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

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微笑着伸手摸摸那香气四溢的烤鸡，“嘶”好烫！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可惜已经晚了一步。食指已略有微红，我立即把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允着。
    黄塘瞧见，皱着眉拉出我的手指，关切的责问道：“你这丫头，没长眼吗？也不看清楚就去摸，现在好了吧，把手烫伤了！怎么样痛吗？让我瞧瞧！”
    只见黄塘轻轻摊开我的双手，食指指尖上已有米粒大小的水晶泡，四周也有淡淡微红。黄塘眉头突然皱的更紧了，沉声叱道：“这么脏的一双手，想也没想就放嘴里，亏你也放得进去！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自己瞧瞧，脏成什么样，万一因此生病了看你怎办？”
    瞧着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我微红着脸低头吐了吐舌。其实我自己真是没注意到，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不爱干净。谁叫刚才发生哪么多事，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就在这时，只听身后黄俄轻笑道：“还真够脏的，亏你还用手摸了这鸡，待会叫我怎么吃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惭愧的把头低的更深了，脸颊已经隐隐有烧烁的感觉，耳根至脖颈也早已红透。此时我真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突然，一阵浓浓的肉香从头顶飘来。一道稍显稚嫩的童声说道：“十哥，尝尝这兔子，烤的刚够味，我刚吃了口还很鲜嫩呢！”
    听到这话，只觉得喉头一阵蠕动，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真想吃啊！不过我现在那好意思呢，就这手脏的，我都不好意思拿东西吃。正想的入神，忽听黄俄一声怪叫道：“十三弟，你的手怎么也这么脏？现在还拿兔子给我吃！开什么玩笑，你们都没净手的吗？”
    我好奇的抬头朝黄祥看去，只见他站在黄俄身旁，单手握刀双指夹住一块兔肉放进嘴里，而另一只手还捏着一块兔肉送在黄俄眼前。只见黄俄一脸嫌恶的把黄祥送来的兔肉推开道：“都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十三弟？这么脏的手你也敢抓着兔肉放嘴里吃？也不嫌恶心？”
    黄祥一副与犹未尽的模样，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嘴里的兔肉，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回来到现在我哪有时间净手！这都怪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伺候着。真要怪，都要怨阿玛不肯让我带小轱辘出来，不然至于这样吗？你看外面那些奴才，个个都像木头桩子似的，天天立在门外像门神一样。说起来，我就来气！”哼…
    黄俄苦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什么办法。阿玛的决定，谁能说个“不”字？再说，你这手也太脏了点，别吃出个病来！”
    黄祥嘿嘿一笑，顺手把刀插在烤鸡上。双手在大褂上来回擦了擦，然后一脸笑嘻嘻的把手放在黄俄眼前，晃道：“你看，现在干净多了吧！”
    瞧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黄俄也忍俊不禁的摇头苦笑道：“还真有你的，十三弟！”
    我突然一脸好奇的插嘴道：“小轱辘是谁？怎么取个这么好笑又有趣的名字？”
    黄俄侧身看着我，微微笑道：“小轱辘是伺候十三弟的贴身小厮，至于这么好笑的名字谁取的嘛，呵呵…还不是我那淘气的十三妹。”
    我惊讶的张大嘴，盯着黄俄道：“十三妹？那黄祥是什么？我不是听你们都叫他十三弟吗？怎么现在又多出了个十三妹？”
    黄俄笑道：“难道你不知礼仪中，男女排序是分开的吗？不过说起来这个十三妹也是十三弟的亲妹妹呢！”
    这一说，让我更是惊诧莫名。呆呆的看着黄祥好一会才结结的开口道：“你还有个妹妹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黄祥好笑的看着我道：“你有没问过我？”
    正在这时，忽然陆续进来几人，手里各自都捧着木盆。很快就到了眼前，只见那几人来到黄塘身前，冲黄氏兄弟俯首拜下道：“九爷，水到了！是现在用还是待会？”
    黄塘淡淡道：“就现在吧！”
    那几人立即排成一排，陆续蹲在地上为黄氏兄弟挽袖净手，他们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微微的抬起手，目视下方。那些蹲着的侍从，个个轻手掬起一捧水淋在他们的手上，只见黄塘他们，一个个把手放在盆外双手揉搓，不一会才把手放进盆中清洗。
    片刻后，只见黄俄最先洗好。侍从赶紧从肩上取下一条干净的棉布，双手托过额头放在黄俄眼前。黄俄顺手拿起棉布，瞧了瞧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朝瞟了四周一眼，才沉默着用帕子胡乱的擦了擦手，便扔回盆里。
    那侍从一见，赶紧伸手为黄俄把衣袖轻轻放了下来，然后端着木盆低头离去。
    看着这些情景，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嘴微张，脸上一片茫然，怎么好像演电视剧啊！
    就这时，黄俄一脸诧异的盯着我道：“你怎么了，宓儿？怎么还不净手，待会水就凉了！”
    听到这话，黄祥、黄塘也同时朝我望了过来。似有不解，似有了悟的表情。见他俩如此，我突然双颊一阵羞红。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现代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想想红楼梦里人家林黛玉，不也没见过大场面吗，不也沉静自如的应付过去。那会像我这么笨的，不懂不装也就算了，还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鬼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忽听黄俄狂笑道：“宓儿，你该不是不会洗手吧？”哈哈…哈哈…
    我羞愤的瞪着他道：“洗手？谁不会！”
    忽然黄塘开声道：“好了，十弟！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丫头跟我们不同，不会这些子虚礼也是正常的，你以为个个都好像咱们一样，整日有一堆人伺候着么？”
    黄祥也轻笑道：“宓儿，你别理我十哥！他就是这样，有口无心。你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做就行了，不必在意咱们！”
    我感激的冲黄祥一笑，便把手放进木桶内来回搓洗。我深知，从刚才吃肉开始，黄祥就一直在帮我，不想我难堪出丑。这份心意，真让我感动。就像他说的，真把我当成朋友看待，才会如此有心维护我的感受和处境。
    黄塘可算是众人中，洗手最为缓慢细致的。因为当我洗完手时，才发现他跟我一样，也刚刚净完双手。这时便见服侍他净手的侍从，也同样把棉布托举过额头，黄塘看也不看的把棉布拿起，一边细致的擦拭每一根手指，一边低声问道：“让你准备的药找到没？”
    只见刚领头进来的侍从，赶紧跪倒在地回道：“九爷赎罪，小的该死！小的实在找不到治疗烫伤的药膏！”
    黄塘擦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声音突然变的极为冷淡的说道：“这点子小事你也办不好，留你在身边有什么用？偌大一个寺庙，你就找不出一星半点这么普通的药膏？看来是我把你的能力高估了，像你这么没用的人，只怕马厩里的马儿都比你有灵性些，会讨主人欢心！”
    那人一听，面色顿时苍白。只见他不停的跪倒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没用。奴才该死，求爷原谅小的，小的再去想想办法！”
    见他如此，我低头看看手上的水泡，原来黄塘是为我去寻那药膏，现在没能找到而迁怒他人。见侍从为此害怕而不停磕头求饶我心里着实不忍，环视四周却见黄祥、黄俄好像视而不见似的，只是自顾自的调笑着说些别的。
    我便凑到黄塘身旁道：“这么晚了还能去那里找药，别再为我难为他们了，再说我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这伤算不得什么，过一会自然就好了。”
    黄塘皱着眉，伸手拉过我手掌细细抚摩查看道：“那怎么行，你看看这手，不但被烫伤，还有刚才落山时的一些刮痕，虽不是很严重但总是伤了皮面，早点上药好的也快点也不至于多受几日的罪。再说你看看这手，哪像女孩子家的手，比我家丫头的手还要粗糙许多，摸在手里一点也不够细滑！”
    这话一出，我顿时小脸红的像番茄一般，低声咕噜道：“又不是小姐不用干活！我时常得陪爹爹上山采药，回家还得帮爹娘打理药庐，哪一样不靠这双手，当然会粗了!哪像你们整日奴仆成群，连洗个手都有人伺候着。”
    黄塘轻叹道：“我们这样的人，看起来很好其实也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
    我了解的反手握住黄塘的手道：“你还是让那人起来吧，我不想让人说你为了一个乡下丫头，不分情由的责罚下人，这要是传出去被人胡乱嚼舌根有什么好的？”
    黄塘一听，愣了片刻后冲那跪地的侍从道：“还磕什么磕，起来吧。还不谢谢沈姑娘，要不是她为你求情。我可没那么容易算了的！”随后调头对我道：“没想到你还挺为我着想的？”
    我微微一笑道：“咱们是朋友嘛！”
    黄塘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嘴里轻轻的反复重复着朋友二字，随后轻笑着点头道：“原来这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