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源

一见王院长，他噢一声哭了出来，扑在王院长怀里不停地抽泣，喃喃地说道：“妈妈，救救我，我杀人了啊。”
“啊？”
“我不小心，杀了一个护士。”
王院长大惊失色，问道：“怎么回事啊？”
刘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院长，王院长越听越心惊，但是心里依然存着一份指望，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小护士兴许没死呢？于是劝说道：“没事，没事，你这是庸人自扰，哪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你快回去看看。”
“我不，我不，妈妈，你救救我。”
王院长没办法，只好收留了刘颌，给刘颌安排了一个房间。
到了晚上，刘颌躺在床上，非常挂念佳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心里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而更多的是恐惧，他担心自己真的杀了人，他想到那小护士的脸，似乎又看见她倒在血泊里，接着她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转眼间变成了梦中女鬼的脸，她朝他一步步走来，伸出双手，张大了嘴，似乎又想狠狠咬他一口。
“走开，走开……”刘颌在睡梦中大叫着。
那女鬼突然又变化成唐娟的脸，笑语盈盈地问道：“么，刘总，不记得我了？这么快就把娟娟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啊，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觉得我美吗？”
刘颌禁不住笑了笑，痴痴地说着：“美，美，你是最心疼的小尤物。”
“呵呵呵，”唐娟娇嗔地笑着，，“那你怎么忍心杀我啊？”
“我哪有，我……”刘颌说不出话来，因为唐娟一把抓住他，带着他来到那片树林中，他看到自己正挥着石头砸着一个女人的脸。
唐娟还是娇嗔地说着：“你难道不知道那人是谁吗？”
“不……不知道。”
唐娟瞬息间变成了女鬼的脸，阴戾地说道：“就是我啊！”
唐娟的脸开始腐烂，脸上爬满了蛆虫，散发出腐败的气息。她一把抓住刘颌的胳膊：“还我的命来……”
刘颌的恐惧已经无以复加，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种情景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他命令自己醒来，但是眼睛却始终睁不开，甚至他的手他的脚都动不了了，任凭那个女鬼的摆布，任凭那腐败的气味直钻进自己的鼻孔里来。他迫切需要一个外力，在他耳旁大喝一声，或者甚至打他一顿，只要能让他醒来，他就谢天谢地了。
女鬼不依不挠，她似乎看出了刘颌的企图，笑着说：“没人救得了你，你是我的。”说罢，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刘颌喉咙咬去，顿时鲜血四溅，刘颌疼得啊一声惨叫，接着突然醒了，他紧张地看着四周，根本没有女鬼的影子，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人了。他摸摸喉咙，完好无事，没有伤口，只是为什么，喉咙处还有一丝疼痛呢？
他朝窗外望去，想看看夜有多深了，可是这一看不要紧，他刚刚稍微安定一点的心，又怦怦直跳起来，那窗户上分明印着一张苍白的脸，见到刘颌之后，那张脸倏得消失了。那是一张人的脸，这一点，刘颌是确信不疑的，可是那人到底是谁呢？他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四岁时来过的那个古怪的人？
刘颌跳出窗外，前方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慌里慌张地往前走，刘颌猫着腰，悄悄地跟着往前走去，也许是走向未知，也许是走向真相……
17
钱局带着小高，连夜赶到火葬场。火葬场是一座小山的脚下，跟森林公园分别在城市的两端。一个高高的烟囱直直地插向苍穹，在夜色下仿佛鬼魅，时刻准备着吞噬路过的人。火葬场的职工宿舍灯火全无，林荫路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发出幽幽的光。大门没有上锁，这里是不需要上锁的，深更半夜的，谁敢到这里来呢？
钱局和小高随意地在火葬场里走了一圈，空气中弥漫着灰烬的味道，小高有点疑神疑鬼的，眼角总是悄悄地四下打量，似乎担心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闯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么想着，仿佛树丛里果真有一双双偷窥的眼。钱局看出了小高的慌张，笑了笑说道：“紧张什么？每个人免不了都要来这里走一趟。”
小高害羞地笑了笑。
“走，咱们到停尸间看看去。”(奇书网|Www.Qisuu.Com)
“去那儿干嘛？”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找到破案的感觉啊。”
小高十分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只好跟着钱局走进了停尸间，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停尸间里放着一排排的冷柜，这就是放尸体的地方，有些尸体由于各种原因来不及火化，就全部放在里面。钱局盯着一个个停尸间，心里想着34年前，齐勇刚被送到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有人把他掉包了？那应该在枪毙之前就掉包的，在这里到底发生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呢？
正想得出神，忽然屋外一个声音高声叫道：“谁？”
小高顿时很紧张，叫道：“钱局……”
“你这小子，紧张什么？”
其实紧张的不仅仅是小高，门外那人更紧张，钱局已经听出了那人声音里的颤抖，深更半夜的停尸间突然有两个人影，没准被人当成起尸了呢。
钱局大声说道：“公安局办案的。”说着，带着小高走出了停尸间。
门外那人拿着手电筒往两人脸上直照，知道看清楚了一身警服，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大骂道：“他妈的，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半夜三更的到这里办什么案？”
钱局看清来人是个老头，应该是看大门的，于是走到前去，说道：“大爷，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老人家的气这才算消了。
老人姓路，他领着二人走进值班房，问道：“查什么案子？”
“只是了解一点情况。大爷今年高寿啊？”
“65，老了，不中用了，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抬起一个尸体。”
“你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工作？”
“是，那尸体啊，这么一拖，然后扯着腿就往焚烧炉里一丢，然后滋啦一声开始烧起来，之后所有的一切变成一阵烟一堆灰，啥都没有了。”
“哎哟，大爷，将来你可不要这么拖我啊，一定把我仔仔细细地放进焚烧炉里，要不然我会疼的。”
“哈哈哈，你这年轻人我喜欢。不过，这事我不管了，抬不动了。”
“大爷，有些三十多年前的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哈哈哈，你真瞧得起我，昨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别说三十多年前了。”
“大爷真会说笑。”
“跟你讲，人老了啊，就是健忘，你将来肯定跟我一样。”
“是是。不过，有个叫齐勇刚的人，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
“我只管搬人，管他叫什么名字呢。”
“34年前，一个犯人强奸抢劫杀人多起，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
“34年前？”老人喃喃地重复着，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往事，“也就是2004年……”
“对，一个流窜全国作案的罪犯。”
“好像有点印象，他强奸了一个女人，就在……就在那个什么立交桥下面……”
“西乡立交桥。”
“对，就是西乡立交桥，后来还把那女人杀了，好像是咬掉了那女人的乳头。哎，真是罪大恶极啊。”
“大爷刚才还谦虚呢，这不是都记起来了？”
老人得意地笑了。
钱局说道：“那个人就叫齐勇刚。”
“哦。”
“他在当年12月被枪毙，尸体应该就在你们这里火化的。”
“全市就这一家火葬场，不到这里还能到哪儿啊？”老人有点得意地说道。
“不知道当初火化他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这事我记得清楚，我在，就是我跟另外一个同事搬的，当初我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呢。”
“他马上被火化了吗？”
“没有，要等他家人来，火化费还得有人付啊。可是等了几天也没动静，就把他往焚烧炉里一丢……”
“他当时就放在停尸间？”
“是啊，要不然一天就臭了。”
钱局盘算着，也许就是在这几天出了问题，可是会出什么问题呢？他问道：“齐勇刚的尸体第一天运来的时候，你看到过没有？”
“看了啊，胸口一个窟窿，落了几个苍蝇。”
“你确定他是死了吗？”
“废话，不死往这里送干嘛？”
“那火化那天，你确信那就是齐勇刚？”
“诶？你问的问题越来越怪了？不是他会是谁？我们从来没有搞错过。”
“那几天，有没有接触过齐勇刚的尸体？”
“有。”
钱局马上警觉起来：“谁？”
“我。”
钱局有点懊恼地看着老人家。
“这尸体放在冷柜里，也得去看看啊，万一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有人偷尸体？”
“现在没有了，往年有的，那时候有些老人不想火葬，可是子女出了车祸，尸体肯定直接搬到这里来了，老人就想方设法地把儿子或者闺女的尸体偷出去，然后悄悄地埋了。”
钱局的精神马上高度集中起来：“你遇到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这些都是听老一辈说的。”
“那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接近过齐勇刚的尸体？”
“那时候，我岁数最小，看尸体的活全让我一个人干，还有谁会去啊？”
钱局再次陷入迷局之中，有人偷尸体，那就存在齐勇刚还活着的可能，或者老人没有看到尸体已经被掉包了？可是齐勇刚即便当时没死，放在冷柜里，也该冻死了啊。
“大爷，您还能记起别的一些事情吗？”
“没有了，就这么多了。”
钱局变得心灰意冷，看来从火葬场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转头对小高说：“咱们走吧。”
老人将二人送出大门，钱局再次道歉：“大爷，不好意思，刚才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