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兵

落缨一行夜人望着崖上的火光慢步下去，后背倾斜欲着地。尚离有一定差距，落缨估计已近陷阱之处，就教五人停下。确保不出意外，借着夜色，轻身上树，一再看看守台的火光之处，距离那片没被清理过的地约近丈远。而与落缨相去六七丈。
    五尺见方的竹造看台上只就一人站守。左右十丈远又各是一处看台，火光明照下，也是一人。两台之间的区域较为暗黑。
    这北壁总有七个看台。火光绕着整个谷壁边缘，几近连成一条火星光线。谷尾那方新增了个看台，共两个，从那能轻易下去，但是有险阻隔，没隐罗狱的人带路，就是白天也无法过去。
    却看对面的南山边上，星点火仅有四个，和这边差了近一半之数。纵看谷北、南、尾如此火光，若一亮珠线绕在昏雾谷崖上。
    落缨心中盘算可能之机，如若还不起祸乱，索性数步疾跃过去，融身于两看台间的黑漆区域中，乘机了结看台之人。却何谓鬼神之巧，那守台处的鬼人，仿佛感应到落缨这念头，下了台去。令他暗呼：“这么巧！幸亏没跳过去。”
    见那人转到方台后蹲下，这就看不到人影了。须臾，又站起身，是拿了东西来吃的。趁其戒心低，欲要扑杀下去。
    又是一骇：瞥见右侧既西向的夜里有另一人提灯，缓步走来。只能强化耐心候了许久，那人正走近吃东西的人。须臾，两个鬼影嘀咕数句，原是为巡哨之人，来检查还有无人在，少焉往东去向下一站。
    ‘￥%#……’忽由谷口那方传来数声吼叫，并非歌声，凶狠满满。却听不清吼的是什么脏话。看去谷前，好几点星火移动，往一处聚集着。适才走过的那个鬼人跑步回看，守台也因此大分心神，走离守台。他们望去，心中怔怔，有人正燃起帐篷。那巡哨人速往西奔回。
    落缨就此时，由树上飞身急下，姿态真若一飘飘鬼影，跃入两灯火间的黑暗区域。利剑出鞘在手，速速结果那离了守台之人。
    却在倒地时引出一片杂声。致一个声音从身后说道：“你怎么地了？”原来守台下睡着一人，正朦胧睁开眼。昏暗火光里，惊见杀剑正到，一刹便被断了性命。落缨心中也是猛然一紧，就怕这人喊声大起。
    速将两人尸首拖到黑夜里，扒了衣服换上。藏住长剑，拿来短剑，接着煞气汹汹往右边守台去。也是两人。但换了身行头，并不掖着藏着什么破绽。
    到得人前，骤施一爪喉咙、一剑入脖，两鬼人就地没了，行事很顺。又往左去，将靠近时：“阿离，这边也好了！”竟是钟姑娘悄悄说的！她见落缨右去，猜的个七八要干嘛了，便出草丛来帮忙。她本来就穿隐罗狱衣着，简单就混杀了隐罗狱人。
    倒是落缨吃了个意外，很想说：“谁让你出来了！”然而换道：“我该说你还是称赞你心有灵犀。别再走远了，夺到这片地方够我们行动了。”
    钟姑娘点头小声道：“也骂也称赞。这些小危险我能应付。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落缨说道：“你没事就是万安。去叫你小雨哥他们退得再远一些，我背这些尸首去触动陷阱。”钟姑娘应声而去。
    共六具尸体，接连扛到一堆。遂荡开知域，运力甩出尸体到草丛中，只听‘咻、咻’疾箭飞梭声并起。再近些丢去一具，又听一声‘嗖’的弹棍声。
    都丢完，杨傲雨四人方过得陷阱带，全部换齐衣服。再来回搬藤绳到崖边，接好头尾，生怕不够长，又接了几根两寸粗的木头。最后绑到一看台上。生怕不够牢固，又搬回尸首压住。
    近得崖壁，一抛藤绳下去，突然响起一连串‘铃铃声’！数人霎间呆若木鸡，无语片刻，身子仿佛被急冻住了。
    还是料不到有此一步，几人迅速撤回到黑片里，假充隐罗狱门人。实际上，谷口的乱声已经盖过这些铃铛声，除非在谷底，否则难以听见铃声。
    落缨焦虑说道：“上次并没有铜铃作响！希望不会引来人。”夏空翔道：“是不是被买完那些绳子都拿到这里设计铃铛了？”落缨表示无从得知。
    又道：“阿雨、阿翔、易展兄弟，你们三人就在各个守台处假装隐罗狱门人，我就先下去瞧瞧，防个万一。小伶、焦姑娘就躲到看台里。小伶——”“好，我不下去。”钟姑娘抢过话道。落缨再道：“我没上来之前，你们不要下去。”
    钟姑娘对此太难习以为然，终究是最最重要之人，难免对他担忧数句。数人也叮嘱他当心点，便分散守台去。当中这台杨傲雨守，两姑娘都藏好。夏空翔一右、席易展到左。
    落缨一人靠近崖壁，往下一望，只是两眼黑乎乎，宛若是个黑暗之谷。幽谷里点起的微弱烛光，拼破了头才穿透一丝光线到上面。谨慎之余，原地石化一会，没听见崖下有何异常声响。倒是谷口处的嚷嚷声闹不休。
    便轻轻抓来藤绳，小心翼翼下去，但还是触响了铃铛。忙把手中绳索架远崖壁，再蹑手蹑脚降落。将近一丈之距，轻轻踩壁的右脚碰到一绳子，铜铃瞬间细微发响。
    落缨心里得安，往右横移数尺，实实一铃铛，与拳头大小相当。曲着身压上一脚，慢慢由轻而重踩扁这玩意，如此左右清理数丈宽。试着荡荡绳子，铃铛不再发响。
    心里本想这就上去，可是，方才铃铛引起的动静声不小。便再独身下去探清情况安危。一会，落过那片触壁芒草叶。脚下拌拌，却是碰到了一丛利物，为朝天竹刺。
    下面是没路了，眼前也是漆黑一片。只得行无计之举，缩回脚贴到崖壁，一蹬壁脚，秋千般欲荡过沟岸。底气没了般心想：“别卡进芒草中。”但，真如自己所愿，双腿立刻扎进了芒草杆里！造出‘嘈嘈’一片杂声响。心里又惊又苦，腿还被卡住，自恨倒霉！
    正将收腿出来，再试一荡，同时心中暗道：“千万别来人！”忽的，‘嘈……’一片脚步异声在又临近响起，动静很是大。
    忒恨今晚倒大霉！当即安静下腿。片刻之吼，芒草的‘呲嘈’声破面而来，是一头猛兽扑进了其中！
    落缨可看不清是何物，只听这么大动静，猛的一顿，匆匆使双臂吊起身体荡回，悬在利物上。那头猛兽仍在芒草丛中爬动挣扎。暗幸不是游魂偷袭。须臾，一声仆嚓，恶兽就掉进了沟里，扑通几下安静了。
    方才，卡住落缨的这堆芒草丛，已被那头大物扒开了丛杆，隐隐是个空洞，可看过后面。还蒙蒙有几缕暗暗光亮射透过来。
    心急想：“有微光照，那应该是最后一道芒草墙。”出剑，单手吊着，遂一脚再蹬壁墙，荡身复去。一头穿就到那个小空洞，紧之劈剑斩荆，左右疾扫如剪子。而芒草墙叶片，断腰坠下。此是标准的瞎扫。追逐光源，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削断草叶，飞身即过。眼前现出光源了。正下方就是条两尺小道，路向拐右，正前是直道。遂落于拐点之上。却才及地，还未看清地下情况。
    右向那拐道上又扑来一大物！昏暗模糊是狮子。匆急一步左侧避之，暗骇那些鬼人，在此中朦胧环境中眼神也这么好使！居然知道就落在这里。那巨狮却是傻傻扑进芒草丛中，惯例还是被卡住。
    不敢冒昧随回路找敌人，也不呆站原地。便往里走，地势亦为倾斜向里，宛若慢慢走进大坑。一步掠过烛火。三丈多远，眼前为一道小竹门，过得门，左右现两分岔路口。
    他没想就往右拐。急忙猫好身子，可听得见后面的鬼人蹑步追来，断定两人以上。他们虽可控游魂，但不知敌手躲哪里，聚游魂是浪费时候。也不喊人来，只因冷漠少语。
    鬼人一到分岔口。落缨借着弱光，突施杀剑穿喉，刺毙一人。剩下那个惊恐得都没声音了，只是倒吸内气。想跑，但还没完全转过身，便被穿头了。
    狮子在此刻也变得安静。藏好两人尸体。寻思这两小路口，猜右边那个是到谷中心。左边通到谷尾，便是自己被隐罗狱所带到的练功处。
    但落缨并不主动出击，也没立刻上去崖上。忧心着可能仍会有鬼人寻动静而来，因此再等上一会。猜隐罗狱的六门兽人是距离过远，做的这些动静相比谷外喊声的可小得多，应发现不到。是以，不久就上去叫杨傲雨数人下来。
    他们也有点小麻烦，是有人来巡视了。在谷口外发乱之后而被派来的鬼人。首先由夏空翔那组开始检查，他被一问三摇头，却也没有发生不妙之事。
    就担心第二站的杨傲雨。果然，这鬼人心细得很，暗光中走近草丛边，举火一瞧，大惊欲要喊声，杨傲雨于身后猛扑而近，一把抱手锁住其喉，少焉勒毙。此时落缨还没上来，心提吊而起。
    幽谷前的祸乱也还未被平息。冷墓虽知，却也不甚及心。就因已邀天虚云作了护会者之一。此组人共有九个，多是凶悍之人。以威力论排位权重，当是天虚云一居，天髓派次之。二是，冷墓料想是白天住宿之事令他们有这一闹，但还得查清缘故。
    当时火事初发，只让秦王、楚王、卞城王、宋王、五王出去查看事态，却是韧甲城与一傲慢之帮因酒生事，进而辱骂与其帐篷相近之帮。
    岂知一火燃生，境况不可控。半晌间就‘火烧连营’。冷墓不肯轻易就出，便屈请天虚云此时出面。可主要之活就是灭火，最后才追究发祸之人。
    火可不容易灭。这段时间，落缨已经攀到崖上。他们一见着人，悬心终得安。反之，落缨见他们都平安，也不浪费时问候了。与他们匆匆就下去。还是他先，好在谷底接应。在上去前，他还顺来根蜡烛，挂在落绳之处的沟岸边，当为照明。
    钟姑娘轻功在身，抓牢藤绳，容易就下去。而百余斤左右的焦姑娘则是藤绳缠腰，杨傲雨就在崖上拽住绳，慢慢降她下去。本来人家一派大家闺秀之样，这番折腾，弄的是气质大减。倒也想不来她竟有此胆量。
    不知，杨傲雨也是心焦之状。那可是近三十丈高的悬崖，都不敢想象个万一。白昼时，常人在崖边低首下看，这心头肉会不自主发颤。但焦姑娘仍像个孩子，给安然降到谷底，只觉得悬了很久。余下三大男人陆续到底。
    落缨提剑拿着蜡烛带路，可不是要飞跃芒草了。原来，右手边另有隐秘的小路能绕过。其余人也已掣兵刃在手，心里的不安高居着。
    惶惶行至小道分岔口处，夏空翔小声道：“据我记忆，右边这小路应是通向棺道。三拐之后就到。外面没人看守，但门后有。左边这条没走过。”落缨小声说道：“这左边该是通到谷尾，走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