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谍双骄

第54章


’此境着实令人潸然心痛,看着别人杀人放火不能发作,自己还要跟着做,这种内心煎熬只要还没灭绝人性一定觉得生不如死,可是凌大哥还要笑对他所厌恶的事情,能坚持那么久实在是非常了不起。”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换作表哥去东厂,他一天都待不了。”
  无可道:“醉卧龙潭何其艰险。东厂是个鬼蜮之地,魏忠贤是一个恶魔,对付鬼蜮恶魔就要肯牺牲自己名誉和道德准则的人,以自己为筹码,用最接近他们的手法对付他们自己,哥哥做到了。人活着,固然是要一定的好名声,名声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太在乎自己的清白名声又怎么能扳倒魏忠贤呢?”
  程雅言道:“表哥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清白名声,也一定会顾及方家的门楣光彩。何况就算他真进了东厂,他也坚持不下来,他难以苟同东厂杀人放火、魏忠贤陷害忠良的事情,他做不到凌大哥如此的忍辱负重。凌大哥为了孙承宗将军交托的重任,把自己搞得可谓名声狼藉,明知是黑锅,依然无怨无悔、义无反顾地去背,这么看来,他其实比表哥的付出更大。”
  无可重重一叹,说道:“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这些年,哥哥一定受了很多委屈,默默的,没有人知道,血浸的苍凉,只能他一个人承受,那些无言的辛酸苦痛,始终他独自在扛。”
  程雅言恻然道:“东厂是个大染缸,混乱不堪,凶险难测,一旦深陷其中就将不能自拔,表哥说凌大哥走的路比他苦得多也孤独得多,有些时候,他暗地里替凌大哥担心,怕他万一坚持不了就很容易堕入魔瘴误己害人。凌大哥越是接近魏忠贤,他的危机就越是多添了一分。”
  无可不以为然,口吻极为坚定的道:“哥哥不会的,他就算在东厂同流也不会合污,更不会堕入魔瘴误己害人。他明知有死亡的危险,却以生命为赌注,心智运筹,慷慨而行。”程雅言见她这么信任凌云冲,问道:“近墨者黑,他一个人处在东厂,你真的这么放心?”
  无可道:“不是放心,是有信心,他不会变的,这点我绝不怀疑。”程雅言道:“你真的很信任凌大哥。”无可道:“难道你和方大哥不相信我哥哥吗?”程雅言道:“你很爱你哥哥,我们再怎么关心也不能和你这个做妹妹的相比。”
  无可道:“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如何能不珍爱呢?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可是我们无话不说,他对我关切之殷,我对他依赖之重,比亲兄妹还亲,我不关心他,我关心谁啊。”
  程雅言道:“血浓于水,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联的同胞兄妹,这份血脉亲情的感觉我懂,就好象我和表哥一样。说起来也挺有趣,在去大漠的时候,我迷了路,是凌大哥领我到了五福客栈,而你留下送与任老板的的解药救了我表哥的命。我们几个是不是很有缘?”说着浅浅一笑。
  无可笑着点了点头,转瞬恻然道:“东厂的毒箭差点要了方大哥的命,东厂里的奸徒恶人却是比毒箭更难应付,魏忠贤更是比毒蛇更可怕。我对哥哥有信心,我相信他同流不合污,他不会变的。若说不放心,我只是不放心他能否平平安安,东厂里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我不放心他能否全身而退。”
  程雅言轻叹一声,道:“我们每个人身上背负着一些不可以放下的担子,有许多想做而不能做,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现在在这里平安看月亮,片刻安宁也显得弥足珍贵。上天对待我们已经不错,因为我们还活着。”
  无可道:“这样的时刻总让人有一种幻觉。就好象我们处在一个清平之地,不必去承担那么多的离乱重负,没有战场,没有硝烟,不用用尽心机明争暗斗,不用考虑还有死亡的危险。”
  程雅言道:“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大家都不会害怕,不会害怕第二天起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平平静静安安定定幸福的生活。”
  无可道:“可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奢望。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离开皇宫这个大牢笼,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独善其身。”程雅言道:“多少人像我们这样经历过生死,在险境中没有害怕,也没有庆幸,只是此刻平安已很满足。”
  无可道:“也许最难得的才知道珍惜,世人所求的不就是平安吗?世间的美好也许就是安宁的看一看月亮。”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的那一轮又亮又圆的明月。
  片刻之后,程雅言回过头,见无可手放在心口,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随即想到刚才从房门走出来见她坐在石桌边手里就好象拿着什么物事,问道:“刚才我就见你拿着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无可回过头,淡淡一笑,递与程雅言手中,意思让她自己看,原来是那只木雕。程雅言接过看了看,问道:“这刻的兔子和牛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无可道:“这只兔子代表我,这只牛就代表我哥哥啦。”程雅言道:“这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戴在身上?”
  无可道:“这只木雕是哥哥做来送我的,至于为什么要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戴上它后,我就会感到很安心,十几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当年在那场大火里我们失散了,从此没有家没有亲人,我很迷茫,不知所措,只有这只木雕陪着我,就像哥哥在我身旁,才给了我一份很实在的感觉,
  我会告诉自己,我还有个哥哥,我还有他这个亲人,心里就安定了许多。看着这只木雕,我总会想起哥哥对我说的那句话,当时他跟我说‘别怕,有哥哥在,有哥哥一辈子这样背着你,保护你。’看着这只木雕,我就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哥哥就在身旁,让我有勇气去面对以后的路,这份感觉一直都在,而且我牢牢抓住它。”
  程雅言听得入迷,浅笑道:“原来这只木雕还有这么一段不寻常的故事,它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怪不得你这么珍视。”说着将木雕交还于无可手中。程雅言又道:“睹物思情,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慰藉,尤其是这是自家亲人所赠之物。”
  无可跟程雅言讲起了当年的境况,那时候她的母亲刚刚过世,父亲也离开浙江,去到京城,把她留在凌云冲家中寄养。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但她不想让伯父和婶婶即凌云冲的父母担心,伤心难过只在背后流露,常常偷偷的哭,总是在人前让人放心,却会在转身后让伤痛侵袭内心最深处。
  凌云冲的父母不知道,但是凌云冲知道,只有凌云冲一个人知道,他妹妹需要一个能分担这份痛楚的朋友,所以他就决定了,他来做那个人,总是陪伴着无可,想着方儿地逗她开心。
  后来在浙江竹林里,无可和凌云冲方正安找竹做箫时,她被一条小蛇咬伤,凌云冲背她回去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别怕,有哥哥在,有哥哥一辈子这样背着你,保护你。”
  在那一场大火过后,她和凌云冲失去了所有,她只剩下这只木雕。对她来说,这木雕意味着的是亲人的爱,还有那段平静安乐的时光,存着这份记忆,能让心中感到温暖塌实。所以她对这只木雕的珍惜爱护更甚从前,对她来说,也意味着的更是她倔强顽强的信念和精神支柱。
  
  
第一百二十九回 亲密倾诉
 无可这番话让程雅言想到了朱由检,她告诉无可,在返回京城之时,信王听闻皇兄病危的消息,愁眉不展,焦心如焚,她看在眼里,用影子的方法,她称之为与影共舞,让他有所觉悟。后来回京,天启皇帝病逝,信王悲痛万分,终日郁郁寡言,她常常陪他谈心,开解他慰勉他,帮他从心底的悔恨中走了出来,也正是这时候,她对信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程雅言道:“那时候他逐渐情绪平稳了,心境也变得很开朗,没想到我跟他谈过之后,还真有点奏效呢。”无可淡淡一笑,道:“看来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对自己的关心更令人开心了。”程雅言脸色露出一丝复杂,半晌沉默不语。
  无可直问道:“你做御前侍卫是不是别有隐衷?是不是为了方大哥?”程雅言一怔,道:“你为什么这么问?这和我表哥有什么干系?”
  无可道:“我看得出皇上很喜欢你,难道他从不曾跟你说过要立你为妃吗?”程雅言道:“不错,皇上是跟我提过要我做他的皇妃,只是我没有答应。”
  无可道:“所以皇上这才要你做他的御前侍卫?”程雅言点了点头。无可道:“因为你喜欢的是方大哥,所以拒绝皇上?”程雅言道:“我爱我表哥,难道你不也一样吗?”
  无可一奇,问道:“什么一样?”程雅言道:“你爱凌大哥,你爱你堂哥。”无可当即会意,笑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拒绝皇上不是因为方大哥。咱们兄妹之间,都是情同手足,血脉亲情这份爱早已超越了男女情爱,骨肉相亲,血脉相通,不仅仅是爱这么简单的。”
  在古代,表兄妹可以成婚,堂兄妹则不可以,其实在那个时代,表哥表妹亲上亲还是一段佳话,程雅言和方正安是表兄妹是可以结合的,所以无可有此一问,程雅言不做帝王妻,是否因为已有所爱表哥方正安。
  程雅言感慨的道:“是啊,一个人活在世上,真的不是一个爱字能够概括的。”无可道:“如果不是因为方大哥的缘故,那,那你爱皇上吗?”程雅言坦言道:“我的确喜欢过信王,可是我不知道那究竟能不能算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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