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源

一个多星期！陈佳佳心里想着，难怪这一周来，刘颌总是魂不守舍噩梦连连，该是为那个骚货牵肠挂肚吧。
“嫂子，你可千万别当真，那都是谣言，我说过不想说的嘛！”
“没事，我知道那都是谣言，刘颌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的。”
“嫂子，别去想那些事情了，都是瞎掰的，看报纸吧！”小王随手拿起一份晚报，递给陈佳佳。
晚报今天的头条比较醒目，黑黑的通栏大标题：《森林公园发现女裸尸面目全非身份难断定》。
7
孤儿院里的时间似乎停止了，空气似乎变得凝重粘滞起来，刘颌急切地望着王院长，想知道，他四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王院长轻声叹口气：“其实，当时觉得特别奇怪，后来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无非是有人想看你。”
“看我？”
“是的。”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哦？”
“我们问他名字，他不说，问他从哪来，他也不说。”
“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跟那天晚上遗弃我的是一个人吗？”
“很难说，好像不是。声音不像。”
“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是一个慈善家，来捐款的。一下子就捐了五百万。”
“啊？”
“这里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事。”
“我们一直就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而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那……那……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捐款之后，似乎很随意地问当时的老院长，说：‘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四年前5月23号你们收留的那个男孩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我就在老院长身边，马上想到了你，而且认定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我父亲？”刘颌大叫一声。
“你先别急。我当时马上说道：‘是你把刘颌放在马路上的吗？’他说；‘这么说，他叫刘颌？’我说：‘是，你也太狠心了吧？’”
刘颌张大了耳朵，仔细听着。
“谁知道他说；‘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刘颌的父亲，如果是的话，即便当年养不起他，现在也该把他接走的。’我说：‘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问刘颌的事情？’他哈哈一笑，说道：‘受人所托。’我问：‘谁？’”
“是啊，谁？”刘颌也很着急。
“他又说了：‘不能说，总之那人也不是刘颌的父亲。到时候，那人自然会来找他的。’”
“那人也不是我父亲？”
“我当时的疑惑跟你现在是一样的，我追问道：‘那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把别人的孩子抢来了？’那人似乎想了半天，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孩子的父亲……’”
“到底是谁啊？”刘颌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他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千万个念头，这个人这么有钱，那他父亲应该也是富甲一方，或者是私生子，不敢带回家养？
“我们也都等着那人说出你的父亲是谁，可是他却说：‘既然他在你们雨露孤儿院，你们就当他没有父亲好了。’他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颌一下子瘫软在沙发里，自己的身世依然是个谜。
“妈妈，你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我父亲，托付他的人也不是我父亲，但是两个人却这么关心我。”
“关心倒也不见得。”
“啊？”
“当时老院长说要把你叫来给他看看，他说不用了，只要知道你没事就行了，他说还有别的事情要走了。”
“那，他为什么要知道我有事没事？”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可是想了一个多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渐渐的，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你一问，我才突然又想起来了。”
刘颌再次陷入了沉思，不过，所有的事情是那么杂乱，毫无来由，毫无头绪，想得头都快裂了，但是依然找不到前因后果。那人说，会有人来找我，可是三十多年了，那人哪儿去了？难道是死了？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只要那人来找我，我就能查出我的身世之谜啊。
王院长说道：“天色不早了，你要回去还是在这里吃饭？”
“哦，我回去了，老婆还生着病呢，我得赶回去看看。对了，我想借看一下我的档案。”
王院长叹口气，说道：“好吧，跟我来。”
档案室是一个独门别院的小楼房，这里储存着所有孤儿的档案，这所孤儿院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在这里长大的孤儿也有好几万了。
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打开门，笑嘻嘻地说道：“么，刘颌回来啦？”
“秦大叔好。”
这个秦大叔是档案室的管理员，他在这里已经干了好多年，似乎从刘颌记事起，他就在这里工作，小时候，他跟几个小朋友好几次闯到档案室里，都被秦大叔撵了出来。
“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秦大叔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啊。”
“嗨，老了老了，不中用啦，”接着又转向王院长说道，“王院长，又来查档案啊？”
“是啊，孩子们大了，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秦大叔领着两人往档案室里走，说：“查个屁？雨露就是你们的家，查来查去，也没听说有人查出过什么。”
就像一切图书馆一样，档案室里堆满了一排排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一本本的档案。秦大叔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然后说道：“第13排第5格36号。”
“谢谢。”刘颌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寻觅过去，虽然知道档案里也不会有他的身世，但是他依然抱着一线希望，也许能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呢？
13排，到了。
第一格，第二格……第五格！
1，2，3……33，34，35，37……
没有36？
33，34，35，37……
还是没有36号。
36号失踪了。
8
失踪一本档案本来没有什么没有，但是对刘颌来说，却无异于当头一棒，他愣在当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不停地转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世为何这么曲折迷离？谁在这么关心我？连档案都拿走了。
王院长和老秦见刘颌半天不出来，马上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刘颌木木的，似乎丢了魂魄，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36号，王院长和老秦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接着也大惊失色，36号不见了。而老秦尤其地慌张，他是档案室管理员，档案不翼而飞，他当然要负主要责任。他慌慌张张地看看36号的空位，又看看王院长，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啊，怎么会弄丢了呢？”
还是女人仔细，王院长凑到36号的空位上，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手指上粘满了厚厚的灰尘。她说道：“这档案早就丢了。”
档案室本来并没有什么机密文件，所以只让老秦一个人看守，而且平时也不怎么打扫卫生，只是每年都用杀虫水喷一下，防止蛀虫啃噬了档案。
一团团的疑云，同时在三个人心里翻滚着，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对刘颌的档案这么感兴趣？档案究竟是什么时候丢的？
王院长问道：“老秦啊，你先别担心，这几年，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这里？”
“天啊，就是这几天的事，我都未必记得清楚，何况几年啊？”
“哎，算了。”
王院长带着刘颌走出档案室，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是说：“算了，丢了就丢了。反正那个神秘的人会来找你，静以观变吧。”
事已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刘颌闷闷不乐地告别王院长，怏怏地发动了汽车。
残阳如血，渐渐地沉入西山，刘颌驱车走在林间小路上，想着三十多年前的怪事和遗失的档案，突然一阵心悸，他往车窗外看看，一阵恐惧猛得攫住了他的心，窗外的景色跟那个噩梦真是太像了。耸入云霄的树木，吹过身边的凉风，甚至……甚至有一种淡淡的紫罗兰的香味，而在这香味里，还夹杂着新鲜的血液的味道，那是人的血。
仿佛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刘颌的全身冰凉，怎么会闻到香味呢？是幻觉，对，是幻觉。天色越来越黑了，当他在山路上，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梦中杀人的地方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么多石头，那么多树……而从树丛中，传来阵阵蟋蟋簌簌的声音，紧接着，树木剧烈地摇动起来，一个白色的身影，缓慢地从树丛中间爬了出来，并慢慢地向刘颌走来……
9
在那一刹那间，刘颌仿佛回到了梦里，眼前的意象跟梦境真是太像了，他感到一阵阵的颤抖，他希望自己能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可是这次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这使刘颌的心都凉了半截。
那个白色的人影还在缓慢地向前走着，刘颌已经完全慌神了，前方就是百尺悬崖，而他的车子竟然直直地开了过去。那个白色的人影突然箭步如飞，朝刘颌跑了过来，刘颌这才回过神，往前一看，车子马上就要冲下去了，他连忙急打方向盘，车子一下子撞在路边的山坡上，刘颌没有受伤，甚至神志还是那么清楚。而刘颌却从心里希望自己这一下，干脆撞死算了，这种恐惧，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那白色的人影已经贴在车窗上了，他使劲地敲打着窗玻璃，但是刘颌就是不敢开窗，他闭着眼睛，趴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白色的人影却捡起一块大石头，猛的朝车窗上一砸，刘颌啊的一声大叫，窗玻璃已经碎了，那人影从窗口处伸进手来，打开车门。刘颌坐在座位上，瑟瑟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