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神离

59 解不开的结


阿洛斯并不在艾临的邀请之列,但伊祁渊墨早知道他会出现。
    他确定柯来昂会出现,目的是想带走沈衣琉。所以,他就装作不知阿洛斯的行踪,在宴会前就让人引导他“无意”中从柯来昂手中救下沈衣琉。柯来昂的攻击力深不可测,但身为鸿门一主的阿洛斯很能跑路,所以即使带上一个运动神经很一般的沈衣琉,也一定能逃掉。
    虽然一切都早知道,但当沈衣琉就要碰上柯来昂时,他还是忍不住用精神力提醒了她,并在柯来昂做出第一个动作时攻击了他。
    离开阿洛斯用来逃生的那个房间后,伊祁渊墨原本打算去找沈衣琉的,但当他听见心爱的女生终于发出这些天来最舒适的笑声时,他就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她所有的悲伤,全都不会说给别人听。偶尔心痛到极致的叙述,更多是为了不让朋友担心。简初的到来也只是让她把真正的伤悲藏得更深而已。可是面对陌生人,或者说,一个聪明却单纯的人,她才可以真心地微笑起来。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听见阿洛斯问她他睡哪儿时,而沈衣琉说:“4040吧,我有房卡。”
    “那你睡哪儿?”
    “我睡卧室,你躺沙发呀。”沈衣琉非常无辜而真诚。
    “擦,你不是应该跟那个混蛋一起的吗?”
    “早就分手了。”听起来已经不低落了,很平静。
    “哈?”阿洛斯很吃惊,“那你们还……”同房睡?还没问出口,就想到大概也是一人睡床一人沙发的,就止住了话头,扬起灿烂的笑容,“好吧,我睡卧室你躺沙发。”
    “小小年纪就幻听了吗?”鄙视的语气。
    伊祁渊墨终于受不了地现身。他一把拉过正鄙视着阿洛斯的沈衣琉,两秒不到就扯掉阿洛斯扣在她身上的衣服,随手往阿洛斯怀里一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同时从沈衣琉的口袋里摸出那张房卡扔给他,抱起沈衣琉,不等阿洛斯发表任何意见,就直奔楼梯。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3秒,沈衣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五楼,伊祁渊墨的房门口。
    而阿洛斯在两人身影消失后怔了一秒,才愤愤地说:“分个P啊。”
    冰冷的海风吹散了他还没来得及衍生的绮念。
    沈衣琉看不清伊祁渊墨开门的速度,好像他只是摸了下门把,坚实的大门就被轻轻打开了。而且,一进门,也没看清,她就被压在沙发上,被迫面对一双漆黑的眼底有怒气的眸子。
    他生气了。
    沈衣琉猜不出原因。若是往常,她大概会觉得自己是猜不准,而非猜不出。冷却的这一个多星期,她也慢慢想通了一些事。
    “小琉璃,为什么……分手?”伊祁渊墨觉得这两个字很难念。
    沈衣琉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以分手?”因为她的沉默,伊祁渊墨心底越发烦躁。
    “怎么不可以?”她突然觉得很好笑。
    “怎么都不可以!”伊祁渊墨语气执拗,像个倔强的孩子。
    “可不可以都是你提的。”沈衣琉一直放在心里的委屈也终于要爆发了,她瞪着他,声音带上不自主的娇嗔,“是你先说要分开的啊,我也没反对。现在又来质问我,不是很可笑吗!”
    他提的?
    伊祁渊墨紧紧地盯着她,而她也固执地不避开。四目相对,却没有火花。
    他仅仅说了一句“分开一段时间”,她就自动理解成分手。那么现在,他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她对这段感情已经不抱期待了呢?
    这一刻,伊祁渊墨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失望。
    很近的距离,却不再甜蜜。
    对上毫无温情的目光,沈衣琉心中暗骂:是哪个混蛋说“和感情亲密的人站在半米之内,体温可以上升2摄氏度”的?她现在已经有点发凉了。
    沈衣琉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和阿洛斯相处时的随意,因而眼中神采也比平时来得飞扬。从她的眼睛里,伊祁渊墨可以清楚地看清她心中所想。
    “我觉得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了。”沈衣琉努力忽略发凉的感觉,认真地说:“我承认我还很喜欢你,可是我放弃坚持。”
    “我高攀不起你。”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的话?!伊祁渊墨抑制住要掐死她的欲望,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带着点咬牙切齿,“你不觉得这种话很可笑么?”
    “那就笑吧。”沈衣琉终于别开视线,目光游移。
    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沈衣琉无法辨识的情绪。不过几秒,他强迫她看向他,姿势暧昧,语气冷淡,“初次见面,你就开始怀疑我不是练乔,但你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我猜,你大概害怕寄托你太多感情的载体破碎,所以小心翼翼。在卡萨布兰卡,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不生气,却想着逃避。虽然不露痕迹,但我看得出来。”
    “怎么?现在终于不想再忍下去了吗?”
    如果那时他没有费心费力去找颜卿,她是不是会在一明说时就选择分离?就因为那一份感激,她就施舍了这段时光吗?
    “在三亚的水土不服也是个笑话吧。”
    沈衣琉眼睛猛然发亮,脸上有一瞬的惊讶。
    伊祁渊墨再次低笑,“在南方长大的你,怎么可能会在一个热带岛屿上水土不服呢?”
    只是梅花缚的后遗症罢了,因为太像水土不服,所以一下船,路过一处民宅时,一位老人家给了她一个土方,瞎猫碰见死耗子地见了效,所以才没让苏娜和林紫夜诊断。
    而后来的几天,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说?”沈衣琉在这一刻失去了力气,她不想再思考这段恋情中的曲折。她二十五年来的简单生活已经让她对复杂的人和复杂的人心失去了好奇。
    那些斗智斗勇,她一点也不喜欢。
    “为什么?”伊祁渊墨的语气就像听到爵士的笑话。
    因为他爱她,所以纵容她一切小心机。
    这个原因,沈衣琉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想再拥有这样的特殊。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沈衣琉低着头,慢慢地说:“我的家庭……你也知道的,我爸爸嗜赌成性,好吃懒做,还发了疯地想要一个儿子。四年前,我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女人毫无骨气,却泼辣刻薄。而你的家庭,也算书香世家了吧?虽然你不是他,但你顶着他的名字,那身份是不能变的。如果执意在一起,以后的生活想必会很精彩。”
    从大一开始,她就有三张银行卡。一张工行学费卡,一张生活卡,最后一张,属于爸爸。大学时,兼职的工资赚够学费后,就对半存进另两张卡。尽管后来,她无法满足爸爸的胃口,开始三七分。直到现在。
    “虽然以你的能力,你能改善那个家的状况。不过也是一时,他贪得无厌。给多少,他就用多少。而且,我其实一点也不想替他养孩子。”
    那个四岁的弟弟也并没有得到爸爸的偏爱,还上着普通的幼儿园。因此,每次那个女人打电话过来要钱时都会补上一句--“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弟有出息呀!”
    她很讨厌那样的生活。
    “如果,不在这里生活呢?”伊祁渊墨自知很难改变她的想法,心疼她那些过往,却还是将心中徘徊已久的疑问抛给她。
    很莫名其妙的问话,但沈衣琉奇异地听懂了。
    她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里只有惊,良久,她扯出一抹浅浅的苦笑,“所以,你很快就要离开?”
    “我们。”他纠正。
    “事实上,我很想离开。”但不是和你。
    “但这是不可能的。”沈衣琉望着他,“这里有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而且,即便我毫无牵挂,又为什么要像你一样,到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能玄幻的世界生活?”
    伊祁渊墨发现自己的涵养越来越好了,听到这样的话居然还能很冷静。他现在说不出“有我在”“我会保护你”这样的话,他只能轻淡地盯着她,想看清她那层泪光之下的情绪。
    她的精神力有种奇怪的自动防御的功能,一感受到比它强的精神力,就会自动警戒,并让她察觉。所以,那时候他的靠近会让她疼痛难忍。而现在,蛋蛋虽然认识了他,但还不稳定。所以,面对沈衣琉,他一般不用精神力。
    所以,他看不清。
    沈衣琉也是倔性子的人。盯就盯,盯盯更健康。
    “你的喜欢,很廉价。”
    伊祁渊墨漆黑的瞳仁宛若蒙上一层碎冰,森冷似沙漠的夜。
    沈衣琉心中一酸,表情也松动下来。她想起她为连翘记得第一篇日记,想起那些失眠的日夜里静静的怀念,想起曾经在大雨中和连翘比赛一百米的疯狂,想起爸爸说“留在K省吧”时默默的低头……
    所以她绷着脸,尽量稀释那股酸涩,僵硬地点点头,慢慢开口,“我也这样觉得。”
    她的爱情,只适合装在8块钱一本的黑色日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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