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

第4章


他的大眼睛看向可馨,“我奉命来到这个时空。”见可馨蹙着眉头满脸黑线的表情,他接着说:“我的飞船在穿越大气层时,由于进入点的数据计算出现偏差,没能完全达到预期效果,大气层的摩擦力,造成飞船部分机械出现故障,被迫降落进行修整。”
    可馨想了想,“那天的停电,包括汽车和手机的问题,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吗?”阿奇点点头。“我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受伤不治?”可馨问。
    “你伤在头部。我说过,人类的大脑是最复杂的设备。你的脑干损伤很严重。”
    “所以,你就带着我的一束脑电波来到了这里。”可馨黯然。
    “我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送你回去。可是,”阿奇抱歉地看着她:“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医治你,并且不伤害你以往记忆的方法。”
    “之所以让我住在这具躯体里,也是因为她的思想是一片空白,比较容易被我控制,对吗?”可馨喃喃地说。难怪亦舒小姐在文章中写道:“整部聊斋里都是倩女离魂的记载,其实不外是一个女孩的脑电波,与另一女孩的思维接触。”
    “你不要难过,”见可馨黯然神伤,阿奇安慰她:“我已经跟总部恢复了联系,请他们帮我找到最快最好的方法治疗你的脑干。”
    “谢谢。”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阿奇问。
    可馨摊摊手,“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尽量问。”阿奇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扑过来替我挡住那棵树,想过后果吗?”
    “后果?就是我自己会怎么样?”阿奇点头。可馨笑:“我倒是想想,没来得及。”
    阿奇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可馨,漆黑的曈仁看不出一丝情绪。“喂,阿奇,”可馨不愿阿奇感到负疚,“整个星际一共派出五名战士,你们应该都是精英级的吧。”她的眼睛猛地一亮:“这是不是意味着,找到徽章的那个,将是下一任的星际元首?”
    “你究竟是笨还是聪明?”阿奇声调平平地说:“你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吗?”可馨耸耸肩,“想也没用。如果你都没法子治好我的伤,地球的医疗技术更治不了。”
    “我有些糊涂了。”阿奇低声说,“我已经说服了长老会,他们会全力找到治疗你的方法的。”
    可馨起身拥住阿奇,他稍稍僵硬了下,就任由她抱着。“阿奇,”可馨歉仄地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事,让你受到长老会的责备?对不起。”
    “是你帮肋我在先。”阿奇说:“在找到治疗方法前,你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我有任务在身,不能常常来看你,你自己保重。”
    可馨想了想:“阿奇,可不可以送我去三国?我比较喜欢周瑜,送我去三国好不好嘛!”边说边轻轻晃着他。
    “三国?周瑜?”阿奇闭着眼睛想一下,“啊,那个,”阿奇从可馨怀中轻轻挣出来,“不可以的。”他严肃地说:“我携带的能量,只能让我到这里。”
    “那好吧。”可馨颓然坐回床边。可怜她这铁杆“易粉”,最熟悉的中国历史,恐怕就是三国,最想穿去的年代也非三国莫属。晋?她这二十一世纪的西语系之花,精通五国外语,芭蕾舞台上优雅的白天鹅,能弹一手好钢琴,毕业论文《欧洲古典文学之起源》,使她轻松获得法国兰斯大学的奖学金。这些在现代令人眼红的才能,回到一千多年前的晋朝,什么用也没有。
    “就是说我只得留在晋朝了?”可馨哭丧着脸:“我倒是知道,有个书法家叫王羲之的,他是晋朝人,好象还个什么竹林七贤的。晋朝是不是司马昭建立的?”
    “司马昭?”阿奇看了她一眼,“我的资料库显示,晋朝的建立者是司马炎。”
    “又错了?”可馨叹息,“不是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司马昭之心就是想当皇帝啊!”
    阿奇说:“也许是我的资料库信息错误,你说是司马昭,应该就是司马昭。”
    “阿奇,”可馨拉着他,可怜兮兮地说:“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关于晋朝的历史,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请你早点儿把我送回去好吗?”
    阿奇淡漠的大眼睛中仿似多了点什么,他平平板板地说:“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你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受伤,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可馨“噗哧”一声笑出来,“阿奇,亲爱的,你知道刚才这番话对地球男人意味着什么吗?只有当一个男人向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时,才会说类似的话。”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活象只小狐狸,“不过你没机会收回这句话了,我会牢牢记住的。”
    阿奇沉默着,对她厚颜无耻的言论不屑一顾。院中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还有衣物磨擦发出的簌簌声。阿奇看了眼可馨,“我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能再来看你,你多保重吧。”
    “阿奇,”可馨轻轻抱一抱他,“你也多保重,我会想你的。”阿奇张开手,手中一块黑色的物体,“这个给你。也许对你有用。”可馨捡起来,入手微沉,不规则的形状,约莫绘图橡皮般长短,非金非石非木。这能起到什么作用?不禁狐疑地望向阿奇。
    “这是我们星球的物质,送给你做护身符吧,它的功用你将来会明白。”阿奇说完,又看了看可馨,就消失了踪影。可馨用力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手中那块物体,她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恍忽间,做了个怪梦。她叹口气,爬到床上去跟周公开会了。
    夜半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敲打在半明半灭的睡梦中。朦胧中依稀听见似有若无的歌声,那是贝贝最爱唱的:“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桂姨打起帷幔,轻笑出声:“我的天哪,你这是做了什么!”可馨睁开眼,见自己横在榻上,枕垫锦被都被踢在一旁,身上的睡袍揉得稀皱。桂姨身后的小丫头掩着口偷笑,桂姨扶着可馨坐起,边给她换里衣边轻轻责备:“让人给你守夜吧,你偏不要。这若是生起病来,又是磨折人!”可馨也不言语,只是嘻嘻地笑。
    善姐儿捧着洗漱用的物事进房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捧着盆帕妆盒。可馨楞一下,桂姨淡淡地瞟了善姐儿一眼,说:“打从今儿起,善姐儿便来服侍可馨小姐了。她可是老爷身边的得意人,仔细着不可慢怠了。”
    善姐儿笑道:“好桂姨,瞧您这话儿说的!能服侍小姐可是奴婢的福分!”说着挽起衣袖试过水温,将帕子在水中打湿,服侍可馨净面净手,用青盐给她擦牙。回头着小丫头过去收拾床褥,对可馨说:“奴婢若有什么做得不当之处,还请小姐训斥。”话音清脆,甚是动听。
    桂姨走上前,命善姐儿下去:“我来给小姐梳妆。你去把早饭取了来。”
    善姐儿弯腰行个礼,自去厨房,桂姨替可馨妆扮停当,打量了会儿,“就是太过苍白。”正要去取胭脂,小丫头问:“桂姨,这是什么物事?”可馨回头看去,忙应道:“那是我的宝贝!”
    “我道是什么宝物,”桂姨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黑色物体,笑叹:“终究是孩子玩意儿!”
    可馨赶紧接过来,紧紧握在手心,这可是阿奇给她的护身符,竟然落在床榻上。她想了想,“桂姨,给我编根丝带可好?我想把这个挂在脖子上。”
    桂姨就着可馨的手看了看,“这里倒是有个眼儿。”转身从妆盒中寻出根红丝绳,恰好从孔隙中穿过,帮着可馨在颈间系好,可馨将护身符珍而重之地放进衣领。
    善姐儿开出饭来,与桂姨一同服侍着可馨用饭。善姐儿问桂姨:“今儿是十五,桂姨可去上香?”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桂姨的大日子,之前的一日,她必定斋戒沐浴,然后去城西十里外的妙利普明塔院上香礼佛。
    桂姨等可馨用罢饭,着小丫头服侍可馨漱口,这才淡淡地说:“自然的。”
    善姐儿取了把扇子站在桂姨身后轻轻摇着,讨好地问:“可馨小姐也去?”
    “你这小妮子,”桂姨似笑非笑地看着善姐儿,“打的是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么?”善姐儿红着脸,抱着桂姨的手臂撒娇,“好桂姨,您那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我这点子小心思如何瞒得住您?”
    桂姨想了想:“也罢,今儿就带你同去。可不许乱跑!”善姐儿脆声应了,快步跑着去准备。
    看着喜不自胜的善姐儿,可馨觉得她们真得活得很可怜。平日里除了勾心斗角算计着如何在主子面前争宠,便是挖空心思地惦着怎样讨主子的欢心,唯一的乐趣只有得空时出府去走一圈,即使只是去寺里烧柱香,也是难得的奢侈。
    出了园门,老周已在马车旁候着,脚凳也已安放妥当。可馨踩上踏凳,他伸手来扶,可馨笑着摇头,他沉默地退在一边,可馨不禁多看他两眼。虽说称作老周,其实也不过三十左右年纪,总是佝偻着腰耷拉着脑袋,看不清五官。他的话极少,常常缩做一团坐在车辕上,很是愁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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