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窥

【穆煜曦】2018年06月25日18:02
    “好了，先聊到这里吧。我需要替你将身上的绷带换一下。”樱子说着，便示意莫正虎出去，动手便去拆穆煜曦身上的绷带。过程中她感到穆煜曦有些担心，便劝慰她道，穆煜曦的伤乃是在**身体真空中导致的冻伤。如今大部分皮肤已死，她只得替穆煜曦先将坏死的组织剔除干净。
    不过樱子让穆煜曦不要太过担心，真皮鲲艎上的医疗设备十分先进，待伤口水肿消退，她便可以让穆煜曦重新长出一套同以前一模一样的皮肤来。
    穆煜曦点点头，忍受着伤口清洗与药物更换所带来的剧痛。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坚强——离沉岳此时仍在赵攀的那艘船上。“一定要设法将沉岳救出来！”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如是告诉自己，也如是告诉在场的樱子与莫正虎。
    旧的绷带被从穆煜曦的身上一点一点取下。绷带上涂抹的烧伤药膏，粘连着血肉，被慢慢揭开时，穆煜曦只感到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剧痛无比。但她表层皮肤中的各种内分泌腺均被冻伤并已被除去，此时的她除了巨疼，连一滴汗都无法流出。
    穆煜曦的痛苦一直持续到换药结束，足足有近一个小时之久，而樱子给她注射的止疼剂也收效甚微。开始的半个钟头内，她痛苦难耐，几乎快要晕厥过去。而之后的半个小时，她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浑身的精力似乎都从身体中散逸出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感觉慢慢向她靠近。与其说是对方向她靠近，不如说是她的意识同对方有了主动的接触。开始这种感觉十分细微，几乎无法察觉，但渐渐地，穆煜曦觉得似乎自己同对方早已熟识——那是一种温柔的感觉。
    “是谁？”穆煜曦在潜意识中自言自语道：“这是是谁的感觉，竟会如此熟悉？”
    没想到，对方竟好似能听到她一般，回应道：“你是……是你吗？”
    “是我，你也……是你吗？”穆煜曦觉得那股温柔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似冬日里为自己取暖的一双手，将黑暗中冰冷的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离沉岳】2018年06月25日19:06
    数日来，离沉岳的意志都十分消沉。判断出赵攀便是枭影的这一结论，让他如坠深渊般不知所措。现在的他，目不能视，不知自己周围情况究竟如何，只知道如今除了自己，周围的所有人均是敌人。他终日除了在每日定时前来，称是给自己进行身体检查的赵攀面前佯装镇定之外，便是无止尽的囚禁。他奇怪赵攀为何一直未对自己动手，但每日除了如一块砧板上的肉坐以待毙之外，双目失明的他没有任何对策可想。
    这日，赵攀并没有按时前来为离沉岳进行身体检查。离沉岳一觉醒来想要坐起，却一头撞在了身体上方的一片坚硬之物上。离沉岳只觉得自己被撞得七荤八素，却突然惊觉此时的自己，竟早已不在床上。
    他伸手向四周摸了摸，哪里还有床的影子？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被装入了一个棺材般的玻璃小盒中。赵攀果然还是要对自己动手了！
    他惊恐莫名，手脚在盒中拍打挣扎着，却只是徒劳。拍打了一阵，他忽然听见盒外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机械声，随后一只机械卡钳将自己的头颅固定住，令他无法移动分毫，紧接着他觉得四枚冰冷的金属探针从头顶刺了下来，直接穿透头皮，深入厚厚的头骨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离沉岳大叫了起来，可探针却没有丝毫停顿，两前两后从四个方位一直射入自己的脑组织中。探针进入一定的深度后，便停止了运动，而除了头皮上的一些出血外，这些探针竟没有损伤离沉岳的一丝脑部组织。
    进入离沉岳脑部的探针发出了低强度的电脉冲，脉冲刺激着离沉岳的脑神经，让他立刻浑身痉挛了起来。离沉岳脸上的血管都被激得暴凸起来，两眼翻白，口中吐起白沫。那探针不似要取其性命，反而随着脉冲的发生，在他脑中开始了细微的位置调整。
    “别挣扎了，越挣扎越痛苦！”离沉岳听到了玻璃盒子外赵攀的声音：“吾历经万年，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这一切，都还是要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做了什么？”
    “吾不知道是该称你为离沉岳，还是该称你为兄长。自从擒获你们夫妻二人之后，吾便一直试图引导着你们，一步一步完成了最后的一段历史。你有着可以影响他人想法的能力，若不是你们，吾或许真的会随着廻魂罍而被彻底毁灭！不过，也多亏了你，让吾得以通过你无法察觉的先进科技，经由你的意识，间接阻止了扶苏。
    吾如今只需你这个棋子，再替吾做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将你那无比强大的精神力，同吾的精魂完全融合！之后，吾也便可以去影响千年、万年前的自己，所有的仇恨与不甘，吾都会将其彻底纠正！”
    离沉岳在极度晕眩间，听到了这两个字，心中一惊觉得十分不妙——代表着个人独立意识的精神力，竟是可以互相叠加互相融合的？！赵攀，不，应称其为尤应该更加合适。原来这才是尤迟迟未将自己彻底除去，也是自己为何一直苦苦努力，却无法真正改变历史走向的原因！
    但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他继续思考下去，尤如今正打算获得自己的，或者说是伊耆的这种特殊力量！随着电脉冲的不断加强，离沉岳只觉得自己的头似乎要炸开一般，意识也变得不可控，逐渐从身体中分离出来，随着脉冲的频率，沿着探针向外不可控制地流逝而去。
    “我……不能……就这样……被抽走融合……”离沉岳咬紧了牙，仍努力坐着抗争，但随着口中不断吐出的白沫回流，他觉得身体也出现了窒息。
    枭影的力量太过强大，似乎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在离沉岳的意识被完全抽离身体的那一刻，他感到似乎意识忽然停止了流动，似乎也不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自己的知觉扩展到了一个十分宽广的范围内。在这里，他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却不再需要听觉、味觉、嗅觉、视觉，便可以感知到整个时空内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已变成了尤的赵攀，此时早已摒弃了枭影的那身可怖的面具与装扮，正以一种近乎于癫狂的状态，操纵着用廻魂罍改造而成的，分离自己意识的仪器；他看到，整艘鲲艎之上的黑衣部队，在数分钟前刚刚集体注射过一次控制心神的药物，将如傀儡一般的状态再次延长；他看到，老爹同老哥二人被困在舰体的一处撞击后残留的密闭空间内，早已**得昏厥在房间的一角……
    忽然，他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股气息中，他感受到了那个穿着鹅黄色小坎肩，喜欢把玩着自己耳边那簇卷发的现代女孩；也感受到了那个身着青色的绣花绸衫，黄色曲裾深衣，蹬着一双鹿皮小靴，哭得梨花带雨的楚国女孩；还感受到了那个拖着粗大尾巴，不顾一切寻到方法为族人、为爱人改换身体，让文明延续的华胥族女子——这股气息，便是里希，便是骊瑶，便是穆煜曦，便是那个自己曾有过海誓山盟，生死相依的爱人！
    “你如今在哪里？”离沉岳问道。
    “我们，怎么会这样联系起来？”穆煜曦心中满是疑惑：“我同樱子姐和一个名叫莫正虎的人在另一艘方舟上，这里很安全。你又在何处？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离沉岳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与感动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将自己所能看到舰内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穆煜曦。
    可就在他想要询问穆煜曦那边的情况时，却忽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波动，时间流逝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坏了！”离沉岳暗叫不好，看来方才只是意识脱离身体时形成的短暂空档。如今在不可抗拒的外力影响下，他的意识终究还是难逃被融合的命运。
    【穆煜曦】2018年06月25日19:20
    “沉岳！别放弃！我们一定会救你的！”穆煜曦感觉到了离沉岳的意识能量正在减弱。在离沉岳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有机会留下一句鼓励。
    当穆煜曦的意识回到身体中时，樱子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换药工作。她从床上一坐而起，立刻道：“我刚才同沉岳沟通过了，我们需要立刻想办法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