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

第40章


。。竟是你甘愿如此。。。。。。他究竟是谁,值得你如此对他?”片刻之后,她失神一般无声而笑,“原来这并非来自我的诅咒。。。。。。一切只是宿命罢了。”
六十 来生今莫许(1)
 行营内灯火通明,彻夜未熄,正是妙舞欢歌美酒珍馐犒赏诸将之时——席间上首并设三几,咏川侯慕南罂居左,征西监军舒韦逊在右,独空出正中一席——主将却迟迟不至,只在宴饮过半,遣人送下文书一册。
  明黄锦页,织金龙纹,竟似呈与圣上御览的奏折——端端正正置于案首,连舒韦逊都禁不住频频顾看,左右将士们更是心神难宁。
  唯独咏川侯不为所动,只与座下部众把盏畅饮,放声谈笑。
  舒韦逊思虑再三,执杯凑至慕南罂近前,恳然道:“此役你我能同心同德协力抗敌,王爷功不可没,归京后舒某愿与将军一道,拼却身家性命,亦要在圣上面前为王爷进言——”
  擅兴之罪,非同小可。
  谁料慕南罂却淡淡一笑,“宸王爷如此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又何须你我多言?”
  舒韦逊哑然之际,忽有部下悄然来报,附于慕南罂身侧轻言几句。恰在此时,曲音一转,祁地的舞女退去,几名选自川中的美艳姬人踏乐而来。
  川中女子生的格外娇小妩媚,与江南女子的柔婉风韵又有不同,在座众人不免被撩拨的意马心猿——慕南罂便借这当口离席而出。
  帐外重兵值守,帐内则一片狼藉,陈设饭食皆被掀翻在地,两名婢女红着眼眶躲在帐角——慕南罂对女人向来无甚耐性,此刻却面容平静,俯身亲手捡起两样被齐儿丢在地下的物件,轻轻搁回案上,口中吩咐道:“姑娘许是不惯这些油腻荤膻之物,快去另备清淡吃食!”
  对面齐儿冷哼一声,向旁边抱起一只盛水的陶罐,照着慕南罂身前狠狠砸了过来。慕南罂眼也未抬便单手接住,微笑道:“姑娘想必也喝不惯这祁地的水,慕某帐中正有上好的川东猫耳,这就叫人取了净雪烹好送来。”
  齐儿终于尖声恨道:“我不与你这阴损小人废话,叫赵暄来见我!”
  “慕某会谨遵宸王爷的吩咐,务必要将姑娘照料妥帖,安然送至川中。”慕南罂仍旧一脸的和颜悦色,“只是此事却万万不可。”
  齐儿怒极反笑,“将军趁早收了这笑里藏刀的把戏,免得叫人心口作呕。如将军这般阴损狡诈,断不能做那折本的买卖——赵暄手中无诏无符,你却肯出兵北援,他究竟许了你何事?过后这擅兴之责,又该由哪个承担?”
  慕南罂又是一笑:“姑娘竟不知慕某手中有圣上御赐的兵玺?兵玺等同羽檄,战事危急之时,可兴十郡之兵。倒是宸王爷,本该严守定北,却为着一个女子,擅兵西进,是为不忠,而老王爷尚在京中,他如此行事,是为不孝——纵便是此役战功斐然,也已声名尽失,更难逃惩责;不瞒姑娘,如今他已自去王服,上书罪己,端看圣心如何裁断了。”
  慕南罂言语轻飘——此番宸王西去,放言带走了定北三万精锐,陵南叛军信以为真,分兵两路沿江北上,趁机夺定北而直逼京师,岂料其中一路大败于江门;而随宸王西去的三万骑军出城百里即奉王令折返,与城内守兵形成合围,另一路叛军将将攻至定洲城下便被剿杀大半,余部仓皇逃窜——西境既平,南军亦退,正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时,圣心若何,想也不言自明。
  齐儿周身气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且悲且恨,煞白着一张脸,咬牙道:“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猛然间传来的剧痛令她从无尽黑暗中醒来,似乎还能嗅得到浓烈的血腥,下意识的抬手探上颈项,却指间空空,一丝血迹也无。
  茫然四顾,周遭环立着几名年轻女子,见她醒了,赶忙一起走上前来。
  心中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翻身爬起冲出毡帐,留下惊慌失措的一众婢女。
  无月之夜,头顶仍有淡淡天光。双目追着一个似有若无的影子,在没膝雪地中踉跄而行,身后一串凌乱脚印,却始终无人拦她。。。。。。离那片通明灯火已然很远,雪原中空茫一片,那尾白狐仿佛从不曾出现过,如同将将结束的这个漫长冬令,一切全都只是她的幻觉。。。。。。直到身后响起纷乱的马蹄声,阿七才怔怔止步。
  来人执辔停驻在她面前,并未下马,只是俯下身来,一臂将她捞起。
  被他裹在宽大厚重的氅衣之中,与他相向而坐,看那碎雪静静落在他的睫上,化作一粒粒细小水珠——他的面上不露一丝情愫——血色渐渐晕上双颊,她带着莫名的赧意,对他说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丑很脏?”
  低头看了她许久,他才低声答道:“是。”他说这话时,眉头紧紧颦着,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已真的丑到令他不能再容忍了一般。
  惴惴抬手,嗅了嗅腕间——昏睡时婢女们明明已替她拭净了脸与手脚,于是她小声反驳道:“嗯。。。。。。似乎也并不很脏。。。。。。”
  眼前突然就黑了下来,狭小的马背与温暖的氅衣将整个天地都隔绝开,只剩这个言不由衷的男人,发狂的吻她,用手重重揉着她,狠狠撕裂她的衣袍,全然不顾她会如何痛。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怕痛——身下的骍马重又奔跑起来,最初只是密布在周身的痛楚,下一刻已毫不犹豫的狠狠将她贯穿,随着马背剧烈的颠簸起伏,无情的在她身体内肆虐。
  男人粗重而炙热的喘息令她一次次迷乱,而痛楚却又一次次将她唤醒。。。。。。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只见行营中的火光离他们愈来愈远,仿佛只是天际的点点晨星。
  无人的旷原,他与她,全然不似正在温存的男女,反倒更像一对交¥媾的兽,他近乎粗暴的行止令她在心中为自己感到羞辱,而她的身体却偏又痛得恣意淋漓,犹如被他铺开了一场漫天野火,狂烈而张扬,恨不能眨眼间便将万物统统焚尽——
六一 来生今莫许(2)
 狠狠伤她,便如同重创自己,可唯有如此宣泄,才能令他几欲癫狂的内心平复。
  爱欲忿恨,无力再分。
  东天边,星辰渐渐隐去。
  解开了缰辔的骍马无需主人驱遣,沿着来时蹄印慢慢折返。
  倚在他胸前,分明倦得已有些心神恍惚,她却只是强撑着不肯合眼。而即便是醒着,也似乎依旧身在梦中,唇边是静谧柔顺的浅笑,仿佛这世间再不会有能叫她忧心的事。
  暄将青金假面戴在她面上,掰过她的肩,低下头来仔仔细细的端详。
  阿七也正深望着他,她的双目藏在狭长开瞳之后,原本凶戾狰狞的假面突然就透出令人难以捉摸的魔魅与妖娆——
  此刻她还不知他是如何换回了她,而就算让她知道,又何妨?生死荣辱算得了什么,从今而后,只要同眼前这个人一起,永世也不再分离。
  对望的两人,几乎同时探出手去,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到底是阿七先捉住了他的手,凑近自己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
  那吻轻的好似一片绒羽,又如此的小心翼翼,藏着一丝卑微,可他整颗心都随之颤了一颤,只因他猛然间想起了梦中那个流连在水畔,轻声唤自己“少钦”的素衣女子——
  直到此刻他才恍悟,这个本该如流云般随性无拘的女子,竟是如此卑微的爱着他,不论他做了什么,如何的令她灰心伤情,她也从不抱怨,不道一声委屈。
  有那么一瞬,几乎已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艰难的开口,“阿七,我——”
  可她却将手压上他的心口,像以往许多次那样,蛮声道:“不许说!”
  拉过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他的唇边终于扯出一个笑来,“好,不说。”
  于是她重又变得乖顺,躲进他的墨蓝氅衣,轻偎在他怀中。
  这情境似曾相识,同乘着一骑,放眼是漫天霞光与无垠旷野。只是那一日,有白鹰盘亘在晴空之上,碧草繁花遥遥铺展至天边。
  连那突如其来的尖利鹰哨,也是如此相似——骤起的马蹄声紧随而至,先一步赶来的人马似要将他二人护住,却被暄不动声色的示意,悄然退后。
  其后驰马而来的,为首之人便是咏川侯慕南罂。
  分明率了一众兵甲之士,来势汹汹,慕南罂却偏偏面带浅笑,驱马近前一步,马背上揖手道:“王爷彻夜未归,身边又未带一兵一卒,战事初初平定,但凡稍有闪失,在下岂不是罪责深重,万死难辞?”
  暄也微微一笑:“确是我一时疏忽。”
  两人望去俱是一派云淡风轻,可这一个照面,已被阿七觉察出了端倪。
  不愿想,却无法阻止自己去想——此刻他莫不正是,受了慕南罂所挟?慕南罂究竟会如何做,阿七虽不得而知,但她却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让赵暄回到定北!
  这时慕南罂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阿七——说不出因由,这女人实在生的有些扎眼,即便是扮作男装,仍叫人难以忽视——却见她戴着一副假面,正如上年他在秋坪头回遇着她。
  身侧几名亲信部下也早早认出了她。尤其是简秀风,险些就要按捺不住直接冲上前抢人——在旁人看来,他慕南罂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虽并不看重这女人,可她毕竟却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室。大礼之日被人搅了局,如今既已寻回,莫说他是英名盖世、赵衍无人能出其右的奉武将军,便是寻常男子,但凡还有血性,难道就能如这般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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