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风暴之迷

第78章


国营商店
的布置十分简陋,本雅明是这样形容一个20年代的商店:“墙上挂着纸板画鼓励农
民和工人联合起来。”“铁锤、镰刀、齿轮和各种工具被荒唐地弄在俄面的纸板上。”
“柜台前挤满了人。没有人的商店倒是卖衣料,但是得售票或者——付现金——价
格高得吓人。”30年代的商店亦是如此,店内“一切都是丑陋的”(纪德语),虽
然一再地努力提高品质,但终究只是差强人意而已。有这样一幅场景:人们排着长
队,大约二百人至三百人,在商店开门前很早就等在商店门前,很安静,这是因为
当天有四百件或五百件椅垫要到,而当时购买的人都达到八百,一千甚至一千五百,
不到晚上,就有可能销售一空洞此人们不得不排着长队等候。不仅用的方面缺乏,
而且粮食方面也是一样。不仅品质低劣,而且数量也很缺乏。物质的如此缺乏必然
带来人们对物质要求的降低,因为选择的余地非常地小,“没有什么可选择的,还
没有什么‘某人穿得更好’一类的话,人们给你什么,你只好拿什么;只有拿与不
拿的问题。”
    苏联人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住宅危机。“我在这里得见几所污秽房屋的最愁
惨的标本,在这国土,这类房屋是不会没有的,其中一切都是不堪人目的”。这是
另一位曾访问苏联并著有《我在苏联探求真理卜书的瓦尔脱·西特令爵士在巴库附
近参观石油工厂的宿舍时发出的感慨,而向导则让他把这些看作是帝制时代一种残
留物,但这种解释是无法让观者信服的。罗兰的妻子玛莎的娘家也同样紧张,一大
家子人要挤在一个小房子里,“那是老街上的一所破旧房子,灰泥已经脱落,走廊
狭窄而弯曲。”本雅明也隐约地提到了住房的紧张,他写到:“此地住房的稀缺产
生如下效应,与其他城市不同,在这里,街道两旁的房屋无论大小,晚上窗户都是
亮着灯的。”而纪德更是认为住房问题前景堪忧。“我恐怕工人住宅问题将每况愈
下。”
              四、造神与信神
    斯大林的个人迷信和个人崇拜在30年代中期已经发展到了顶峰。作家们在动身
到苏联以前,已经对苏联个人崇拜有所耳闻,但当他们踏上苏联的土地后,还是为
苏联大张旗鼓的“迷信”和“崇拜”的阵势所惊诧。
    其实苏联在斯大林执政之前,就已存在个人迷信月p 就是对列宁的崇拜。本雅
明是20年代中期来到苏联的,他发现、苏联人民很多人家中都挂着列宁像,许多商
店甚至是教室中都悬挂列宁像。“对列宁的偶像崇拜在这里尤为令人难以置信地泛
滥。库斯涅兹基街上有一家专卖列宁像的商店,各种尺寸、各种姿势、各种材料的
都有,在俱乐部的共用室里,可以听到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也可以看到一尊真人
大小的列宁塑像,一副表情轻松的样子,作演说家状。大多数公共场所都有列宁像,
连厨房和洗衣房都挂着他的小照片。”
    而对列宁的学生、新领袖——斯大林个人的迷信则是越来越出格了。1929年12
月21日,是斯大林50寿辰,报纸上连篇累犊地刊登颂扬文章,把斯大林吹捧成列宁
的惟一助手和列宁事业的惟一继承人,是活着的列宁,就这样“一场新的造神运动”
开始了。从30年代开始,各级领导人的讲话都要有一段对斯大林的称颂。在第十七
次党代表大会上,每个代表发言时都要有大段赞扬斯大林的套话。纪德在苏旅行时
就曾碰到这样一件事:到了斯大林的故乡,他想给斯大林发一封电报,表示感谢,
于是他在邮局拟了电报稿,其中写有“向你致敬”云云。但翻译告诉他,在“你”
字后需要加上“劳动者领袖”或者“人民导师”之类的敬语,否则就不给翻译,不
给发电报!最后纪德也只好屈服。他在苏联的演说也常常遇到此类修改,这迫使他
宣布:“在我此次旅行中,用俄文发表的任何文章,我都不承认是我的。”
    在个人迷信时代,国家的重大问题及其决定对群众是严密封锁的,群众没有批
评的自由。纪德曾评论说:“这就在斯大林和人民之间划下了一条可怕的不可逾越
的鸿沟”。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在苏联,已经把斯大林当作神,看成永不犯错的
人。“斯大林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对;这话等于说,斯大林无论什么事情都对。”罗
兰也提到“斯大林对他来说是个谜。”
    他同样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他怎么会允许在苏联出现围绕他的那种气氛不停
地对他大加赞扬?”“如果他真的感到恼火,他的一句话就足以推翻这可笑的崇拜,
把一切化为笑谈。”最后罗兰得出一个结论:斯大林好比恺撒,已具有“皇冠所体
现的全部权力。”
    就这样,从叨年代开始斯大林逐渐抛弃列宁的集体领导原则,把各种权力都紧
紧地抓在手中。党代表大会和中央全会的召开都随他所欲,斯大林实际上正置身于
党的批评和监督之外,凌驾于党和国家之上。
    除此之外,当时更令人忧惧的是“小资产阶级精神状态”(纪德语)的逐渐发
展和特权阶层的萌芽。小资产阶级状态即是革命胜利,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党内各
级领导层内日渐弥漫一种对旧制度下权力和特权的依恋。如同人们建筑拱门时所用
的支柱,一旦拱门建筑好,这些支柱就被丢开了。一般在当时被视为具有“反革命”
精神的是那些仍坚持革命气节的人,因成为变节的人的障碍物而受人鄙视,被人消
灭。这是因为:虽然经过翻天覆地的社会主义革命,但好多人毕竟是在帝俄时代生
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并深受那一时代影响的,他们的心里还是蕴藏着资产阶级本能,
是一种卑鄙的、享乐的,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本性。这些人掌握了一定的权力,
这种资产阶级本能或是毫无掩蔽或是半掩半蔽地被表现出来,从而形成了一个潜在
的社会阶层——社会主义社会中的贵族,这个阶层后来被称为特权阶层,并且在勃
列日涅夫时代蔚为大观了。这个阶层的人不仅从精神上而且在物质上享有无比的优
越性和不知廉耻的高贵感。
    纪德不无挖苦地写道:“这个正在形成起来的,新资产阶级,具有——我们的
资产阶级的一切恶德。它刚从贫穷中爬上来,就已经看不起贫穷了。它贪图那好久
没有的一切好处,它知道应当如何去获得并如何去保持起来,”“这些是享用革命
利益的人。”“他们可以加入共产党,然而心里没有丝毫共产主义者的气味。”虽
然当时苏联到处宣传人民之间平等;革命同志之间友谊深厚,同甘苦共患难,同富
贵共享乐,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首先是高层领导人的待遇与常人之生活有天壤
之别。罗兰发现:“在毗邻莫斯科的四郊,散布着一些在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别墅
(也包括高尔基的独家住宅),里面住着领导人及其客人,或者是受到特别关注的
作家。宽阔的铺有卵石或柏油的道路总是通往别墅,道路沿线还设有警察,他们从
树林中暗地里进行观察。在地平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幢位于树林中雪白的漂亮
的疗养院供政府的上层成员使用。”“石油大王祖巴洛夫的坚固的巨大庄园也成了
高层社会的别墅和休息区。不仅如此,许多高层人士包括作家在内都拥有汽车。”
    罗兰在乘坐高级轿车旅行途中遇到了这样的情景:“向他投去忧郁目光的男子,
一个老年妇女向他们显示了一下拳头。”而下层人士的境况又是如何呢?“在阿赫
特伦路上有一奇观:女人们手拿一块垫着草的生肉站在那儿,向过路人兜售,有的
则拿鸡或类似的东西,她们是没有执照的摊贩,她们没有钱付摊位费,也没有时间
排队等着租一天或一周的摊位,当执勤人员出现时,他们拿起东西就跑。”在高层
人士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食物:既有冷盘,也有各种火腿,还有鱼——腌制的、
熏制的、冻凝的。热菜有虾烧鲟鱼肉,奶油榛鸡以及诸如此类。”而在莫斯科,生
活对大学生、教师和小职员来说,仍是非常困难。玛莎的朋友利季娅·帕夫洛夫娜
对玛莎承认不久前,她请玛莎以及另外几个朋友吃的一顿简单而冰冷的早餐就花了
她86卢布,一块长方形巧克力糖要花25—30卢布。
    其次是招待客人之待遇与服务于此的苏联人民生活的差异之大。苏呼米附近有
一家西诺卜旅馆,纪德认为它完全可以与法国最美和最舒适的沐浴旅馆相比较。是
“尘世间人类觉得最接近于幸福的处所之一。”在旅馆旁边设有一个苏维埃农场,
专门为旅馆提供食品之用。但是跨过那条划定苏维埃农场界线的壕沟,便看到了一
列低矮简陋的房屋。“那里每四个人合住一间长二米多,宽二米多的房子,每人每
月两个卢布租金。苏维埃农场所设饭馆,每顿就值二个卢布,这种奢侈,每月只得
七十五卢布工资的人,是享受不到的。他们除面包之外,还有一条干鱼就觉得满足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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