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源

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学去了，孤儿院中剩下一些呀呀学语的儿童，王院长和刘颌还有另外几个妈妈来到一个大房间里，孩子们正坐在地上玩玩具，一见到进来这么多妈妈，一个个都非常兴奋，跑过来围着大伙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王院长说：“快把水果拿来给孩子们。”
刘颌的水果还真丰盛，苹果、桃子、蛇果、香水梨、山桃应有尽有，一见到这么多水果，孩子们兴奋地大叫起来，有几个围着刘颌不停地问着一些童趣的问题。
“叔叔，你是做什么的？”
“叔叔，桃子为什么长毛啊？”
“叔叔，你是从哪儿来的？”
……
刘颌被这么唧唧喳喳、吵吵闹闹的声音包围着，起初觉得很开心，可是突然一股极其烦躁的情绪抓住了他，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千万不要发作。可是越这么想，烦躁的情绪越厉害，他恨不得拿起一把菜刀，把眼前这几个小兔崽子全部宰了，然后猛剁几刀。
可是没有刀！
没有刀，我就掐死一个吧！
刘颌随手一捞，抓住扎着两个小辫子、正吃着苹果的女孩，他狠狠地用双手插进女孩子的腋窝，凶光毕露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女孩子起初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好心的叔叔，接着手中的苹果不声不息地滑落到地上，嘴角一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
刘颌听到那哭声就更烦了，他左手把姑娘横抱过来，右手向她的喉咙伸过去，他要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
 
5
王院长一看女孩哭了，急忙走上前来，一边说着“宝宝乖，宝宝别哭”，一边从刘颌手里抱过小孩，不停地哄着。
刘颌突然惊醒了，身上一阵冷汗，他不安地看看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冲动，幸亏王院长及时出现，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接着看看王院长，看看其他几个妈妈，她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这就好，这就好。
“妈妈，我先回你办公室了。”
王院长抱着女孩说道：“去吧，我一会儿回来。”
王院长的办公室，三十多年来似乎就没变过，还是像以前那样朴素，一张写字台，一排长沙发，一个大书架，书架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自然以育儿方面的为主。书架中间摆放着一溜儿奖状，各级政府发给的爱心奖、教育奖都放在这里，甚至还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一个奖杯。刘颌的目光停在了这个奖杯的旁边，那是他和王院长的合影，照片已经有点发黄。他记得那是他在四岁生日的时候照的，王院长抱着他，他的脸上不知道被谁或者就是被自己抹满了奶油，呵呵地傻笑着，而院长则是非常开心，眼睛都快眯到一起去了。
刘颌拿起镜框，坐在沙发上，仔细看着，时不时用手摸摸照片上王院长的脸。
“妈妈老了。”刘颌叹息着。
“人老珠黄喽。”王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刘颌一怔说道：“哪里话？妈妈还是那么年轻。”
“哈哈哈，还年轻啊，五十多的人喽。”
“妈妈，我这次来是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事。什么事？说罢。”王院长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的身世。”刘颌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挤出了这个字。因为这么多年来，王院长对自己视同己出，她听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刘颌的担心倒是多余的，王院长一听就笑了：“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我觉得，孤儿最大的苦恼不是没有人爱，而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到哪里去，这问题，谁能说清楚？平常人起码还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通过简单的生理学知识，勉强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通过蹩脚的教育，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无非是为大众服务，实现自己的价值之类的，然后通过自然法则，知道自己将要去哪儿。而孤儿就不同了，他第一个问题都得不到答案，后面的两个问题也就很难回答。这些年来，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但是我哪里知道？还有很多人把追问我是谁，当成了一生的事业，仿佛他来到这个世界，目的就是为了追问我是谁。”
“难道这不是很重要吗？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这里干什么。这些天来，我总觉得我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我时常在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也有一个人，会像我一样，认为自己应该是我。”
“哈哈，不要瞎想了。一个人，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活得越长越好。”
“可是，我很想知道你发现我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刘颌嗫嗫嚅嚅地说道，“我想看看档案。”
“不用什么档案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刘颌渴望地望着王院长。
“那天是5月23号，就是你的生日，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刚准备睡觉，窗玻璃被人用石子打碎了，那时候我的房间临近马路，我很气愤，竟然有人打起孤儿院的主意了，我准备报警，可是窗外一个声音大叫着说，有个小孩，麻烦你们了……”
“啊？那人是男是女？”
“男的，声音很粗哑。”［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Ｗw.QiＳuu.cＯm］
“他长什么样子？”
“我哪儿知道啊，天那么黑，我问了一句谁啊，可是没有人理我，我匆匆地跑下楼，来到马路边，于是就发现了你。”
刘颌继续疑惑地望着王院长，期望着说出更多的往事。
“当时你赤身裸体，哇哇地哭着，在地上蹬着小腿。我想，你的父母真是太不象话了，像这种弃婴的事情，我们经常遇到，可是总是要用厚厚的被子包着，里面还放着一些奶瓶、饼干之类的东西，而他们竟然这样不负责任地随手把孩子一抛，真是该遭天谴。”
刘颌听着，眼眶不禁湿润了，以前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可是万万想不到，亲生父母竟是如此残忍。
王院长又接着说道：“本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后来，到了第四年的5月24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是你生日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刘颌一下子提起精神来，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情？”
6
医院里，陈佳佳坐在病床上，怔怔地想着心事，她不知道最近一个星期来，老公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真如妈妈说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心里会有阴影？当初，她执意要嫁给刘颌，妈妈就是以这种理由反对的，可是爱情的火焰越烧越旺，妈妈的劝阻根本不管用。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陈佳佳从来没有后悔过，妈妈的劝阻早已忘在脑后了，这时候突然又泛了出来。
后悔吗？
陈佳佳摇摇头，微微笑笑，不会的，这辈子都不会后悔，这个男人虽然时不时的有点孩子气，可是还是那么能干，那么优秀。
病房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绰约的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大大亮亮的，满头秀发恣意地垂顺下来，她一走进病房，就热情地喊了声：“嫂子好。”
是小王来了。
陈佳佳忙说道：“小王，真是麻烦你了。我都跟刘颌说了，不要麻烦公司的人。”
“没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嫂子，我给你剥个橘子。”
“小王，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客户部的。”
“我还以为是秘书呢。”
“秘书姓唐，她出差了。”
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嫂子，你是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被刀砍的。”
“那还不报警？”
“我自己做菜不小心，又不是被打劫。”
小王痴痴地笑起来，接着又疑窦丛生：“你自己不小心？砍在背上？”
陈佳佳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会是跟刘总吵架了吧？”
陈佳佳只好笑笑。
“吵架也不至于动刀动枪的啊！”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陈佳佳忽然问道，“刘颌最近上班的时候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啊？”
“嫂子，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小王毕竟乖巧，不再细究，既然刘总能“失手”砍伤妻子，那么陈佳佳问这话就肯定有其理由，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好像也没么跟以前不一样啊。”
“真的没有？一件跟以前不一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噢！”小王恍然大悟般说道，“前几天，刘总倒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什么玩笑？”
“那天，我到他办公室请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忽然对我说：‘小王，咱们把银行抢了吧。’我当时一愣，说；‘刘总啊，你真会开玩笑。’刘总就笑了笑，说：‘我是开玩笑，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开过这样的玩笑啊，否则，我要被炒鱿鱼了。’我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但是也真没对别人说过。”
陈佳佳陷入沉思当中。
小王接着又说道：“对了，唐秘书出差也很突然，一般来说，秘书出差是跟刘总一起的啊，这次却是一个人。办公室里谣言四起……”小王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马上闭口不说了。
可是陈佳佳已经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追问道：“什么谣言？”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一些无稽之谈。”
“既然是无稽之谈，说说也无妨啊。”
事情既已成定局，小王干脆全说了出来，不过，说的时候，不住地用眼角偷偷看着陈佳佳的反映：“大伙都说，刘总跟唐秘书……那个什么……那个……有……有染，然后，然后……刘总打发她去堕胎了，所以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人影。”
“唐秘书出差多久了？”
“一个多星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