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山岭

第103章


  于是,从一九九四年春天开始,在《小说昂》开始连载。
  同一时期,蕴酿了二十多年的《达赖喇嘛的密使》(ダライ·ラマの密使)也在某杂志上开始连载。这部也是一下去西藏的冈仁波钦②,一下搜集书籍,好不容易处于能够开始写的状态下,才开始连载。(是有关福尔摩斯、河口慧海和莫里亚蒂教授③接受达赖喇嘛的密令,爬上冈仁波钦的故事。掉入莱辛巴赫瀑布的福尔摩斯去了西藏的内容,是读过《空屋》的人会知道的桥段。)但是很遗憾,这本目前停止连载中。
  ‘注①:冈仁波钦为藏语“雪山之王”之意,是冈底斯山脉主峰,位于西藏西部的阿里地区,是藏传佛教的神山之一。’
  ‘注②:福尔摩斯的死对头。’
  4
  写本书时,承蒙各方人士鼎力相助。
  首先,是去马纳斯卢峰看鹤群飞越喜玛拉雅山时,担任“马纳斯卢峰滑雪登山队”队长的降旗义道先生。自从一九九四年冬天,和降旗先生在白马讨论本书以来,向他借了贵重的资料四年,一直没还。
  我和“东京书籍”的山田和夫先生,数度一同前往喜玛拉雅山及其周围山区,包括天山、卓奥友峰、圣母峰、冈仁波钦。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调查圣母峰的无氧登顶者时,“山溪”的池田常道先生很帮忙我。他像是登山史的活字典,替我查的登山名单成了非常珍贵的资料。
  佐濑稔先生的《狼不归登山运动家·森田胜的生与死》,也对我助益良多。当我对羽生丈二这个男人的角色设定犹豫不决时,重看《狼不归》,终于决定了羽生丈二这个角色。
  顺带一提,“羽生丈二”这个名字源自于将棋的羽生善治先生。
  开始写本书时,我是羽生先生的棋迷(当时,羽生先生跃身成为名人),基于这份机缘,我决定使用羽生这个姓氏。
  一九九三年,我去圣母峰的基地营,也受到企图登顶西南壁、群马山岳连的八木原圀明先生的照顾。我差点没命,费尽千辛万苦才抵达基地营,在那里享用的炒面滋味,永生难忘。我因为高山症而几乎吃不下饭,许久之后才能吞咽下肚的食物,就是当时的炒面。
  当时,群马队首度在冬天登顶西南壁。
  于是,包含上述的山田先生在内,我和第二次RCC的须田义信先生、及川美奈子小姐在这段连载期间内,一个月会见一、两次面,用餐喝酒。
  每次对于登山有不明白的事,只要在这个聚餐时讨论,大部分的事都会茅塞顿开。这是非常有助于写作的餐会。
  须田先生是于一九九〇年组成的卓奥友峰中年登山队队员,当时,我也去了卓奥友峰的基地营。
  当我针对圣母峰的西南壁询问时,须田先生从起点到峰顶,以二十公尺为单位,犹如身历其境地告诉我:如果要爬这面巨大的岩壁,如果要爬三十公尺、四十度的冰壁,要从哪里往左Z字形攀登二十公尺,然后从哪里以双斧爬上斜度四十五度的冰壁。我从中感受到一种文化冲击。能够如此详细诉说西南壁的人,这地球上寥寥可数。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人帮过我,我想,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大概没办法写完这部长篇小说。
  我想对你们说:谢谢你们的帮忙。
  许多熟人和朋友给了我言语无法道尽的,有形、无形的力量。
  写完本书时,我不禁落泪,感概万千。我把心里想的事、想要写的事,全部倾倒一空。
  本书中塞满了现在的我的全部。
  本书就是梦枕貘现在的化身。
  毫无力有未逮,或者说力不能及的部分。
  除了这本书之外,没有一本书是以这种心情写完的。
  我猜不到读者究竟究竟会如何阅读这本书。
  当然,我觉得它是登山小说,是登山推理,也是冒险小说。
  就写法来说,我从开始写之后就没有特别意识到任何事,如果有,也只是自觉到现在正在写一本有声有色的小说,对自己而言极为贵重的故事。
  全部写完了。
  我已了无遗憾。
  平成九年七月四日前往海部川的早晨,于新宿——
  梦枕貘
  文库版后记
  这次决定替文库版写后记,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修改了后半部。
  所以和原本的版本多少有所不同。
  为何这么做呢?
  那是因为一九九九年五月初,对这个故事而言,发生了一起事件。
  马洛里的遗体在圣母峰北壁标高八、一六〇公尺处附近被人发现了。
  由乔琛·汉姆莱这位登山史研究家提案组成的“马洛里/厄文调查远征队”(队长为艾瑞克·R·西蒙森)所发现。
  其实当时,我为了这本《众神的山岭》的事而去了尼泊尔。
  四月下旬——
  《众神的山岭》在集英社的《Business Jump》中改编成漫画(目前正在连载),我和漫画家谷口治郎先生等人一起去搜集题材,在加德满都东游西荡。
  回来之后,得知发现马洛里遗体的新闻。
  我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庆幸在这之前先写完本书。
  然而,因为这个缘故,我在不更动故事架构的范围内,改写了最后一幕。
  至于如何改写,在这里就容我卖个关子。
  马洛里的尸体被人发现了,但是相机却没有找到。
  真是不可思议。
  说不定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被雪崩冲走的王洪宝拿着那架相机。
  这个谜大概永远解不开了。
  这样反而会使喜玛拉雅山登山史令人产生无限遐思。
  二〇〇〇年六月于小田原——
  梦枕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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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山,以及自我的对话录/工头坚
  登山,以及擅长书写神怪题材的小说家——
  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主题,意外地、在过去的几年中,分别和我的人生产生过交集。
  先说登山。
  几年前刚转行进入旅游业的时候,有一整年的时间,先从台湾岛内的国民旅游领队做起。当时服务的公司正在推广“登山旅游化”,身为正在培养带团能力的菜鸟从业员,纵使过去从来没有登山的兴趣或习惯,一旦团体成行,咬着牙强颜欢笑也得把登山客带到山上交给高山向导,并且沿途随行照料、完成攻顶任务。
  就这样,在短短半年内,接连登上了九座百岳。尽管和时常登山的山友比起来没什么值得自豪的,但无疑算得上是一项个人纪录。
  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登上玉山主峰。
  那是春寒料峭的三月,领着一群记者上山采访。当天清晨山顶的温度在零度以下,春雨遇到冷空气、化为一粒粒冰霰,随着劲风袭来,不断地打在早已湿透了的外套上和脸上。最后一段近乎垂直的攻顶路线,我双手紧拉早已结冰的铁链、冻僵的脚下颤抖地踏着狭窄岩壁,拼了老命撑在半空中,等候着前方的伙伴缓慢移动。
  那一刻,我忽然笑了,笑得十分开怀。
  笑的原因是,以前只在电影电视上看过别人攀登高峰的剧情或纪录片,没想到自己也真实地陷在这么一个冰风暴的情境中,顿时有种挑战喜玛拉雅山的荒谬错觉。后来当我再看到同类型的登山影片,也就更能体会(或至少想象)登山者所面临的严酷处境与复杂心情。
  至于小说家:
  最早邂逅“梦枕貘”这个特异的名字,是早期在和插画大师天野喜孝合作的画集中看到的小说原作者笔名。过了许多年,我注意这位作者书写了一系列“阴阳师”作品,不仅在日本掀起历久不衰的狂热,延烧到漫画、电影领域,在台湾也拥有不少热情的支持者。
  无巧不巧地,二〇〇五年,正逢“阴阳师”小说的主人公安倍晴明之千年忌辰,我因缘际会地成为“阴阳师千年祭”旅行团的领队,和熟悉古典文学的樱井青,一同带领着一群男女粉丝,跟随着梦枕貘建构的平安时代怪谭世界,踏遍了京都、大阪、奈良等地的寺庙、古迹与博物馆。
  可以这么说:我原本或许算不上是梦枕貘老师的忠实读者,但经过这般在历史现场走了一遭、和粉丝们朝夕相处几天下来,也进入了作家精心营造的妖幻世界中,对于安倍晴明与源博雅这两个男人穿梭阴阳两界、介乎惺惺相惜的友情与似有若无的同性情愫(?)之小说情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致。
  我感觉,这位作家在描写细腻的文化面相、时代场景,以及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谊上,是有着独到的笔法与见解的。
  所以,当我收到出版社寄来的《众神的山岭》书稿,知道梦枕貘写了这么一本和登山有关的小说、而且是厚厚的两巨册时,心中不免充满了好奇与疑问:这会是一部和高山有关的神怪小说吗?它看似又是在描写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他们会是现代版的晴明与博雅吗?一向以奇幻诡丽的文风见长的作者,将会如何处理“山”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无奇之题材?
  一旦开始阅读,我就完全忘却了这些疑问。
  从一桩圣母峰攻顶史上的未解悬案、揭开带有推理色彩的序幕,作家以擅长的细腻笔调,带出一位又一位的登场角色,不厌其烦地描述攀登圣母峰的准备细节、人类在高山严苛环境中的真实感受、部分虚构的日本与世界登山史上的英雄传奇,以及尼泊尔的风土人情——最后一部分,读起来更是写得极好的旅游纪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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