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灵旗

(4)


    上官云龙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上身微向前倾,手臂放长,冰剑竟然使了一招“白虹贯日”,从他的刀圈中刺进去。
    盖覆天心中怒骂:“你也未免欺我太甚了!”钢刀一翻,猛砸冰剑。这次刀剑碰上了!
    但奇怪的是冰剑并没断折,反而是盖覆天在这一瞬间,陡然觉得一股冷气从他的掌心透入: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说时迟,那时快,冰剑剑尖已是指到他腹部的“愈气穴”。盖覆天大骇,百忙中一个倒翻筋斗,险些从冰台上滚下来。
    他倒翻筋斗之时,脑袋夹在双腿之间,眼睛倒看出去,看见齐勒铭拿着一柄长剑守在台下,忙把钢刀插入坚冰,这才能够定着身形,又再爬上。
    他死里逃生,虽是在冰台之上,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上官云龙的冰剑也短了几寸,而且有一颗颗的水珠滴下来。
    原来他虽然能够以轻灵的剑法,冰剑只是和钢刀轻轻一擦,便即滑过。但盖覆天那一刀也是用足力道的;磨擦生热,纵是坚冰,也不能不溶化少许了。
    盖覆天看出他内力难以为继的缺点,他的冰剑短了几寸,盖覆天就刚好可以站在他的剑尖所能及的范围之外了。他打定了消耗上官云龙内力的主意,舞刀防身,只守不攻。不过相差仅只数寸,有时刀剑还是不免碰上。每次碰上,盖覆天都感到冷气直透心头。
    不仅如此,再过片刻,他的钢刀也好像变成冰块了,冷得他几乎掌握不牢,而且冰台的冷气也从他的脚心传上来,上下夹攻,令他如坠冰窟,饶是他咬紧牙关,也禁不住连打冷颤!
    要知这冰合乃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冰块,中心部分更是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比寻常冰雪冷了不知多少倍,盖覆天在消耗对方内力的同时,也消耗了自己的内力,他是禁受不起这种彻骨的奇寒了。
    但上官云龙的上乘内功,却正是在这座冰台上练成功的,纵然只剩三分功力,亦可禁受得起,不但禁受得起,他还可以运用“隔物传功”的手段,将万载玄冰的奇寒之气,透过冰剑与钢刀的接触,传给对方。
    再打一会,盖覆天双足已是麻木不灵,只觉冰剑好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要躲也躲不开。他颤声叫道:“大哥,我,我知错了,你,你……”一张开口,冷风吹进口腔,舌头都冷僵了。上官云龙的冰剑轻轻一点,点中他的脉门。盖覆天的厚背斫山刀脱手飞出,他的身子也骨碌碌的从冰台上滚下去了。
    上官云龙站了起来,说道:“知错就好,齐大侠,让他去吧!”
    上官飞凤道:“爹,他背叛你,你还饶他?”
    上官云龙道:“他现在背叛我,但当初结拜的时候,他是确实把我当作兄长。”
    齐勒铭道:“上官先生,可惜你虽然肯放他走,他却是只能走进鬼门关里去了!”
    原来盖覆天残存的功力,已是不足抵御奇寒,何况他在冰台滚下之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哪里还能运功御寒?他是给冻死的。
    与盖覆天同来的九个西域门派首领见盖覆天业已伏诛,吓得都跪下来,恳求宗主从轻发落。
    上官云龙把冰剑捏成一团,在掌心一搓,张手抛出,冰剑溶儿,只剩下少许冰屑,结他一抛,冰屑亦已随风而逝。
    上官云龙叹了口气,说道:“幻剑已幻灭,从今之后,有形的幻剑是没有了,幻剑只能存在心中,你们即使不奉灵旗,我也不会勉强你们了。你们都起来吧。”
    九个门派的首领齐声说道:“多谢宗主仁慈,悬在我们头上的有形幻剑纵然没有了,我们心中还是有着幻剑的。我们愿意像从前一样遵奉灵旗。”
    上官云龙道:“说得好,你们知道用心中的幻剑监督自己,那是胜于有形的幻剑多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遣散九个门派首领,但他自己却已是不能从冰台上走下来了。
    齐燕然坐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说道:“上官老弟,我错怪了你,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声音低沉,似乎有气没力。
    上官云龙道:“不必!”声音嘶哑,比齐燕然的声音还更难听。
    齐勒铭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们都是伤得不轻,爹爹年迈,更加可虑。不过上官云龙在冰台之上,我应该先把他扶下来。”
    不料他刚走上冰台,上官云龙忽地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双指一弹,居然还是弹指神通的功夫,雪球挟着风声,倏的就弹到齐勒铭面前。
    “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没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上官云龙在弹出雪球之时,冷冷说道。齐勒铭心念一动,接下雪球,便即回到父亲身边。
    上官云龙弹出雪球,已是恍若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原来他因急于见效,逆运真气,但逆运真气,见效虽快,消失也快,此刻已支持不住了。还幸齐勒铭刚才和他握手的时候,助了他一臂之力,助他把部分逆运的真气纳入正轨,否则早已是元气大伤。
    上官飞凤连忙和卫天元上来扶他,上官云龙靠着女儿,却把卫天元向他伸来的手推开,沉声喝道:“走开!”
    上官飞凤叫道:“爹爹!”
    上官云龙森然说。“你若是要和这小子在一起,你也给我滚!”
    齐燕然叫道:“云龙,你生我的气不打紧,但这可和卫天元无关。”他想站起来,但力不从心,又再颓然坐下,
    上官云龙没有回答,也不知他因气还未消,还是已经没有气力说话。
    卫天元大为尴尬,上官飞凤向他使了一个眼鱼,示意叫他等待她的父亲气平之后再说。卫天元也只好回到齐燕然的身边了。此时齐勒铭正在救治父亲。
    齐勒铭握着父亲的手,只觉父亲的手其冷如冰。原来他的伤虽然不比上官云龙更重,但因年老气衰,却是不能抵御严寒了。他不懂逆运真气,即使有外力相助,也难以很快凝聚真气。齐勒铭给父亲把了脉,不禁暗暗吃惊。
    上官云龙弹给他的那个雪球,此时已在他的掌心融化,雪球内原来藏有一颗药丸。齐勒铭转惊为喜,方始懂得上官云龙所谓“公平交易”的意思。
    齐燕然道:“我大概是不行了,遗憾的是天元……”一股冷风吹来,齐燕然的神智已是逐渐模糊,话也只能说到一半了。
    不过他的昏迷也只是片刻间事,迷糊中忽觉好像咽下什么东西,丹田如有暖气,很快就清醒过来。醒过来后那股奇异的药香还留在嘴里。
    齐燕然皱了眉头,说道:“我平生从不受人恩惠,你未得我的允许,怎么可以替我要人家赠药?”
    齐勒铭道:“禀爹爹,这药丸不是讨来的。”
    齐燕然道:“分明是上官家的阳和丸,难道你有这种药丸不成?”
    齐勒铭道:“这药丸是我和人家交换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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