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血战

第4章


后来有人说他被打死了,也有人说他上山当了土匪,说法不一。
  “不错,我田四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只会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我是杀了人,可你们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要砍我的脑袋。他妈的,你们知道我为啥杀了那小子吗?啊?因为那小子出老千。你他妈的说,我该不该杀他?”田四指着秦晋孙的鼻子吼叫着。
  “你他妈的少张狂,少在这儿装犊子。”秦晋孙毫不示弱,与田四对骂。
  “好,我不装,让你装。”田四阴冷地一笑道,“来人,把这个狗县长狗警尉先给我拉出去砍了,还有过去那些对不住我的,一个也不留,把脑袋瓜子统统都给我挂到城门楼子上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现在龙翔城姓田了。”
第五章 亡命徒气焰嚣张 北城楼利炮追魂(二)
  徐继恒“咣当”一下,把正啃着的一块猪爪子扔到桌子上,立起三角眼大吼一声。
  “啥?你说啥?”
  就这一嗓子,直震得身旁的大杨树枝叶发抖,茅草乱颤,就连“叽叽喳喳”吟唱着的鸟儿也哑了音儿,长长的余音在卧牛岭的深山老林里久久回荡。
  坐在徐继恒对面的黄显圣比较镇静,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地问道:“兰庭,到底是咋回事儿?”
  惊魂甫定的王兰庭连忙说:“田四昨个儿进了龙翔城,插(1)了冯圣元和秦晋孙,把他的山豹杏黄旗挂上了城头。”
  “这小子也真是胆儿肥呀!”徐继恒的大儿子徐天龙插话道。
  “胆儿够肥,够肥。”王兰庭肯定道。
  “这可真是的啊,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啊!”徐继恒难以置信地摇头晃脑道,“这个损犊子,也太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田四抢占龙翔城的这个消息,不能不使徐继恒气冲斗牛,怒不可遏。道理似乎是明摆着的。谁都知道,在龙翔这块地面上,属徐继恒的实力最强,势力最大;徐继恒更是包括青龙山的钱山东子太平沟的牛真友和北龙翔的黄瞎子在内的所谓“四大金刚”之首。跺一脚,整个龙翔都得乱颤。徐继恒还没进龙翔城,哪能轮得上小小的地痞田四逞能?
  “爹,咱咋整?”徐天龙问道。
  徐继恒的二儿子徐天虎一拍桌子叫道:“那还用说?插了他。”
  徐继恒稍稍平静了一些,把目光投向师爷黄显圣,问道:“先生是啥意思?”
  黄显圣手捻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胡须,微微点点头道:“是时候了。”
  “好,插了他!”
  徐继恒一见黄显圣表了态,便“啪”地一抖衣襟儿,大吼一声,眼中顿时冒出了瘆人的绿光。
  徐继恒,字少文,生于1897年(清光绪23年),祖籍是河北省河间府,家里世代以农耕为业。上世纪初叶,5岁的徐继恒随父母和哥哥迁至东北松花江边定居。徐家靠租种大户的土地过活,日子也算过得去,一年下来略有了一些积蓄。经济条件稍一改善,父亲就把徐继恒送进了私塾读书。1912年,也就是民国2年,徐继恒的父亲因与相邻大户发生纠纷而打上法庭。由于败诉,父亲服食鸦片自杀,母亲也随即悬梁自尽,哥哥被捕入狱,转眼家破人亡,家里只剩下徐继恒一人。为了报仇,从小性格暴烈的徐继恒怒火中烧,夜入邻家,斧劈6人,并在纵火烧了其宅院,然后上了卧牛岭落草,加入了“四季好”的山林队。这一年,徐继恒15岁。
  “九一八”事变之后,徐继恒所在的“四季好”山林队也加入了当时风起云涌的抗日洪流。在刀尖上混生活的徐继恒已经颇有些名声。因为他从小头发就稀少,成年后更是见了头皮,便得了一个绰号“徐大秃子”。由于日本侵略者采取各种手段加强对东北抗日武装的镇压和分化,“四季好”被兴山日本鬼子收编为伪山林警察部队,徐继恒出任副队长。由于死心塌地地效忠日本鬼子,徐继恒不断得到提升,直到调到龙翔当上了龙翔镇的警察署长。“八。一五”光复前,徐继恒因为杀人而再次落草。“八。一五”光复后,徐继恒在匪队的基础上,尽力收罗军警宪特和地方武装,拉起一支500多人的武装,正想着趁局势混乱,实现杀进龙翔城独霸龙翔的野心。不料,没等他进龙翔城,却让不知死活的田四给占了先。
  徐继恒一拍大秃脑袋,对大儿子徐天龙叫道:“立马码人(2),插了田四那个王八蛋,给我夺回龙翔!”
  注释:(1)东北匪语:杀。
  (2)东北匪语:集合。
第六章 亡命徒气焰嚣张 北城楼利炮追魂(三)
  日过正午,毒辣辣的太阳正热得起劲儿。柳树叶子被抽干了水分,打起了卷儿。一条瘦得皮包骨的大黄狗,慵懒地卧在树下,吐出流着涎水的长舌头,呼呼地喘着粗气。北城门外站岗的两个家伙,敞着胸裂着怀,倚在门楼下的阴影里,闭着眼睛懒得动弹。就在人们不经意之间,在龙翔城北扬起了一片尘埃,紧接着传来阵阵人喊马嘶,搅得昏天黑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匪首徐继恒。他亲率大队人马直扑龙翔,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个龙翔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妥了,”徐天龙报告说,“四个城门都围上了,想飞出去只苍蝇都不可能。”
  徐继恒端坐在马上,晃着大秃脑袋,趾高气扬地指着城门楼子吩咐道:“给我骂阵。”
  徐天龙得令,拔枪提马来到护城河边上,朝城门楼子上甩手“啪”地就是一枪,然后指着城楼高声叫道:“上边的崽子(1)听着,给你们大掌柜的(2)放个笼(3),告诉他水没腰了(4),他要是门清(5),就立马滚出龙翔城,否则血洗龙翔,插(6)他全家。”
  此刻,在县公署后院的卧室里,田四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窑姐在抽大烟。边抽边嘻闹,正在劲儿头上。
  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来,连门都没顾得上敲,就急急忙忙地闯进屋门。气得田四骂道:“你是让狼撵了,还是着急抢孝帽子?”
  来人也没分辨,边喘着粗气边报告说“窑变了(7)”。
  “咋回事儿?”田四打着哈欠,欠了欠身子问道。
  来人稍平静了一下,然后原原本本地向田四报告,说徐继恒大队人马围了龙翔城,指名道姓让咱们滚出去,否则
  没等手下说完,田四早已火起,“啪”一下摔了烟枪,立起了三角眼。
  “滚?他凭啥?就凭他那个大秃脑袋比牛卵子大?”田四厉声道,“要论人手,咱是没他多,可咱现在有龙翔的城墙替咱们挡着,有护城河替咱们拦着,就凭徐继恒手里的三八大盖王八盒子就想打进来?说死我也不信。”
  手下说:“徐继恒现在就在北门外,要你跟他回话,要不就砸窑(8)了。”
  “他徐大秃子上嘴唇子一碰下嘴唇子就想把龙翔城拿去?也忒他妈的不要脸了吧?也不自个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田四轻蔑地撇着嘴骂道,“一个为了杀人的玩意儿,能是个啥好鸟?”
  “别一口一个的。咋的了?不是人啊?”一旁的女人不高兴了,一扭身,给了田四一个肥厚的脊梁骨。
  “看看,我又没说你,你生哪门子闲气?”田四打着哈哈说。
  “回叶子(9)不?”手下追问道。
  “回个屁,老子没闲工夫尿他,”田四说罢搂过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要砸就让他砸攻,我倒要看看他徐大秃子有多大能水。”
  田四话音未落,从北门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直震得屋子颤抖,从天棚上掉下几缕尘土。
  “我操他八辈祖宗!死不要脸的徐大秃子,他还跟老子来劲儿了,我去会会他。”田四“腾”地一下跳下炕,抓过桌子上的双枪,转身对女人道:“等老子灭了徐大秃子,再回来对付你。”说完,在女人的屁股蛋子上狠劲儿拧了一把,张狂地大笑几声,然后耀武扬威地出了门。
  “缺德鬼,你不得好死!”窑姐恨恨地骂道。
  刚刚享了两天清福的田四拼死也不可能轻易地就把个市井繁华环肥燕瘦的龙翔城拱手让给徐继恒。
  田四很自信,他认为自己有险可守,徐继恒绝没那么容易就打进城来,所以根本就没把徐继恒的恐吓威胁当回事儿。
  田四大步流星地登上北城门楼,往下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徐继恒的人马不少,但绝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就仅一个北城门下,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马。各个耀武扬威,气焰嚣张。
  田四稳了稳神,朝着城下张牙舞爪的徐继恒双拳一抱,大拇手指往后一戳,先行了个匪礼,开口道:“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听说徐大柜让我滚出龙翔城,我很不理解。你老兄可不应该只许你‘州官漫山放火,不许百姓夜晚电灯’啊。”
  一看田四摆出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骑在马上的徐继恒早就气冲斗牛,又听他说出了这么一番不知深浅的狂话就更火了。
  徐继恒用马鞭子指着田四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少跟老子晃门子(10)。你算个什么蔓(11)?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就敢这么没深没浅的这么跟我瞎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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