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犯桃花

70 庆祝


电话那头实实在在的声音提醒着孟知微,她没有听错,那是迟迟在问陈景扬要电话。
    “妈咪,你快点来,我和爸爸准备了……”孟池西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是被人掩住了嘴,“……反正你快来,我好想你。”
    孟知微胡乱应付了几声,这个晚上从一开始就像是脱线演出,似乎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回展厅找到英可容,她还没开口,英可容就摆出一脸“我都了解”的表情,替她挡下旁人的起哄,帮着她顺利溜走。
    酒店里的一大一小正在紧张的布置房间,直到门铃响起才停下来。孟池西看了看陈景扬,蹦蹦跳跳地去开门,孟知微站在门外,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而带她上来的服务生居然问也不问,道别离开。
    “妈咪,我好想你呀,这是我和爸爸准备的,庆祝你的工作即将圆满结束,你喜欢吗?”孟池西赖在她身上撒娇邀功,将近一周时间没有看到孟知微,他早就想飞来上海找妈妈了。可惜他年纪小,学校又开了学,这件事就只能想想。当陈景扬提出要带他来上海时,他头一次觉得爸爸其实挺善解人意,忙不迭答应下来,根本顾不上考虑孟知微是否会因此不高兴。
    孟知微觉得,如果她不是被孟池西抱住,下一秒一定会转身拔腿逃跑。这家精品酒店最大的房间里,堆满了气球,酒柜旁的吧台上放着她爱吃的餐点,旁边还点着蜡烛醒着红酒,没有开顶灯,气氛浪漫,空气中充满暧昧因子。
    陈景扬有些局促地走过来,不远处跳动的烛光印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让孟知微不敢直视。孟池西偷偷冲他使眼色,他又走近一步:“童童,饿了吗?快来吃点东西。我问过阿姨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童童?从一开始的Menthe到知微,再到童童,陈景扬在这方面还真是擅长啊,完全不过问当事人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换了更亲昵的称呼。
    孟知微不自然地点点头,被孟池西牵着走进客厅。
    不说还好,本来孟知微已经累得忘记肚子饿这件事了,他这么一提,她还真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吧台上的主食还冒着热气,她没有客气坐下来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餐点是一人份,陈景扬坐在她们母子对面,不言不语地看着孟知微大快朵颐,唇边不由得带出几丝笑意。他举起酒瓶正要倒酒,孟知微抬头瞪了他一眼,样子像是不太高兴,含糊道:“你胃病还喝酒?”
    陈景扬心神一荡,喜悦就像涟漪,在心湖上扩散。他放下酒瓶,低声应道:“嗯,我不喝。”孟知微不想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孟池西来回打量他们几眼,懂事地说:“我去洗澡睡觉咯,妈咪晚安,爸爸晚安。”他隐约觉得爸爸有话要说,只是碍于他在场才没有开口,这周刚学的那个词叫什么?投桃报李。对,他还是去洗澡睡觉,以回报爸爸把他带来上海。
    见房间门被孟池西关起来,陈景扬把视线移回到孟知微身上,酝酿着开口的情绪。刚才电话里的那句我爱你,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虽然他是真心,却也多少显得太随意,不够慎重。
    “刚刚电话里说的是我的真心话,我爱你,所以……”陈景扬话还没说完,孟知微的手机响了。
    原本听到他的话,她的心跳得很快,正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通来电拯救了她,她看也没看慌忙接起来,居然是过年也一直在加班的肖子宁,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知微,开幕酒会结束了吗?你记得去吃点东西,别又饿着就睡觉。”
    “嗯,在吃。”孟知微简短地回答,她感觉到陈景扬投射过来的眼神,在听到肖子宁声音的一瞬间变得无比犀利。
    “那就好,恭喜你完成最后一场,全部结束后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吗?”
    “谢谢,不过要等撤完展才算完成,到时候可能会先休假吧,再说也不一定马上就有工作邀约。”
    孟知微话音刚落,陈景扬不紧不慢地开口:“童童,这么晚了谁打来的?”这句话让电话那头突然一顿,又寒暄几句道了晚安,肖子宁主动收了线。
    他是故意的!孟知微猛得抬起头,狠狠白了他一眼。陈景扬好似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轻地坐在那儿,手却在孟知微看不见的地方握成拳,眼底也闪过醋意和妒意。
    孟知微看见他的表情,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她重重放下叉子,半个字都不想跟他说,起身就往孟池西的房间走去。可是她刚踏出一步,就被一股力量拉住胳膊,不等她反应,整个人旋即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对不起,你别生气。”陈景扬将孟知微紧紧搂在怀里,软化语气低声下气地解释,“我只是见你对他那么温柔,心里很难受。童童,我确实是没资格要求你,可是怎么办呢,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不止是他,孟知微的心也乱了。陈景扬的气息包围着她,害她现在心跳如鼓,好像下一刻就会破体而出离她而去。好在有这些年的历练,让她能够在这个关头保持最后的清醒,她试图挣脱这个怀抱:“放开我,你还想重演七年前的事情吗?”
    语言有时候可以春风化雨,也可以一刀致命,孟知微的这句话对陈景扬来说,显然是后者。她一出口,他就败下阵来,垂下原本环绕在她腰间的胳膊,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满屋的装饰也从浪漫变成讽刺。
    “你等等,我有东西送你。”见孟知微要走,陈景扬快速把沙发上铺开的东西拢到一起,厚厚一沓递过来。
    孟知微迟疑着,最终还是接过来。她就近坐下,一张张翻看,表情越来越怪异。陈景扬在一旁忐忑的看着她,十分紧张。
    这沓东西,全部都是孟知微的画像。有简笔,也有素描,甚至还有油画,按时间顺序排下来,其中最早的就是那个在威尼斯相逢的冬天。这些画,无论材质是纸还是画布,都看不到半点污染,由此可见保管它们的人很用心。
    可是孟知微心里却只有酸、涩、苦,半点甜蜜也没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陈景扬一看她哭就乱了方寸,慌张拿纸巾想帮她擦眼泪,最后却只是把纸巾递到她手上。
    “你别哭啊,要哭也该是我哭。你看你都move on了,以后我……”以后如何,陈景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能保证不再找她,也不能保证不再爱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反复地劝她不要哭,措辞显得单调又苍白。
    “谁让你把这些送给我?你以为我看到它们就会心软了吗?你别做梦了。”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语气表情太温柔,还是被那些画触动心思,她很想一走了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抱成一团窝在躺椅上。
    “是,我不做梦了。” 陈景扬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在发抖,又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柔声劝道,“乖,别哭了,该哭坏眼睛了,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说着,他伸手想将她抱起来。
    “不要碰我。”孟知微一掌拍开他的胳膊,“真讽刺啊陈景扬。你当初那个态度呢?如今又拿几张画来惺惺作态,你这是打算往好莱坞发展,拿小金人当影帝吗?”
    “对不起,那时候的我对爱上别人的感觉太陌生,才那么慌乱,做了那么多错事,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陈景扬目光灼灼地看着孟知微,不闪不避,“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们母子,如今也算是报应来了,我认。”
    孟知微一扬手,把那些画扔在陈景扬身上,他没有忙着捡,坚持伸手想要把她抱起来。她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只见她闭着眼睛,脸上泪痕交错:“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要来破坏我好端端的生活?我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你已经死了。”
    陈景扬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忽然,孟知微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眼皮上,温软的触感。原来是陈景扬的唇,每一句对不起伴随着一个吻,她的泪水全都进了他的胃里,孟知微本就哭得脑袋发晕,现在更是被陈景扬这个举动惊得动也不敢动,眼泪被吓回去。
    见她不再哭,陈景扬迅速去空房间取了两条毛巾,其中一条浸过热水,另一条泡在小盆里。他先用热毛巾仔细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将冷毛巾叠好放在她的眼睛上。孟知微惊吓和羞恼交加,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只好呆呆地任他摆布。
    “你问我为什么还要出现,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会再见你的时候,心里比听到V&A邀请我做展览还要高兴。”陈景扬将毛巾翻面,重新给孟知微敷上,“可能真的像小闯说的那样,我情商太低,谁被我爱上简直就是灾难,可是我爱上你,却让你受这么多委屈。在非洲发胃病那会儿,我就想着,反正你不要我,那我病死也好,至少你能因此记我一辈子。”
    盖在眼睛上的毛巾慢慢变热,孟知微觉得眼睛又有一点发酸,陈景扬见她动了动,连忙将毛巾取下来在小盆里泡冷水。他仔细打量孟知微的眼睛,手上的动作没停,“我被救了之后,总觉得是老天爷故意放水,要给我一个机会,好让我……”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谁,孟知微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陈景扬会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他的每一句都带着恳求。
    骄傲如他,面对爱的人,也不过是最卑微普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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