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与君同

第二十六章 劫


随着侍卫带路的方向,即墨辞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宇间有股重重的怒气萦绕,一路上的宫人皆是纷纷下跪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再触动了龙的逆鳞。
    即墨辞脚底生风,几次超过了为他带路的侍卫,他心里的怒、恨还夹杂着痛意与担忧,心神不宁的走,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紧紧盯着这处破败的园子,竟是先皇囚禁华妃的冷宫?
    前方有所偏低的耳房,即墨辞几步走过去,对着一脸杀伐之色的白冷厉声道:“她在哪儿!”
    白冷面色有些惭愧的低头,指向身边的房子冷声道:“主上,应该就是这里。”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你们……这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犹疑惊凝,似乎不敢相信的看向那扇似乎并无异样的木门,伸出修长的手,指尖划过,蓝光一闪。
    身边的白冷眼神疑惑:“主上,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臣才以为……”难道他们找错了地方,娘娘并不在这里?
    “是这里,你们让开!”即墨辞语气一冷,手中慢慢散发出浅蓝色的光芒,渐渐萦绕周身,只见他手指瞬间变为利刃,用力在那门上画出一个奇异的符号,木门被那符号的映射下蓝光闪烁,突然碎裂,化为粉末!
    众人心中感叹敬佩,眼光不由自主的向里面看去,目光皆是一凝,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即墨辞的脚步停顿在了门边,他身子不禁一晃,抓住身边的门框,一下子,留下深深的五指印,白冷等人见状浑身一抖。
    里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天光大开,几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黑漆漆的屋子,屋子很小很小,四壁是黑漆粉刷过的,而上面插着明晃晃的尖刀,闪着凛冽的寒光,身置其中的人只要向前摸索便会瞬间被穿成刺猬!
    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堆亮晶晶的东西,有人凝视着想知道那是什么,待看清了便也忍不住吸气,那是一只已被冻成冰块的血浆凝固的狗头,若是有洛意居的人在,他们定会认得那是娘娘抢了太监公公的狗而又训练过的阿黄!
    还有,那满地的似乎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深深印刻的,不成模样的字体。
    还有,那个让主上担忧万分的女子……
    身后的人无不惊恐的望着这间静室,却是大气不敢出,因为他们的王已经怒了。
    即墨辞已经呆住了,一时间,他眸子里的煞气和幽暗翻滚着呼啸而来,若是此时有人看着他的眼睛,定会被那幽蓝震慑住而失了魂魄,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一时间他的墨发无风自动,衣袂飘舞,是那样的魅人,也是那样的恐怖……
    而他只是紧紧的盯着那在开门时微微颤抖了一下的女子。
    她蜷缩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冷极了,身上单薄的披风被紧紧的裹在身上,纯白的披风却是落满尘埃,那样狼狈。而她一动不动,似乎是欣然的睡去,又似乎是迷失在梦魇中,不能醒来。
    即墨辞心中一定,不去管那些地上纵横交错的鬼画符,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俯身一把打横抱起她,突然一抖,身子一颤,险些将怀抱里的人扔掉。
    而那瞬间袭上自己臂弯和胸膛的冷意令他清醒着,紧紧的就像要将怀抱里的人融入骨血般的抱着。她的身子如此的冰冷,若不是方才的颤抖,便会以为自己抱着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即墨辞立马催动周身的内力,为怀中的人传输着源源不断的真气。他转身跨出这间也令他心生寒意的屋子,来到阳光下,却觉得这秋日的暖阳如此寒彻入骨。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即墨辞冰蓝的眸划过心疼与悔恨,微薄的唇紧紧抿着。
    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是多么的苍白,甚至透露着一丝青气,原本红润如娇嫩花瓣般的唇翻卷着干裂的皮,干裂的透出血来,似乎轻轻触碰便会撕裂那细密的伤口。恰似远山黛的秀眉紧紧的蹙着,而原本灵动狡黠的星眸紧紧阖上,那会跳舞的细密浓黑的睫毛也没了生气,散发着灰白之气。
    这张脸再也不是那张嬉笑怒骂的脸,不是那个对着他斜睨着的,眼眸讽刺讥诮的她,不是那个心生怨恨调笑蔑视的女子。这是他们最近的距离,而她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狐,脆弱的警惕的蜷缩在他的怀中,汲取着那一点点的温暖,却不是最愿的时候。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气息和抗拒之意,若是迟回来,若是……
    他掳她、诈她、欺她到这乾国的皇宫来那是因为爱,那是他这一生中唯一动心想抓住的,是想要那个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与他比肩、笑看万里江山的她。多想在抓住这秀丽江山之时能够触及她温暖的手掌,凝视着她那双令自己动心的感动的眸。这是自己心中的执念,唯一想坚持的,执念。
    可是此时,自己任她受这静室之刑快要五天!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坚持两天不到便会癫狂。而她,五天,五天没有进食用水,不仅要忍受黑暗的吞噬,还有这门上的禁咒,甚至屋子里的尖刀和隐隐的阴煞之气。
    即墨辞一边走一边接过身边暗卫递过来的披风盖在尹文洛身上,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向乾元殿。
    乾元殿的宫人们大气不敢出,即墨辞身边的大公公一路疾走一路吩咐着,没有人敢承受这样的怒气,纷纷离开准备。
    即墨辞将怀中的人放在龙榻上,一面吩咐快传御医,一面让侍候的宫女为尹文洛换了衣服,他则退到屏风后,等待姗姗来迟的御医,这才又走到榻边查看着尹文洛的状况。
    她似乎陷入了梦魇中,嘴中喃喃有词,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皱着眉,极痛苦的样子,而又突然苍白一笑,那样复杂交错的表情令即墨辞心中一痛,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眼中的蓝似乎要结成冰般的凉。
    屏风外的御医战战兢兢地的为尹文洛把脉,眉头拧成了疙瘩,突然眼神一跳,露出微微惊惧的表情。随即放下指尖系着的金线,低头写几笔交给一边的药侍令他去抓药,一边看着即墨辞出来立马起身行礼。
    “怎么样?”即墨辞伸手示意御医起身,眼中带着阴郁和怒气,御医微微抬眼看即墨辞的眼神不禁一抖,皇上虽然平日里不常笑,但对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比较温和,此时的表情他却是从未见过。
    “皇上,老臣已吩咐开了药方。不过,不过只能驱除娘娘身体里的寒气。但是……”御医一脸的犹豫之色,即墨辞眼神一闪,冷声道:“但是什么?说!”
    老御医两腿一颤跪地,咬咬牙不由道:“娘娘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在咬噬着她的精神,才使得娘娘气若游丝……昏迷不醒。”
    即墨辞一听,却不问是什么东西,他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将药煎好喂娘娘服下。”这话却是对侍候的宫女说的,御医看着即墨辞的样子悄声退下,而即墨辞回到榻边,伸手抚上尹文洛的脉腕,眉头渐渐蹙起。再三吩咐了侍候的宫女,然后快步离开了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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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文洛陷入了无限的昏迷状态里。
    不知何时,冷气萦绕着周身,似乎呆在一个满是寒气的冰窟里,她想要运功驱走寒气,但是释放出的真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无影踪。
    冰寒,痛袭遍全身,她不由的苦笑,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吗?要死了吗?可是她还没有再见他一面啊。
    忽然一片刺眼的白光铺撒泻下,她不禁一颤,只是看到一人紫衣玉冠,是他吗?
    “阿陌……”呢喃一声,便失去了神识。
    ……
    身体里没了凉意,是温暖的、明媚的阳光。她睁开眼,却看到城市楼房,柏油马路。眼睛一转,是记忆深处的家的模样,还有摇荡着的那个林哥哥亲自为她做的秋千,她记得,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她记得那天林哥哥捧着她最爱的山茶花站在秋千架下,他带着暖意的笑,那样温柔的唤着她:“洛洛,洛洛。”
    她捧着花,仰头看他,他却掏出一枚小小的戒指:“洛洛,等你长大,我会娶你。”
    她顿时羞红了脸颊,却是满心的欢喜,伸出手让那温柔的男子为她戴上爱的戒指。光芒一闪,那竟是DarryRing。一生唯一真爱,那是一生一世的爱的承诺。
    她感动的流泪,踮起脚尖吻了他,那是他们的初吻,那样甜蜜而温馨,夹杂着泪水,咸也变成了满满的甜意。
    突然周围冒出来好多人,大哥笑意盈盈打趣着说:“林小子你可要对小洛一辈子的好!”
    那天,他们许下了诺言。
    天空突然一暗一红,热热的,腻腻的猩红洒下,她看到那个温柔的男子一脸的惊慌与愧疚,愧疚?
    呵呵……那个许诺一生一世爱她的林哥哥又在哪里,眼前的只是一个与陌生女人有染的男人,不是她的林哥哥!
    血,漫天的血,迷糊了谁的眼。
    心中抽痛着,眼前一片模糊,似有漫天的雾气笼罩了一切,待雾气散尽,路的尽头有一道颀长身影慢慢走近,走近。
    那人紫衣玉冠,嘴边带着温柔的笑,他伸手,笑道:“丫头。”
    她留下两行热泪,看着那人,走近,“阿陌……”
    床边喂药的人动作一僵,似乎忍着怒气,将碗中剩余不多的药给她喂下,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站在床榻半晌才离去。
    夜慢慢落下帷幕。
    即墨辞亲自给床上已昏迷两天的人喂下药,让侍女将东西收拾收拾,歇在外间。这几日他一直在亲自给她喂药,按理说她应该醒了,为什么还在昏迷?是药效的问题还是……她根本不愿意醒来?
    就是在昏迷中她都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自己一国之君比不过一个异国的王爷?三天后,三天后……即墨辞闭了闭眼,待睁开,那冰蓝中全是坚决,他转头看了看床上依旧沉睡的人,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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