心摆做一盘放在桌心,有斟了暖茶递给唐无暝,眼神打量着桌上的长剑,“这剑都破到合不拢了,莫不是这剑鞘里掉进了东西吧?”说起就伸过手来要取剑鞘,“您交给我,我给您看看。”
    一语点醒,唐无暝一把护住了长剑,唰地将剑身捅了回去,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不用了!这剑虽然不能用了不过也蛮好看的,反正我也不会使剑,挂着看也挺好的。”
    宁也没生疑,收拾过了茶盘又退出去自己练弩去了。
    听到院中又开始嗖嗖的射起箭来,唐无暝扬声朝门外喊了一声:“我困了,眯个觉,就不要进来伺候了!”
    “哎!”少年顾不暇接地应了一句。
    唐无暝从床底翻出一条细长的铁丝,这才抱着剑藏上了床里,作模作样的放下了床幔。眯着眼瞅着剑鞘好半天,里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着,便也不管了,拿出那铁丝往里一阵勾挑。
    感觉铁丝下确实是有些什么东西的,只是塞的太靠底,戳弄了好一会才挑出来——是几张皱皱巴巴的手抄的白色丝绢。
    “丹田归气,督浮任沉;大小周天,温养一炷……”
    唰……唐无暝赶紧团起了丝绢。就算他再不懂剑法,也自然明白这绢上的东西是什么——这特么该不会是什么秘籍吧!鬼隐堂主如此大方,见面送礼就送秘籍啊!
    唐无暝吞了声口水,又翻到了最后一张,末尾小小的以白线绣着个名字,叫“唐闲”。
    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把这几张绢子看了许多遍,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若说鬼隐堂主想叫他去杀方又理,所以送他一本秘籍那也说的过去,可这几张看下来不说某些地方断句奇怪,使得整篇文字都艰涩难懂,而且几张之间断续不一,似有少漏。
    鬼隐堂是想试探他所以才给他一个不完整的秘籍?这也不对。若是鬼隐堂不信他,一开始就不会堂而皇之的命他去杀方又理了,若唐无暝真想告密早就告诉方又理了,哪还能叫鬼隐堂逍遥这么久。
    那要不是试探,为何有整这一出?
    咳,就算这秘籍就是这般艰涩这般高深,以唐无暝剑都不会使的资质,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练成这剑法呀!
    唐无暝揉着几团丝绢打着滚在床上思考,可偏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鬼隐堂莫名其妙的接近他,且只让阿芒来传递消息,分明是那个堂主不愿自己涉水,可阿芒是他亲信,要真出了事他堂主第一个就逃不了怀疑。
    鬼隐堂到底图什么,难不成是想谋权篡位么,可看这几年鬼隐堂主深居简出的形式做派,根本不像是个对权势有什么大图谋的人。有时候他消失久了,甚至都有人怀疑这个堂主是不是死在哪里了。
    还有这个唐闲。剑谱和剑应该都是一个叫唐闲的人的,而这个唐闲,唐无暝更是没有听过,但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亲切。难道是因为他也姓唐?那便说不过去了,唐六也姓唐,可他一见着那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唉,一事又一事。他院中看管严密,就连四年前恶灵谷的事情都无从下手探查,更不说近日有凭空多出了这么多别的事,若要想解除这些监视他的探子,难道只能当那什么右使去接近方又理了麽。
    唐无暝想了想,把剑谱悄悄藏进了枕头边缘开线的缝隙里,摸摸并无异感才安心卧下,闭眼歇息。
    杂事太多,对他这个在外门混吃等死的小喽啰来说太烧脑子了,不如先好好睡一觉。
    床幔昏昏,这一倒下没个多会竟真的睡了过去,窗外规律的射箭声渐渐在耳中远去,他躺在床上,却似眼前景物一直飘向了南处。翻山越岭,跨沟跃湖,直到了那座薄雾萦绕的小岛。
    岛上比外处更冷一些,银杏金透。
    他沉足落在自己惯住的临湖小阁前,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楞了半晌,明明是梦,就该去那山下大好的酒楼肆坊玩乐一番,怎么却又来了这里。想起他还曾划了那人一剑,不知这么好些日子了,恢复的怎么样,会不会留下疤痕,他那样完美无瑕的人,身上可不能带着条难看的疤。
    不过庄里还有医术无双的温大夫,应该也不至于吧。
    这既然是梦,那该是会梦到想见的人,元乐应该也在这梦里吧。
    唐无暝收回了要推开阁门的手,脚下一浮便要往墨阁飞去。
    脚才离地两尺余,忽然怎么也飞不动了。唐无暝缓缓往下看去,一只苍白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的脚踝,他不动,那手就渐次把他拽了下去,从脚攥到腿,最后两手一紧直握住了他的腰。
    唐无暝静静看着面前这张熟悉无比的脸,开口道:“我不想见你,你怎么还要出现在梦里?”
    对方惨淡的笑了笑,“定是你想我了才会梦到我,对不对?”
    那人一双眸子映着灿金的光彩,倒让唐无暝一时说不出什么残酷的话来,他顺着秦兮朝的脸看下去,伸手扯了下那人的衣襟,伸头看了看里头光裸的胸膛,“伤好了?”
    秦兮朝点头:“好了,没有留疤。”
    你怎知我在想有没有疤,哦,这是我做的梦,他自然能知道。
    唐无暝也点头,“那就好,放开我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
    “我去……”顿了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过是做梦,竟连个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都没有,唐无暝远远望着阁后的湖水,“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别走。”秦兮朝抱住他,“我想你了,别走。”
    “……”
    唐无暝忽然说不出话来,连看向秦兮朝的目光都多了些凝滞。秦兮朝的眼神依旧那么深,深到他以为自己早晚会被这样的眼神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他看到那如水的眼眸里蓦然跳动了两下,腰上停滞的手便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
    从腰抚到背,要在脊骨上停留片刻,后腰上横贯着摸过去他就会禁不住的发颤,喉结被叼住轻咬他就会轻声的呜咽,肩颈间的皮肉很嫩,不消多大力的揉搓就会柔软发红——这些秦兮朝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唐无暝不知道自己为何一步也挪不开,反而顺势被他揽抱着衮在了地上。
    秋势迅猛,衣衫大开的时候猛地沁的他发瑟,然而秦兮朝温暖的身躯覆上来却又热的发烫,仿佛再也不会冷。
    秦兮朝拨弄着他的头发,在眉间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他叼着细小的皮肉嗫出殷红的印记,从颈上一直往下,身上四处游走的手也并不停息。他的技术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只是好的可怕,仅仅是这几下的撩拨就以让底下的小无暝翘的老高。
    唐无暝细细的喘,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很可能都还没进入正事就要交代给他了。
    这可不行。
    唐无暝一把抓住了那只要潜行下去的手,将他退离了少许。
    “秦兮朝,你别……别这样……”
    对方躲开他的牵制,俯下来在他耳边轻叼慢啄。
    “等……阿、阿朝……”
    “放轻松,我会让你舒服的,阿暝。”
    唐无暝顿时瞪大了双眼,头颈侧开避去他的索吻,胸腔起伏了几回压着嗓子问道:“你叫我什么?!”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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