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世子让世子夫人准备了厚礼，也好带着二房一家四口趁着门禁还早前往卫府。
    侯府虽以侯爷与三房为重，然而两人皆在边关，从身份上而言在京中却是以世子为尊，世子夫人把持内宅多年，就是今日三房弟媳娘家人知晓了此事，然而要暂时拦住三房与外界的联系却也容易。
    世子临行前与世子夫人道：“今日之后，成败乃五五之数，你我并无子嗣，说来这些年也是为夫耽误了你，若真到那一步，你我和离便是。”
    世子夫人闻言只爽利一笑，“自我嫁你，就已将一声荣辱交予夫君，如今十余年已过，之前不曾说过和离，日后怎会再提？就是日后乃是白身了，莫不是夫君就闯不出前程来？”
    世子没想到世子夫人能说出这般的话来，只握着世子夫人的手，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眼眶微红。
    世子夫人回握世子手，道：“我的夫君，自也是盖世的英豪，就算没有家世加持，也当无人可争其辉！”
    世子闻言，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被瞬间击破，只觉得灵台里一片清明，只对着世子夫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而卫府中卫大夫人自也将今日之事说与了卫大老爷听，“这侯夫人也是太没个顾忌了，明知咱们卫府的人在，竟也敢那般说话！”
    不论是之前拿卫芠的孩子说事，还是后面卫芠崩不住的还嘴，即便在宴席上没说话，卫大夫人都把这算到了侯夫人身上，“卫家名声没了，难不成她侯府还有名声在？”
    卫大老爷盯着侯夫人沾着药酒揉着他膝盖的手，闷声道：“他儿子出息，再等十年接了侯爷的班，谁又还记得今日之事？”
    卫大夫人的手一顿，冷笑道：“也亏得不是兵马大元帅。”
    北威侯到底也只掌了天下四分之一的兵权，要掌了三分，怕那侯夫人气焰会更高。
    卫大老爷闭着眼思了半晌，“老四这人，做事总是糊涂，就是庶出的到底也是自己女儿，焉能随意嫁娶。”
    这一嫁二嫁的，都没瞧见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卫大夫人与梁氏之间是有联系的，知晓这回这婚事梁氏是应允的，就道：“当初也没曾想是侯府的公子，还被找了回来。”
    卫大老爷嗯了一声，老久之后才道：“这爵位是他们大房三房之争，六侄女嫁的不过是个庶子，只忍忍就过了，日后总会分家的。”
    这话才一落，就有管事的进了院子，在门帘子外说是侯府大房三房来拜访，且递了请柬。
    卫大老爷本不欲相见，然而到底也是带着卫家的姑娘与卫家的外孙，从礼数上而言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让卫大夫人出面。
    卫大夫人带着卫芠母女子三人进了内院，只将外院书房留给男人们。
    卫芠此时脸上虽上了妆，却还看得出眼睛有多红肿，卫大夫人看得叹气，然自老夫人过世之后，大老爷腿不好便一直没有用过冰，也只好让人打了凉水来，让卫芠卸妆敷脸。
    “你这会儿倒是眼睛肿了，之前怎见你厉害得很？”卫大夫人见卫芠慢吞吞的冰肿着的眼睛心里就有气。
    侯夫人那张嘴是招人厌，可杨家婆媳也不是好惹的，杨家与卫家和离不过一两年，哪允侯夫人把两家再扯在一起，杨家婆媳不给侯夫人好脸，卫芠又何必再出来黑脸，竟是蠢得连便宜都不会占。
    卫芠敷着眼睛没吭声，她跟卫大夫人关系其实不是多亲密，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只听着卫大夫人骂她傻。
    卫大夫人也没骂其他的，到底有孩子在，就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一个还记得了事，卫大夫人也不可能不给卫芠留颜面，只等着卫芠把一脸的白灰洗了，才道：“今日出了这般大的事，你不在府里守着侯夫人，跟着大房的四处跑作甚？”
    要她说，虽之前是卫芠把侯夫人顶撞晕过去了，这会儿就该在侯夫人床前伺疾才对，不管侯夫人如何打骂责难，只将此孝道之事宣扬出去，名声好歹能挽救一二，况当时侯夫人的不怀好意，当场的只要不是瞎子与聋子，都怪不得卫芠失态，也顺带让了侯夫人打算落空。
    卫芠倒是跟卫大夫人据实以告，“师兄说，不如趁此机会分了家。”
    卫大夫人听得眉眼直跳，“分家？”
    随后一想，又道：“分了也好，就是名声差些，只住得远了，也没人知晓。”
    卫芠便又不吭声了，旁边阿木瞧着卫大夫人一副严肃脸，觉得有些可怕，又想与卫芠说好话，就小心翼翼道：“大外祖母。”
    卫大夫人见阿木这般小心的模样，心里也一软，与她道：“怎的，小阿木也有话说？”
    这语气，比对着卫芠和蔼了十万八千倍。
    阿木试探着道：“今日之事不能怪母亲的，是她们太坏了！”
    她们指的是谁，卫大夫人心里也清楚，听得阿木这么说只叹了一口气，也不跟卫芠生气了，只问道：“你夫君说要分家，可父母尚在不离家，他可想好了有两全的法子来？”
    不然日后卫芠的儿子要科举，怕也有多事之人拿此事攻讦，就会是他一辈子的阻碍。
    卫芠摇头，张来虽是与她说了要分家，然而也并未来得及说怎的个分家之法，就被叫到了大房去，然后就跟着来了卫府。
    卫大夫人见此，也不多问，只想着此事张来怕也要跟自家夫君说，毕竟分家之事也不是小事，侯府大房二房既然来了卫府，当也会说到此事。
    (2)
    张来当着世子的面将分家之事说与了卫家大老爷听，“我本庶子，于爵位并无念想，如今在府中战战兢兢几十年，倒不如背个虚名，日后倒也自在。”
    世子不曾想张来有这想法，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张来看了看卫大老爷的喜怒难辨的脸，又感受到世子的视线，只继续道：“只是不孝罪名过大，恐影响日后子嗣前程与姻缘，小子不敢自专，特与兄长一道前来卫府，求一条明路。”
    世子听到最后一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将放在张来身上的视线收回，也看向卫大老爷，低头道：“还请长辈赐教。”
    卫大老爷沉默了许久，似在心中将一切算尽，才睁眼问世子，“你当真舍得那世子之位？”
    世子道：“晚辈擅文，却因勋贵之身而不得科举入仕，常以为憾。”
    卫大老爷不是不明白世子这是以退为进，只是他心中所想又又不同，“世子才华，名满京都，若是能科举入仕，亦非不美。若世子真舍得那侯府富贵，老夫就当是为了自己的侄女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闻得此言的世子与张来齐齐起身，与卫大老爷稽首道：“卫公高义。”
    卫大老爷未将两小辈的恭维放在心上，直接道：“今日之事，我亦有耳闻，明日必有御史参人，不论是参谁，世子的辞表老夫必然会递上去。”
    世子闻言就道：“不若晚辈此时就将辞表写出，好请卫公指点。”
    卫大老爷颔首，便着身边的小厮研磨，顺势又提点了一番辞表格式与论调方才闭上眼，等着世子下笔。
    世子本就才华过人，写辞表之时，难免将这些年所感抒发而出，这零零总总写下，竟也有万字。
    待得墨干，世子双手奉上与卫大老爷，卫大老爷一看，竟是一气呵成之作，叹道：“无愧是京城众公子之首，此文妙！妙！妙！”
    连三个妙之后，卫大老爷道：“如此也无须改动，还请贤侄落印，我此时便入宫面圣。”
    世子万万没想到卫大老爷竟是要此时就入宫面圣，便道：“此时怕是太晚。”
    卫大老爷摆手，已经下榻穿鞋，叫身边伺候的小厮去叫夫人准备朝服，“早一步也有早一步的好处。”
    卫大夫人得知卫大老爷要此时进宫面圣，也知晓此事怕卫家是担上了，就与卫芠道：“侯夫病情如何，你多少也是要关心一二的，等回了府也莫要四处走动，过了今日侯府在京城里少不得要被人说嘴一段时日。”
    卫芠点头，呐呐道：“多谢大伯母。”
    卫大夫人摇头，也不想与卫芠多说，自己这个侄女她是越看越不懂了，“你夫君来了，回去罢。”
    卫芠回头，果真看见张来跟在卫大老爷身后朝着院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