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谍双骄

第55章


也许只是喜欢吧。”
  无可听她说喜欢的是信王,心下明了,做了皇帝的信王她难以喜欢了,问道:“那皇上呢?今天的信王呢?”
  程雅言道:“他已做了皇帝就不再是信王,今天只有当今的皇上崇祯再没有从前的信王,他成为大明的皇上了,也许从此我们就会越离越远了。”
  无可听得她口气里带着一丝惆怅与慨叹,缓缓说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再像从前做信王的时候一样。也许他做了皇帝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他不再是当初的他,也不能是当初的他,他是大明天子,九五之尊,号令天下的皇帝。如果他还是信王,你会答应他吗?”
  程雅言道:“我想我会的,我甚至可能由喜欢而真的完全爱上他。虽然一个王爷也可能三妻四妾,可是我愿意为了这段感情勉强一下我自己,只是不知道最后勉强不勉强得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力去做。可现在他是皇上,一个皇帝不会只三妻四妾,后.宫三千,妃嫔如云,即便你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你。我不当妃子,那是因为我很清楚嫔妃的辛酸,这些当娘娘的,表面上又尊贵又风光,可是暗地里呢,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在梦里都在争宠,争了一辈子,她们真够惨的。我实在是不想过这种尔虞我诈争名逐利的日子。”
  无可叹息一声,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而紫禁城里的是非就更加多更加荒谬,幽深缠杂得令人窒息。这座宫殿看似威严庄重、祥和气派,实则暗藏杀机、险恶非常,有人奉承你就有人想利用你,有人对你好就有人想害你,勾心斗角,冰冷无情。宫廷之中,不会有朋友,也不会有真情,更不会有任何信任可言,这里没有温暖、没有感情、没有快乐,有的只是不断的猜忌和无尽的欲望。长久以来,这里不变的只有永无休止的争斗。”
  程雅言苦笑道:“宫廷争斗之险恶,委实难以想象,空穴来风,无风起浪,杀人于无形。前一时还笑脸相迎,后一刻便是你死我活。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自家男人,他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受着无数人的瞩目。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皇上的寂寞,还是等着皇上的后.宫中人的寂寞?妃子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皇上要是喜欢就来看看,不喜欢的时候就撂在一边,一旦圣眷衰落,连太监都瞧不起你。”
  无可叹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被人冷落遗弃,这份残忍和无情,不堪想象。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种回头无望的感觉,或许比敌人的折磨和朋友的出卖更可怕、更恐怖。”
  程雅言道:“不错。我不要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皇宫不是我的家,更不是我的坟墓。我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天下何其大,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困在这里。”无可道:“很多外面的人见紫禁城金碧辉煌红墙巍峨,便以为里面的人生活得很自在,但他们岂会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却是想跳出去的。”
  程雅言道:“是啊。外面的人无不羡慕着宫内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他们又可曾想过,这华丽的表面是需要用一生的快乐与自由来更换。在这深宫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幸福快乐的,无论是备受宠幸的、抑或备受冷遇的。待在这深宫中的人,只会变成两种结局:一种是受人陷害屈死亡逝的孤魂野鬼,另一种便是抛弃信仰良知的行尸走肉,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其中之一。”
  无可叹声道:“但是,当你一旦踏进了紫禁城这片是非之地后,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独善其身呢?”程雅言苦笑道:“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太多了。”顿了一下,又道:“就算现在在皇上跟前当差,一切也不能想得太天真,更不能大意。他不是曾经的信王,他是真正的皇帝,伴君如伴虎,危如一发引千钧。一步之差,只有落得惨淡收场。”
  无可赞赏的说道:“聪明的人很多,但懂得识分寸的人却很少。有的人仗着皇帝的宠爱就期望得寸进尺,而你绝对是一个自有分寸的人。”
  程雅言道:“皇上再宠爱又能怎样?得宠失宠还不都只在皇上一念之间?风高浪急,情势不由人,以我一己之力可以驾御得了多少次?一而再再而三,只会不能自拔。说起来,皇上待咱们兄妹俩算是恩遇了,他特准表哥任职兵部侍郎,暂代李瑾大人的空缺,让表哥来年考取进士,再名正言顺入阁,他没有逼我做他的皇妃,我真心感激他。咱们兄妹俩自当竭诚尽心为他效力。”
  方正安只有举人功名,可以做地方官,中央六部的官职需进士才有资格担任,朱由检先破格任用他做了兵部侍郎,让他来年再考得进士功名。
  
  
第一百三十回 箫音飘荡
 无可恍眼看见程雅言腰间系着的竹箫,便转移话题道:“很久没听过家乡的紫竹调了。我记得当年哥哥和方大哥吹的一支曲子,那时候方大哥到浙江遇到我和哥哥,我常常听他们吹一首曲子,哥哥说这曲子中的一部分是他们俩依据紫竹调改编的,虽然哥哥也会吹箫,可是他更喜欢三弦,他用三弦弹奏时别有一番韵味。”程雅言问道:“你记得是什么样的旋律吗?”
  无可道:“记得。是这样子的。”说着轻声哼起来,程雅言只听得两句,就笑道:“花婵娟,泛春泉;竹婵娟,笼晓烟。雨竹调,果然是这首雨竹调。”无可道:“原来这个曲子叫雨竹调啊?”
  程雅言道:“这名字是我取的,在登州的时候,我常听到表哥吹这支曲子,他很得意的跟我说这是他们合撰的杰作,还教会了我,我问他叫什么曲名,倒把他问倒了,他就让我给取个名,我说就叫雨竹调好了。”
  无可道:“这名取得甚恰,这曲听起来就好似雨露滴在竹叶上之感。”程雅言道:“嗯,雨露滴竹,我也正是有此感觉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无可道:“可惜这里没有古筝,也没有多一只箫,不然咱们可以合奏啦。”程雅言道:“那我就吹来,你听听吧。”
  无可拍手笑道:“好啊。”程雅言取下腰间的箫,悠然吹了起来。箫声甚是温雅柔和,悦耳动心,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忽高忽低,低到极底之地,几个盘旋上升,如珠玉跳跃,清脆清丽,如鸣泉飞溅,雨声萧萧,连绵不绝,回肠荡气。
  美妙的箫声飘荡飘远,飘到了不远处的御书房,此时正端坐在御案边聚精会神批阅奏折的朱由检听到这般清幽婉转的箫声,忽的一怔,再也无心思继续阅览手头的折子,他知道这是程雅言在吹箫,只听得这曲子抑扬顿挫,如细雨绵绵,风过林间,忽轻忽响,若有若无,妙趣横生,令人心旷神怡,
  朱由检猛然想起这曲子他曾听过,怪不得这么耳熟,他脸上的神色忽然沉了下来,因为他想到曾经他听方正安吹的就是这个曲子,当年方正安在京城的时候和他也是好友,他常听到方正安吹这个曲子,知道这是方正安最喜欢的曲子。朱由检心中蓦的感到一阵酸楚,甚是耿耿于怀。
  站立在门外随侍的太监王承恩也听见了箫声,朝御书房内仔细观望了半晌,见朱由检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所为何事。太监王承恩原系坤宁宫总管,朱由检继位后,因宫中太监均为魏忠贤走狗爪牙,张皇后唯恐他们从中作祟,便将亲信王承恩调至朱由检的身旁。
  王承恩早年曾随侍朱由检的养母,可谓是看着朱由检长大,两人早就熟稔,所以王承恩一来,朱由检便极为倚重。虽已深夜,可朱由检仍在御书房内伏案批阅着一本本奏折。
  作为崇祯皇帝的心腹太监,他主动走进去关心主子,跪倒行礼道:“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奴才王承恩有事启奏。”朱由检回过神,放下手上的折子,道:“准奏。”王承恩道:“皇上,如今已是二更时分,大约还有三个时辰之后皇上又要上早朝了,奴才大胆,恳请皇上爱惜龙体,回宫就寝。”
  朱由检摸摸额头,看着桌上的奏折,不禁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承恩,平身。”王承恩道:“谢皇上。”站了起来,上前催劝道:“皇上,此时已是深夜,奏折留着明日再审吧。”
  朱由检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承恩,难道你也不了解朕,朕不是早就说过,当日事情一定要当日处置完毕。”身为亲信太监,从小便看着崇祯长大的王承恩,当然清楚崇祯的勤政,清楚他当日事情一定当日处置完毕的决心。
  王承恩对此不仅清楚,而且十分敬佩和赞赏,但见崇祯皇帝常常愁眉不展,郁闷不乐,王承恩对此颇为不安,感叹道:“皇上自即位以来,天天上朝,日日熬夜,就算一天再多十二个时辰您都不够用。”朱由检一手揉着眉间,幽幽的道:“朕倒希望一天有一百二十个时辰就好了。”
  王承恩劝道:“皇上亲览奏折,事无钜细,样样过问,操劳如斯,连就寝也顾不上了,常常在御书房内随便歇一歇,皇上可别累坏了身子啊。”朱由检眉头舒展了一下,吩咐道:“朕微觉不适,你去给朕泡一碗宁神茶来。”王承恩道:“奴才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朱由检再一倾听,箫声已然止歇,料想程雅言和无可已经休息。朱由检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长长舒了一口气,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朱由检心思如潮,没想到只为了一首曲子,心中却如此的闷闷不乐,久久难以释怀。
  月光从窗外悠悠的洒进了殿内的地板上,他茫茫然回转身,见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蓦的想起了那一晚程雅言开解他的情境,当时他看着在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程雅言的话语又回响在耳旁:“你不愿意随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给别人听,其实,你身边一直都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只是,你从来不去找他罢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