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混在大四

82 你醒了2


梁灿上课和不上课对我来说感觉差不多,因为他晚上回来的早。
    这段时间我也没有找事情做,一是借口还在过年期,二是我确实对于低等的看人脸色这种活干不来。但我也和梁灿聊过,凭借我现在这副历练的资历,有什么工作不需要看人脸色。讨论到最后发现好像只剩下掏粪工清洁工等等。并不是说我嫌弃这份工作,而是说实话,我真心接受不了。我没我自己想的那么伟大,而我也比旁人想的接受度更强。
    说了那么多,就是为我现在待业在家整天荒度的日子找几个假装像样的借口。倒是出月的时候清华小表弟给我打电话,“哥?”
    我一年就接他一个电话,所以他的声音我倒没有那种讨厌的条件反射,“什么?”
    “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情,我深圳的那个朋友的事情,你考虑过没有,要不要试试?我现在拜托他给你留了个位置,我真心觉得挺适合你的,哥——”
    没等他说完,我就果断挂了电话。
    在我爸这边,我是我们这一辈分最大的那个,就是说在很多场合上我说话还是挺有威严,至少小孩子打架我出去劝架的效果会比较好。毕竟其中几个也特别混的小孩子们都是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看过同样年幼的我在巷子尾巴里轰动当年石城的几场街斗。
    现在轮到比我小的来管我,例如何辰,我虽然心底感激他对我的惦念,但是没法接受。我一直觉得我还是他们当中的孩子王,怎么这么快‘蹭蹭’的就变成了要小表弟帮我留意工作的无能大哥。太堵心了。
    挂断何辰小表弟的电话,我妈的电话紧接着就来了,像是心灵感应。我推开落地的这件玻璃门,走到我和梁灿晾衣服的阳台上,天色渐黑。
    我妈在电话那端首先问我最重要的事,“人回来没?”
    “回来了,”我心有灵犀的点头道,我妈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说谁,“我两现在住一块,在他租的房子里,钱我两想办法平坦。”
    我妈那边原本还比较急切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我熟悉的难过时候的音调,“城崽子你自己注意就行了,妈对这些都不懂。你觉得好就好。”
    握着话筒我正深沉着想些比较现实的问题,例如我妈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个人住一起要懂得互相包容,尤其是你,我打小看你调皮捣蛋,对人没心没肺。现在大了,不管什么时候要记得照护对方的想法和感受,这才是成熟的男孩。钱不够可以和妈说说,这些不要和他计较,他还在读书,我看样子是个好孩子,听到没?”
    我点头,除了说我捣蛋我不同意外,其他的当真是知子莫母啊!我乖乖答应,“好,我知道了。”
    我妈的教训依旧,“别每次我说教你都嫌我啰嗦,我还能说你多少年?你以为!”说着我妈开始本性暴露,“上次妈去做脸的时候发现那新来的小妹叫我阿姨,我的天!我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叫我阿姨!过去谁不说我又年轻又时尚又漂亮又能与时俱进又......”
    “妈,”我真是差点笑场,本来好好的一个煽情剧场,被我妈扭转成她的自恋专场。所以说我有时候的自恋真的是遗传的,我自己自学学不到这么深厚,“我先进去了啊,外面风大,最近武汉又开始降温,家里冷吗?”
    “降温了?难怪我今早听你爸说你那边的天气这几天变化大,让我提醒你多穿衣服,宁愿热点也别冻着了,有衣服吧?衣服都搬过去了吧?”
    “搬过来了,不拿过来我放哪啊。”我说着拉远手机打了个喷嚏,而后再将手机放到耳边。我妈好像听到了,又开始她的超强唠叨功力,“是不是冻着了,感冒了?”
    说实话我妈今晚上不对,一般情况下她很少对我问这些东西,有时候我病了给她打个电话问偏方,她都是果断把话筒给我爸解决。今天简直煽情的不像我妈。
    于是我干咳,小心问道:“妈,老实说是不是爸拿着刀在旁边逼你说话来着?”
    “给我好好说话,怎么呢,妈关心你不成啊?”
    我伏头做小,“成成成。”
    我妈语气骄傲,“那不就得了!”
    耳听我两对话越来越关不住,我只好推开门,“进屋了,看见我心上人了,挂了。”
    我妈在电话里使劲骂我都被我瞬间拉远,“古城你这个小崽子看你回来妈不打死你,你给我立马滚回来——”
    谁能明白有这样一个心理虽是变换年龄的亲娘,我内心简直是包含了内蒙古草原那般苍茫壮阔。
    推门而入的梁灿显然已经透过我妈的吼声猜到我刚刚是和我妈打电话,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是我岳母?”
    我坐在床上开始看小说,回道:“不,是你岳父母。”
    梁灿笑着朝我走过来,隐约有几分令人期待的压迫。
    这房间不大,就两间,如果加上小厕所和小阳台勉强能算上三间。一间被我两拿来当卧室,令一间是梁灿的书房。
    他这人比我还喜欢看书,简直是到了看书如命的地步。不过他看的是专业书,再不济也是时政财金。而我看的是那个写历史倍儿棒的当年明月,就喜欢他那种历史感,所以什么时候都记着拿出来夸两句。
    早段时间梁灿在我的推荐下翻过,他看完一本后对我勾起嘴角想说点什么。受过摧残的我匆忙三个跨步冲上前去制止他将要说的话,急道:“先给我打住!”
    他一脸莫名其妙,而后淡淡拂开我放在他脸上的手,视线微微向上抬着,对我淡道:“终于看了本稍微有档次的书。”
    我据理力争,“平时我看的哪里没档次了啊?!”
    梁灿继续淡然道:“上次你翻的那个,叫什么三,什么生,名字取得特别装的那个——”
    在一旁的我咬牙提醒他,“穆三生。”
    “哦,对,”梁灿还是一脸茫然,“好像就是他,他那本《四合院的老街》写的稍微过的去,《初恋》那什么东西我简直不能看。”
    我再次咬牙提醒,“是《初恋就他妈的动人》。”
    梁灿一脸不想和我聊下去的表情,“好吧,我们暂且先叫它这个名字。不过,那本书真的能看吗?我都没看懂。”
    真心的,看着梁灿那一脸认真的分析感,我牙都差点咬碎了,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看不懂是你的事!”
    梁灿也本来不太想和我聊这话题,但偶尔我们对于书的见解还是能撞到一块去,再得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欣喜。况且他本意也没想让我不爽,见我为了本书怒他,只好缓和了言语来安慰我,“其实也没那么差,只是那作者把这本书写的有点幼稚。还是比你有时候给我推荐的其他的要好,放心。”说罢还一脸自在,一脸坦然。
    我瞪他,“谁刚刚说没看懂?”
    梁灿一脸疑问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谁说的?”模样让我又爱又恨,最后只能换话题,“过来,为了惩罚你给我咬一口。”
    梁灿挥着手拒绝的同时向后退去,一脸嫌弃,“阿城你太幼稚了。”
    “......”我在一分钟内被同一个人说了两次幼稚的心情当真是无以言语。
    通俗的表达就是现在内蒙古草原都不能准确的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而如果俄罗斯不和我讨论国土版权问题,我只想囊括整个蒙古大草原上所有呼啸的张狂风声来表示我此刻的悲愤之情。
    说回到梁灿的书房,那地方除了清理我很少进去。总的次数还比不上去他那里和他一起做研究的小学弟们。其实关于这点我很好奇,和小学弟们到底有什么可研究的?专业知识比不上梁灿自己,我细细想了想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那真是少之又少。
    对此我严肃的问梁灿,“你是主动让小学弟们来朝我晒他们年轻的小屁=股,是吧?”
    梁灿一脸正经,“我们学校的经费除了总的发之外,还按人头算,我接的那项目是快香肉,人很多,钱也多。”
    “然后?”我翘首以盼的看着梁灿,等他继续说,这□□可是哥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了解过。
    “他们来我这里,交换帮我保密的条件。”
    我好奇的嘿嘿一笑,“有什么需要学弟们保密的?说来听听?”
    梁灿给我一爆栗,“你那什么猥=琐表情?”而后接着向我解释,“我常常要做些除了研究内容外的东西,他们不说出去,我就随他们来。”
    我对梁灿摇头,“不能这样轻易的相信人啊,弟弟们说不说出去就真不说出去啊,我妈常说——”
    “我知道分寸,”没等我说完,梁灿眼里满满都是笑意的对我说,而后又对我叹道:“我以为你这些都不知道。”
    我摸空气里莫须有的胡子,企图渲染出哥其实很强很世外高人的样子出来,“我都是混了这么久社会的人,嗳。”
    结尾的那声绕过三转弯的叹息让梁灿的手撑在床上,探身来细细的看我。说实话我喜欢这样被人珍视般的注视,这种感觉很好很新颖,也很让人享受。
    唯一遗憾的是心底那丝明知道有些东西没法长久,但就是放不下的牵扯与依赖。在失去梁灿的那些年里,我每次睁开眼睛,如果有人靠我这么近我都会下意识的在心里念一声梁灿的名字。可他那时候,却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这般细致的用他充满爱意的眼神看我。
    伤感了,说上正规的论题,比如我们住处该谁打扫这么个世纪话题。
    至于房间的卫生环境,我两打扫卫生是隔一天来一次,而且是两人轮着来。
    由于多年的寝室住宿经验,我都特地制定出了一张表来记录我和梁灿各自的打扫次数。而梁灿在早几天我刚刚开始动手画格子的时候特别不理解的问我,“阿城,我们之间这样做,有必要吗?”
    等他问完这问题后,我花了近三小时总结了十五种不同类型、但都因为生活细节又或是其中一方无法忍耐卫生的清扫而导致关系的远离现象给梁灿自己琢磨去。
    那时梁灿刚洗完澡,一边擦头一边浏览。看完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吃饭的桌子旁边呆了会儿,没隔好久就面色沉顿的跑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亲了两口,眼里沉淀着我的琥珀满满都是诚意的称赞道:“你做得对。”
    还记得我这人回答的略显谦虚,“你说得也很对。”
    解决财务和卫生条件,我和梁灿和同居生活算是小吵偶尔,大吵没有。再者上次我和他说记得有什么事就主动和我说,巴拉巴拉的啰嗦点都是没所谓的事,关键是我怕他不说。而且梁灿这人他偶尔有什么事确实喜欢放心上,且据我观察那时候他一般都是脸色微沉的继续他的小日子。
    在我们住在一起的两个月里,偶尔梁灿催我,“看你这颓废的,真不出去找事?”
    那时候我正在写《当我混在大四》,其实这本书的原名是《当哥混在大四》,后来给梁灿看了第一章,看完他也没什么反应,就问我,“又是穆三生的新作?”
    见我点头,叹道:“他有点小拽,取个名字都叫哥。”
    我:“......灿宝,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梁灿说完后我再偷偷的把名字换了。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没有多长,但对我而言确实是漫长而看不到结局的时候,我翻看我以前写的那些很乱的东西,我发现非常重要的一点,当时我却没有在意。
    我在给梁灿看的那一章里,用的是我两的本名,就连相遇的情节都除了我记忆上的偏差外,没什么差别。梁灿除非压根就没看进去一个字,否则,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写的?难怪那段时间我白天用电脑敲敲打打的时候他都在书房里窝着没出来,或者干脆上完课还帮我带东西回来。总之不能更体贴。想到这里,我那颗名为心脏的东西都有几分柔软。
    我将视线放远,企图看到更为长远一层的东西,其实是在那么一瞬间,我被一个名为真相的东西表白了。羞愧间我明白,其实很多事情,那些关心我的人按我的心愿装作不知道而已,但他们不仅明白,也说不定比我自己看的更为清楚和透彻。只是我要走的这条路,叫做我古城的人生,其中无人可替才不得不放我自由。
    这么想来,又想推门进去躺一躺。就好比难过的时候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每当那时候,我就会真诚的认为,我的人生、我崭新的一天才刚刚以黑色的模样开始。
    梁灿出事的那天是五月份的开始,就是传说中的五一劳动节。但等我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号往后的第六天,只要再加上一天,就有一星期的长度。当时和梁灿整日黏在一起的我,完全没想到原来生命有时候会这样反常不定。
    梁灿是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他参加了一个去重庆的地质探测,当时我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边问他,“干嘛让你们去,我当时在学校怎么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鬼事。”我说的语气有点不爽,梁灿也听出来了。关于情绪上面我比他要直接,该说的地方,从来都不躲。
    本来在桌上写写画画的梁灿推开半虚掩的门出来,注视着我眼睛叫我的名字,“阿城。”
    难得见人这么认真的叫我一次,我从显示屏上抬起头,“叫哥干什么,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