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

第43章


 
  她认为像往常一样,被自己愚蠢的感情欺骗了。"六天来,我每个晚上不能入睡,一直为他的身体担心。原来他却忙于同克莱森热夫妇一起设想和议论我的过失。真是大妙了。关于这些,有很多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我知道,在挑起成见和使人轻信这方面,我女儿是多么能干。我终于看清了!我将做出相应的行动。我不再把自己的血肉做为忘恩负义、腐化堕落之徒的谈论资料。" 
  对于自己的女儿,在写给肖邦的信中,她说:"她也许很不情愿地说,她需要母亲的爱,可她又讨厌和诬蔑这个母亲。她用残忍刻毒的话玷污了母亲最圣洁的行为以及家庭!您兴致勃勃地听,也许深信不疑,我不会参与这种战斗,因为我感到厌恶。我宁可看见您成为我的敌人,而不愿对付那个我亲生的、用我的乳汁养大的敌人。" 
  最后,她对肖邦说:"关心她吧,既然您认为为了她,可以不惜做出自我牺牲。我并不怨恨您。但您应该明白,我是被侮辱的母亲,我受尽了欺骗和折磨。我原谅您,并且从此绝对不责备您,因为您的仟悔是真诚的。这使我感到有点奇怪。但如果您觉得这样做了,心里更自在但然,那么,这奇怪的大转变,不会使我感到痛苦。 
  "别了,我的朋友!愿您的病早日痊愈,而且,我希望您现在就康复。并且我将感谢上帝,我们长达九年的特殊友谊就这样奇怪地结束了。请不时给我来信,谈谈您的情况吧。再也没有必要重提其他的事了。" 
  两个曾经十分恩爱的人闹翻了,这是件非常痛苦和愚蠢的事。实际上,这通常并不严重。在不介意的时候,讲出从来没讲过的话,或者不大相信的话,往往会被爱献殷勤和阴险刻薄的第三者张扬出去。由于愤懣或者自尊,被诬蔑的人又不愿做辩解。长时间的沉默,使谁都把对方当作死人,感情就这样破裂了。原来的感情越深,失望所造成的怨恨也就越深,多少朋友因为过去他们的友谊被过分地赞扬,而在友情破裂的日子里,焚烧他们钟爱的东西,变得过分严厉! 
  但是乔治·桑相当仁慈。 
  在怨恨的道路上她十分克制,但是也感到精神衰竭。她今后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肖邦的身体怎样。 
  1847年11月,乔治·桑写信给肖邦的学生玛丽: 
  索朗芝向我转告肖邦的意思:那架钢琴是一件贵重的乐器,但我可以留着用,由肖邦付租金。 
  我根本不想让肖邦替我出钱租钢琴。对恨我的人,我不愿欠他们的人情债。而且肖邦对他的朋友们吐露的知心话向我证实,他同我的关系从此究竟会怎么样。 
  我很清楚,他的思想和行动,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我的眼睛睁开得太迟了。 
  我真心原谅他。我看他再也不能自制了。对于其他人,那是罪过;而对于他,只是失去理智而已。 
  我一直都预感到,他对我的友谊会转变为厌恶,因为他做事都是做到底的。 
  现在,我对此感到心安理得。所有过去的事,我都清楚。我仅仅希望他不要给我帮忙。" 
  此后,就是沉默。乔治·桑不再试图结束这冷淡的局面。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简短而又富有悲剧性。 
  1848年5月,肖邦到马尔利亚尼夫人家去,出来时,在前厅门口碰见了乔治·桑。 
  他向她致了问候。接着,他问她是否很久没有得到女儿索朗芝的消息。 
  她口答说:"有一个星期了。" 
  "前天没有消息吗?昨天呢?" 
  "没有。" 
  "我告诉您吧,您已经当了外婆了。索朗芝生了个女孩儿,我很高兴,是我最先告诉您这个消息。" 
  向她道喜之后,肖邦就下楼了。 
  一个仆人陪他出来。他想自己忘了对她说索朗芝身体很好,这对于做母亲的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他又不便再上楼,就请仆人上去,对她说索朗芝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好。 
  他在楼下等仆人。她和仆人又一起下来了。 
  乔治·桑很关心地问索朗芝的身体怎样。 
  他对她说,本来觉得很痛苦,但她看到女儿,就将一切痛苦都忘记了。 
  她问他身体怎样。肖邦回答说很好。最后,他向她告辞了。 
  生活就这样前进。 
  两个人相依为命就会相互珍重。但是,日常生活的协调一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习惯。把两棵植物移栽,让它们彼此分离,那么它们的根就在新的土地上生长了。从前,对一个人无话不讲;现在,要不要对他讲点小事也拿不定主意。 
  乔治·桑和肖邦分手,各走各的路,谁也不回头。
□ 作者:安安 
 
 
  
第六章 乔治·桑的另一种生活
第一节 逐情之外的淑女 
 
  ●乔治·桑天生是民主主义者。 
  ●共和国在额抖…… 
  "女人都没有道德观念,她们的生活作风完全取决于她们所爱的人。" 
  不止一个传记作家想把这句话用于乔治·桑的政治生活。他们说:"她没有理论,她在思想上追随她所爱的男人。" 
  其实并非如此。甚至在爱某一个人之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肖邦是个贵族,缪塞是个怀疑论者;他们都没有使乔治·桑变成贵族或者怀疑论者。她曾从米歇尔·德·布尔日、拉姆奈和皮埃尔·勒鲁等人那里,吸收过他们的一些思想,但是这些思想是她原来就有的。 
  在政治上,她本来就是极端大胆、热情和激烈的。她是十九世纪在法国历史上起过一定作用的、少有的妇女之一。 
  乔治·桑从孩提时起,她就已有明确的政治态度。一方面是因为她珍重人民,并且常常喜欢想到他们;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长期亲密无间地和农民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她认为母亲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从小就对母亲怀着强烈的爱。因此从母亲那里,她学会了不相信富人,天生就同情反叛者。她尝到了当时统治阶级的腐化所带来的痛苦,而且她也参与这种腐化,于是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人民大众的美德上。 
  因此,乔治·桑天生是民主主义者,或者说,至少她自认是民主主义者。和拉夏特尔的朋友们在一起时,她总是反对君主派,为共和派和拿破仑派辩护。在她看来,凡是国王,即使他自称公民,都是暴君。当莫里斯和蒙彼利埃公爵在同一个班上学时,她禁止儿子接受年轻的亲王的邀请。她拥护共和政体;但是,她在寻找最好的共和国。 
  乔治·桑从来也不要求、也不希望给妇女以政治上的平等。她认为母爱的职责,同公职不相容。她说:"妇女将同男子一样受教育,但是女人的心,将仍是爱情、忠诚、耐性和慈悲的庇护所。正是女人要在粗暴的情感中拯救仁慈的基督精神。女人不再起这种作用的世界,是十分不幸的。" 
  她为妇女要求的不是投票权和选举权,而是公民权的平等和情感的平等。她认为,男人控制女人的奴役方式,破坏了男女之间的幸福,而这幸福只有在自由之中才有可能获得。如果女人能如愿以偿的被人爱,她们也许就无所求了:"但是,男人们虐待她们、责备她们被迫养成的习惯,鄙视她们的无知,嘲笑她们的学问。在爱情上,男人们把她们看成妓女;在夫妻的情份上,则把她们看成佣人。男人们并不喜欢她们,男人们使唤和利用她们,并且希望这样迫使她们屈从于忠贞的戒律。" 
  这就是她主要的抱怨,也是她自青年时代就发出的呼声。这在她后来的作品里都有反响。男人认为忠贞是徒劳无益和可笑的。但是,凭什么公理,是人间的还是天上的公理,人们能够要求妇女忠贞?如果那男人是个追逐女色、粗暴放荡之人,为什么妻子还要对他保持贞洁呢? 
  在我们的这个社会里,在我们的偏见和习俗里,一个男人越是交了好运引人注意,人们就越是对他笑脸相迎、巴结奉承。某人吃得脑满肠肥,情场上春风得意,就被看作是快活的伙伴。而被指控为奸妇的女人,却不会有这种地位。这就是人们给予妇女的唯一的荣誉。对丈夫不忠的女人,她变得憔悴,被人轻视;在子女眼里,她也是很丢人的;她该受到侮辱性的惩罚,比如说坐牢。 
  乔治·桑所希望的是,把妇女因结婚而被剥夺了的公民权利归还给她们;并且希望废止对通奸的妇女实行侮辱性惩罚的法律,因为那是"使通奸现象长期存在并不断增加的野蛮法律。" 
  她认为整治两性结合不合理的唯一办法,就是自由地中止和改变夫妻关系,而这种自由那时还不存在:"在世上,一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已经进化到懂得完美的爱情的时候,就不能够——最好说,就不允许——走回头路,仍旧像野兽一样对待性行为了。" 
  当肉体的结合不是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感情时,它对人来说是一种罪过和亵渎行为,即使是结了婚,也是如此。女人应有权躲避这样的结合:"我认为,在爱情中显露虚假的快感,以及在不完全的爱情里极力制造快感,都是莫大的罪孽。我认为,并且要说:要么全心全意地去爱,要么干脆如处女般生活下去。" 
  在她看来,错误和罪过并不在于更换情人,去爱自己所爱的人,而在于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