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血战

  一大早，太阳刚刚露了一个面，脸还没混熟就躲到浮云后面去了。太平沟的湿气重，遇热便生成大团大团的雾气。雾气随风弥漫，或轻或重，或隐或现，淘洗着一望无际的草木山川。
  按照约定，牛真友今天要亲自去会二道岭的股匪李森，想把他那三十多人枪并如自己的绺子。
  自从与“压东风”的那场血拼之后，牛真友不仅没有得到大凤收了她的绺子，反而使他本就不甚强大的实力受到很大的削弱，这令牛真友痛心不已。他一方面懊悔对大凤采取的极端错误的策略，另一方面为自己力量的孱弱和危机四伏的江湖生存环境而忧心忡忡。牛真友久混江湖，对江湖上的生存规则心知肚明，要想在险恶的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只能是靠实力说话，手里没有喷子（1）就没有发言权，也就没有生存的资本。尤其是现在，被恶棍徐继恒又盯上了太平沟，这让牛真友寝食不安，他预感到大难将至，危在旦夕，与徐继恒迟早有一天要兵戎相见。所以，牛真友抓紧时间和一切可能，拼命扩大自己的实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近来，牛真友陆续收编几只小绺子，尽管人数不大，但也总算得到了加强。前两天，又意外地在太平沟金矿起获了一批小鬼子遗留下来的军火，这使牛真友欣喜若狂，心里熨帖了不少。牛真友今天要去会的李森是一股单搓（2）的散匪，人马虽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惯匪出身，各个管直（3）传正（4）。双方经过初步接触，基本达成了合并的意向。为了表示诚意，牛真友决定亲往二道岭与李森碰码（5），敲定最后的细节。
  牛真友临行前，再三嘱咐炮头（6）师爷加倍小心，以防不测，安排妥帖后才带着十几人风风火火奔向二道岭。
  牛真友一行赶到事先预定好的见面地点野鸡山的六块石，并没有见到李森的人影。正在牛真友满腹狐疑的时候，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牛真友勒住缰绳，扭过头来观看，见来的是手下的一名水香（7）。
  水香带着满身血污，跑得人马生烟，一脸的急切。
  牛真友一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水香气喘吁吁地报告道：“大当家的，窑变了（8）。”
  “咋啦？”牛真友急忙问道。
  水香告诉牛真友，徐继恒派大批人马把太平沟包围了，自己是偷偷从后山扯出来的（9）。
  牛真友脑袋“轰”的一下。看来徐继恒终于对自己下手了。
  “炮头呢？”牛真友问。
  “睡了（10）。”
  “那师爷呢？”
  “唉，烫了（11）。”
  就在牛真友发怔的时候，就听左右山上响起了枪声。
  突然，从两边的山上呼呼啦啦冲下黑压压的人马，转眼间就把牛真友围得水泄不通。
  “老弟，没想到咱哥俩会在这旮瘩碰码吧？”
  顺着话声，一匹高头的大洋马从人群后面趾高气扬地蹚了出来。牛真友一看来人正是徐继恒。
  “徐大哥，你这是？”牛真友左右环顾了一下，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说呢？”徐继恒不阴不阳冷笑了两声，反问道，“你是不是在等李森哪？我告诉你，他来不了了，他的二道岭已经被推大沟了（12），李森也他妈的捏酥了（13）。”
  “啊？”牛真友不由得大骇，后脊梁渗出一层细冒汗。
  “兄弟，你是一个传快（14）的人哪，你看”徐继恒阴阴地说了一句。
  “唉！”
  面对四周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牛真友打了个唉声，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耷拉了脑袋。
  注释：（1）东北匪语：枪。
  （2）东北匪语：单干。
  （3）东北匪语：枪法准。
  （4）东北匪语：胆子大。
  （5）东北匪语：见面。
  （6）东北匪语：土匪中负责带兵打仗的匪首。
  （7）东北匪语：土匪中负责站岗放哨和纪律的匪首。
  （8）东北匪语：出事了。
  （9）东北匪语：逃出来的。
  （10）东北匪语：死了。
  （11）东北匪语：受伤了。
  （12）东北匪语：全烧光了。
  （13）东北匪语：被打死了。
  （14）东北匪语：心眼来得快。
  公元1945年4月23日至6月19日，中国共产党第七届全国代表大会，在延安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召开。6月10日这一天，中共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来到中央大礼堂，参加中央候补委员的选举。在选举前的讲话中，毛泽东明确提出希望有东北地区的同志当选，并就东北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地位发表了自己的远见卓识。毛泽东用他那浓重的湖南高音说道：“东北是很重要的，从我们党，从中国革命的最近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特别重要的。如果我们把现有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末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础。当然，其他国家的没有丢，我们又有了东北，中国革命的基础就更巩固了。”
  在全国抗日战争仍在进行的时候，毛泽东何以把目光投向了日军重兵盘踞的东北地区呢？他又何以如此看重东北地区呢？
  当时的东北地区，包括现在的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东部以及河北省承德地区一部。其北靠苏联，南濒渤海黄海，西接蒙古，东临朝鲜。这里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工业交通发达，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这样一个地区引起毛泽东的关注就不足为奇了。
  苏联红军出兵中国东北，中国共产党抓住时机迅速委派我冀热辽军区16军分区司令员曾克林率先挺进东北，与苏军联合行动，一举攻克了连接华北与东北的门户山海关，揭开了我军挺进东北地区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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