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雨初霁

果然如琼霄所说，她布下的结界连同我已经悄悄隐匿了形迹，在御花园最不起眼的地方。甚至连打扫的宫娥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
    我捡起那颗珠子，又是盘古的眼珠，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的世界。
    我轻轻摩挲了珠子两下，有画面开始显现。
    天宫道上，我来时经过的地方，赫然站着孔雀。负手而立，凭栏远望。
    有风拂过，携来几片花瓣，夹着异香。
    我心中冷笑，这琼霄，营造的相遇氛围还真是好啊。
    果然，不远处，琼霄款款而来。
    我屏住了呼吸，孔雀他，会将她认作我么。
    孔雀他见到琼霄，嘴角含笑，远远地便伸出了手。
    我心中一痛。
    旋即，盘古眼珠中的画面消失不见。
    孔雀与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在我们周身施些法术，为的就是屏蔽盘古眼珠这类法器的窥探。孔雀他，究竟是没有认出来么。
    琼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成功了。
    我倚在墙边，难不成真的要一辈子待在御花园一角了。
    不行不行，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揪住那鸟儿好好问问，他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我拍打着已经隐形的光壁，“喂，有人吗。”
    环顾四周，脚边的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依然在踱步，任我如何叫喊，愣是连一只鸟儿都没惊到。难道真的要我用自己的法力强行破了这结界么。
    我轻叹一声，这些年被孔雀宠着，修为丝毫不见长。倒是那琼霄越发厉害了。
    万一破界不成，我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到时候可真遂了琼霄的意了。
    反正我是不会认命乖乖呆在这里让琼霄鸠占鹊巢的，强行破界就强行破界吧。
    这琼霄如今今非昔比，我唯有拼劲全力才能一试。拿定主意后，我将气力凝结，双手结印。
    我将印结朝光壁打去，哪知那些原本该打在光壁上力量一分都没有使出来，悉数顺着我的经络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的法力被人封住了。
    我突然想起临行前，孔雀扣住了我的手腕，还说着我长胖之类的话，是他封了我的法力。
    除了能驾云，我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心里只道这个傻鸟。我如今被困在这里是半分都动不了了。
    不过如此一来，孔雀早晚会识破琼霄。
    我也用不着担心了，安心等着便是。
    孔雀攥着琼霄来御花园的时候我正倚在光壁上打盹。
    孔雀手上拿着一个小孩子戴的百福珠，冷声道，“琼霄仙子，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琼霄大惊，“是我孩儿的百福珠。怎么会在你手上！”
    “没什么，西海在九如岛之下，咱们也算邻居。小孩儿贪玩，跑到九如做客也是无妨的，只是这天色一晚便该吵着要回家了。你可知我最讨厌小孩子哭闹。”
    说着手中的百福珠已经化为粉末，风一吹便散得无影无踪。
    琼霄终是放不下孩子，将我放了出来。
    孔雀一闪身来到我身边，“可有伤着。”
    我甩开他，径自向前走去。
    他不明就里，跟在我身旁道，“我一眼就认出她不是你了。真的。”
    我心里一软，原来他以为我生气是怪他没有认出琼霄。
    我停住脚步，转头问他，“为何要封我法力？”
    他松了一口气，似乎这个问题要比他为何没有及时认出琼霄要好回答。
    他拉过我，小声道，“我怕你乱用法力，伤了我们的孩子。”
    此言一出，惊得我说不出话来。
    “孔雀，你，你在说什么？”
    他将我带进怀里，柔声道，“你如此粗心，却连自己有孕都不知道。为夫不小心点可如何是好。”
    我囧。这天下的女子大概再也没有哪个像我一样，怀孕了是夫君先知道，自己后知后觉的吧。
    难怪这几日贪吃贪睡，额，连带孔雀夜里的动作也温柔了不少。
    琼霄在一旁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为她，竟能做到如此。”
    孔雀眉目一敛，眸光转寒。
    我拉住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示意我和肚里的孩子都没事。
    “琼霄仙子，霁泽可以将今日一事当做玩笑。可若在有下次，还请仙子看好自己的孩儿，莫要在淘气了。”
    孔雀这话说的清淡，好像他问的是你吃了没有，可细细想来却让人不由一阵心生寒意。
    琼霄泪如雨下，摇头道，“下次？不，不不会了。琼霄这次，死心了。”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孔雀，我有身孕的时，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孔雀挑眉，“你若知道了还会让我碰你吗？”
    我语塞，“你－－－－－”
    他却笑出声来，轻声道，“放心，我不会伤了孩子的。”
    我脸一红，急急出了御花园要回去，却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凌晟和怀雨。
    “樱樱。”凌晟言语间有丝不安。
    高傲的鸟儿在一旁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我没事。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天帝不必担心。”
    凌晟目光扫过琼霄，并未说话。
    倒是一旁的孔雀开了口，握紧了我的手，“这姐妹情深也诉过了，岛主夫人也该回去歇着了。天帝陛下，小樱她有孕在身，恐不方便久留。”
    凌晟闻言一滞。
    孔雀未待凌晟答话便旁若无人般带着我离开了。
    孔雀立在云头，我依旧坐在云上，身上搭着他的袍子。
    “孔雀，织魂机的事，我还未好好向凌晟道谢呢。”
    “谢我已经道过了，何须你来操心。以后，安心相夫教子，不许在见他。”
    我忍不住笑起来，“孔雀，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对于我的打趣，孔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用上了幻香这东西。”
    提到幻香，我不禁好奇起来。我起身凑到他跟前问道，“对了，幻香真的那么厉害么。你在天宫道所见的琼霄是我的模样吗？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他斜睨我一眼，道，“问题真多。”
    复又答道，“你的法力都被我封了，又如何能凭空召来花瓣。异香扑鼻，必有蹊跷。在见琼霄，除了容貌与你一样，举止投足皆恰到好处，哪有一分你的随意莽撞。”
    “那你还对她伸手，对她笑。”
    孔雀捏了捏我的鼻子宠溺道，“傻瓜，我若不对她伸手，不对她笑，如何知道你在哪里啊。不过，这里味道好浓啊。”
    我自恃嗅觉敏锐，我仔细嗅了嗅，“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孔雀呵呵一笑，“醋味。”
    我脸一红，转过身去，背对坐在云上，不在理他。
    那日孔雀一到，我便知道我怕是没有机会同凌晟说几句话了。
    于是离去前，我悄悄在花园一角开了一株樱花，约他到新安小院一叙。
    我总觉得，怀雨的事，该劝他几句才好。
    我去新安小院，因着雾痕和桉枫在，孔雀多半是不拦我的。
    一早我就到了新安，雾痕和桉枫不在。许是雾痕又随桉枫去学堂看那些孩子了。
    我闲着无事，便到了葡萄架下摘了几串葡萄。
    也不知馨铭这葡萄是有了什么魔性，一年四季竟然都能长出葡萄来，酸甜可口。
    我在水榭吃葡萄逗鱼，晌午阳光正好。
    因着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我最近觉得身子越发的沉了些，不多时又靠着水榭的柱子打起盹来。
    不多时，身上便多了一件玄色袍子。
    “凌晟？”
    没看见凌晟身影，却见厨房升起烟缕袅袅。
    “凌晟，你果然在这。怎么天帝一来就要下厨啊。”
    凌晟端了一碗汤给我，“这是给你的。对孩子有好处。”
    我并未伸手去接，“凌晟，我要喝汤，自有孩子他爹会熬。我不值得你这样。”
    凌晟并未勉强，只道，“若是老朋友呢，你还是不肯喝？”
    我摇摇头。
    他只得将碗放在桌上，“要怎样才肯喝？”
    我笑，“若是天帝的旨意，就算是毒药，我也不得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