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余生

第60章


因此犹犹豫豫地点了个头,他拉长了声音答应道:“好……吧。”
    风间原太得到了这么个肯定,笑成了一个得意忘形的靳云鹤,快快乐乐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多…越写越多…
    
    第66章 陆拾陆 南下
    
    又是一年入秋时节,薛文锡把自己的师带到了河南,在一个叫做太县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1937年,日本军明刀明枪打进中国的那一年。太县这个地方不仅逢上战乱,还历经了一场大旱。此时距离大旱不过多久,太县仍是个人丁稀少、遍地荒凉的模样。因此当薛文锡的人马到达这里的时候,它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县,反倒像个大面积的荒冢。
    薛文锡不喜欢往这种地方跑,即便是打仗,他也喜欢在上海那种地方打。
    可惜他的不喜欢并没有什么作用。军部开了个会,他不跑也得跑地就被调到了这个地方。
    临走的时候他愁得都没睡好觉,只觉得此行一去,是非常地令人为难。
    他们这支军队,虽然装备还比较精良,但却不是来打日军的。他们要打的,是叛军,是带领着国民党一整个师归顺日本人的乐云山!
    想到这里薛文锡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就骂骂咧咧起来:“乐云山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他反什么呀他反。”
    闻言薛承福挠挠耳朵,不予回答。他正与薛文锡并排骑马前行,面目表情十分平静,同时心里默想:我操你大爷的乐云山。你反什么反!
    而后数着数,他等待着薛文锡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地安静了一会儿。薛文锡又开始了他的叹气。
    这几天他反反复复地就是叹这个,最终也没叹出个所以然来。而薛承福在他旁边,简直是备受煎熬。
    一开始他是同情的,时不时地还出言宽慰两句。后来他就变着法儿地出言不逊,打算有力地噎回薛文锡千篇一律的嘟囔。
    可惜的是,薛文锡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同他对话,所以他的反驳几乎没有杀伤力。薛文锡还是每天目中无人地,进行着自己的感叹。
    而他终于学会了充耳不闻。
    不久后两人坐在马上,远远地就瞧见了太县。薛文锡这回缓过神来,翻身下马,还不忘搀住薛承福,以免他腿脚不便又给摔伤了。
    薛承福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个微笑,若有若无身子一歪,而后狠狠地踩在了薛文锡脚上。
    “哎呦我操。”薛文锡双手是四平八稳地没有撼动,两条长眉却是纠缠着拧在了一起,“你怎么下个马还跟打仗似的,疼死我了。”
    “哎呀哈哈那可真是对不住了。”薛承福狠瞪他一眼,“原来你他娘的还知道疼?”
    “哎……”薛文锡闻言一愣,不知所以地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薛承福不理会他,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了。
    薛文锡只得快跑几步追上,同时回头疾呼几声,叫他的副官们跟上来。
    太县实在是太穷了。
    走到太县之后,整个薛师上上下下都是一愣。这里的人,好嘛,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虽说目所能及处都是田地,都能种,可荒芜的却占了大半部分。野草在其中肆虐疯长,比人都高。
    屋子倒是能看出来原先曾经完好的模样,也有街道,依稀是个县的样子。然而住人的屋子不多,大部分都快要闲得长出荒草。
    薛文锡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瞪大了眼睛,把才舒展开的眉毛又拧了回去。
    一众军士唉声叹气地在这里驻扎下来,这下连薛承福都愁得忘了置气的事儿了。
    薛文锡愁苦之余,则吩咐了自己的副官去县里找人问问情况,顺便下令叫士兵把这里的荒草给除一除。
    小兵们很快就给他们的师长支起了一个帐篷,薛文锡进去坐定了,开始坐着发愁。
    这场仗,打得不会容易。
    好的地方是——日军的火力没有集中在河南,因此这里只有乐云山带领的一个师加上少量的日军小队,他就不太用担心自己的小命。而坏的地方么——除了好的地方剩下都是坏的。
    这地方没钱没粮,什么都没有。而人一穷一饿,估计没有办法了,就得吃良心。
    薛文锡思忖着,知道自己的队伍倒是带了不少的干粮,但这些也不够他们长久地吃下去的。他们要不能迅速解决了乐师,那可就麻烦了。
    越想越是担忧,薛文锡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
    这一边薛文锡在苦苦思索。那一边薛承福紧挨他坐着,漫无目的地拿手指扭自己的衣角,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与他紧挨着的薛文锡突然就发出一声叹息,很是后悔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过来的。多危险啊!”
    薛承福闻言,先是沉默。而后他缓缓转过头去,就盯着薛文锡看,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你放心。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薛文锡当即惊得一挑眉毛,险些要跳起来:“你可别胡说!”
    “我没胡说。”薛承福便低头,又是沉默。沉默过后他仍是转过头去,很认真地注视着薛文锡,仿佛害怕他听不到般,一字一句道,“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思考得很慢,可那些话要说出口,总是不会变的。
    薛文锡不傻。他听闻了薛承福的这一番话,只觉这样的表白心迹听起来总有些耳熟。可他来不及想这个,只在眉目中隐约露出一股哀而不伤的意味,也是一字一句缓缓道:“儿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薛承福便轻笑一声:“你又不傻,你当然知道我把你当成什么。我很依赖你,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瞬间帐篷里安静了,二人都觉得自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活得不够长。太短。
    薛文锡便抬起脸来,因为鼻子一酸:“儿子傻了,爸爸的命也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你自己留着去,我要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薛承福又嘲笑他。
    “那你就把你那破烂玩意儿塞给我?”薛文锡闻言佯装生气,伸手就去扭他脸。
    薛承福就往后一躲,薛文锡往前一近,一不小心就贴了个满怀。
    二人挨得近了,薛承福情不自禁地就拿嘴唇触了触薛文锡的嘴。
    薛文锡就往后一退,不动了。末了长长叹口气,他不再说话。
    乐云山本来是太县人,但他不把兵往这里带。他对太县有着一股深恶痛绝的憎恨,那是他全部吃不饱饭的曾经。
    他把兵驻扎在离太县不远的刘村,很快他就知道薛师已经到了。
    而薛文锡,在到达太县之前就已经知道乐云山的驻扎地。此时,他忙里抽闲地派出一个小兵去乐师传话,请求商谈。
    乐云山在见到传令兵后表现出一脸的难以置信:“谈个鸟?”
    小兵则哭丧着脸看他曾经的长官,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末了乐云山非常不耐烦地一挥手:“行行行,谈就谈。”
    一天后,乐云山与薛文锡在太县通往刘村最短的一条小路中间会了面。两人把自己身上的枪支器械都卸下来放在地上,又各自让对方检查一番,见没有问题了,便让自己的小兵远远跟在后面,时刻留意敌方动静。
    谈话主谋薛文锡迈步走上前去,是笑不出来非要笑,而乐云山则等着薛文锡走上前来,是从头到尾没打算笑。
    二人甫一见面,就是一阵沉默,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后还是薛文锡先开了口:“这个……乐……该怎么称呼啊?”
    不识大字的乐云山忍受着薛文锡对于自己名字的错误读音,心里宽慰自己——他没有文化,我不跟他计较!
    而后他内心颇为洋洋得意,表面颇为适可而止地抬了抬下巴:“我现在是司令了。”
    “好。乐司令。”薛文锡违心一抿嘴,“我这次虽然带兵过来了,但其实不想跟你打。你要是想反悔,我就帮你找个借口跟军部谈一谈,你要是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那我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乐云山一听这话,当即连鼻子都气歪了。他除了骂人就不会讲话,而与薛文锡对话,骂人是没有用的——他脸皮太厚!
    “老子才他娘的不投降!”他气急败坏了,即刻吼了回去。
    眼见薛文锡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他感到了一丝不可置信——自己居然真的与他进行了会谈。
    这个想法一出现,乐云山就觉得自己有点被薛文锡牵着走了。因此这次学乖了,他一个转身迈开大步就走:“你奶奶的才赶紧滚吧!”
    薛文锡站在原地不动,感觉自己好像是看穿了乐云山这个人。他心里想自己并不欠着他,于是没有放过机会,他抬手就是一枪,试图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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