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小人

第33章


      “你你你——”妈妈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又看见他的袜子也剪了几个大 洞,露出脚指头。      老二天使似地微笑着:“哥哥弄的呀!”妈妈从喉咙里发出一种野兽呻 吟的声音,冲上楼去,猛力推开安安的房门;安安正坐在地上组合一艘船。      “安安。”妈妈极凶狠地大声吼着。      “嗯?”安安扬起脸。      “弟弟身上的衣服是谁剪的?”妈妈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两手叉着腰。      老大欲言又止,瞥了妈妈一眼,把头低下去,半晌,幽幽地说:“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也没有用,你暴殄天物——”想想孩子大概听不懂,妈妈 连珠炮般接下去:“你破坏东西呀你人家索马利亚的孩子饿死了你还会把好 好的衣服剪坏而且剪刀伤了人怎么办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本来,”安 安喏喏地小声地说,“本来是想试试那把新剪刀有多利??”“后来呢?”妈 妈竟然又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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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也不知道哇??不知道怎么就剪了那么多洞??我气他。” 声音小得快听不见了。      “什么?”妈妈以为没听清楚。      “我气他。”挂着一身破布的老二从妈妈腿后钻了过来,挨着老大坐下。      “把手伸出来。”妈妈说。      老大很快地把手藏在衣服里,连声说:“不要打不要打??”老二伸出 两手环抱着哥哥的头,把整个身子覆在哥哥身上,大声叫着:“不要打不要 打??”两兄弟相依为命地抱成一团。再抬起头来时,发现妈妈已经不在那 儿了。      一屋子的蛋糕香气。                                       高玩      安安和弗瑞弟关在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太久了,妈妈就觉得有点不 对劲。敲敲门。      “等一下等一下。”里头窸窸窣窣显然一阵慌乱。      房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安安一只手还扯着裤带,弗瑞弟则根本把裤子 给穿反了。      妈妈看着两个人尴尬的神色,好奇极了:“你们在做什么?”“没什么 啦!”安安边系皮带,边说,“我们只是??”“?”“我们只是,”安安顿一 下,似乎在思考妈妈是不是个可以说实话的对象,“我们只是在研究我们的 挤急。”“哦——”妈妈笑了,但不敢大笑,稍微小心地问:“研究结果怎么 样?”看见妈妈有兴趣,安安兴奋起来,一把抓过弗瑞弟,“妈妈,你知道 吗?我的挤急跟别人都不一样,弗瑞弟,把你裤子脱掉。我的挤急很肥,圆 圆的,别人的都是前面细细尖尖的,快点嘛弗瑞弟,让我妈妈看看你的挤急 ——”两个小男孩七手八脚地把裤子拉扯下来,妈妈不看都不行。一看,果 真安安的挤急又肥又圆,弗瑞弟的又尖又细。      “你知道吗?妈妈,我跟同学一起比赛尿尿,他们的尿都是一条线,射 得长长的,我的就像洗澡的那个那个什么——?”“莲蓬?”“对,像莲蓬一 样,我的尿是洒开的。”“那是因为你的挤急开过刀,记得吗?”妈妈弯下腰 来帮忙孩子把裤子穿上。      “我知道,以前洞太小,所以医生把它开大了,现在像莲蓬一样。弗瑞 弟,你懂吗?”妈妈咚咚下楼去。七岁的安安检查自己和弗瑞弟的挤急,好 像还没见过他研究弗瑞弟的妹妹。小白菜今年四岁,是三岁半的飞飞的女朋 友。飞飞倒是观察敏锐。前几天,当他和小白菜一块儿洗澡的时候,他就已 经慎重地下过断语:“妈妈,小白菜没有挤急。”妈妈正坐在马桶盖上看书; 孩子们在澡缸里的时候,她总是坐在马桶盖上看书。      “妈妈也没有挤急。”飞飞又说,然后对着澡缸里的白菜翻译一次:  “PatriciameineMamihatauchKeinPenis.”满脸泡沫的小白菜点点头,一副 接受批评的样子。      妈妈想起飞飞在台湾的小表姊嘟嘟。和飞飞只差几天的嘟嘟在澡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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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飞飞的挤急,湿漉漉的爬出澡缸,奔向母亲,气急败坏地话都说不清 了:“妈妈,飞飞跟嘟嘟一样大,为什么他的挤急已经长出来了我的还没 有?”飞飞对生理学的认识,完全来自澡缸。和妈妈一块儿泡着水,那是更 小的时候,他突然盯着妈妈的左胸,“妈妈,这是什么?”妈妈说:“这,叫  ‘奶奶’。”飞飞扑哧笑出声来,伸手去摸妈妈右胸,说:“那这,叫‘爷爷’!” 妈妈正愣在那里,飞飞已经低着头探索自己,自言自语地:“飞飞也有奶奶 和爷爷,嗯,比较小。”这个世界,常令两岁的飞飞觉得意外。譬如有一天, 他看见妈妈要冲澡前自身上取下一片卫生棉。      “妈妈,”他迈着肥肥的腿踱过来,好看仔细些,“妈妈,你也用尿布哇?”  “哈哈哈哈——”一旁正穿着衣服的安安大声笑着,“底笛,那不是尿布, 那是月经啦!你看上面有血——”“有血啊——”飞飞的声音充满敬畏,轻 轻地,“妈妈你流血啦?”“没有啦底笛这个血不痛的!”生理学权威葛格很 有耐心地解释:“妈妈肚子里有卵,卵就是蛋——”“就是蛋——”“卵排出 来,就是血——”“就是血——”“一个月一次——”“一次———”“妈妈!” 安安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隔着唏哩哗啦的水声扯着喉咙说:“男人有没有 蛋呢?”“没有——”妈妈在唏哩哗啦的莲蓬下喊回去,“男人有精子你不是 看过书吗?精子碰到卵就变成你和底笛——”“可是我有卵蛋呀!”“你说什 么听不见啦!”“我是说妈妈,”安安走近淋浴的毛玻璃,用喊的,“我也有蛋 呀,两个,在挤急的下面。”“哦!”关水,开门,“毛巾给我,安安。”“飞飞 给飞飞给!”小的抢着。      “那是睾丸,安安。”“高玩?”安安想了一下,拾起拖鞋往外走,边走 边念:“高玩高玩高玩??”                                      放学      安安上小学了。半年之后,妈妈觉得他可以自己走回家,不必再用车 接了,毕竟只是十五分钟、拐三个弯的路程。      十五分钟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十五分钟。妈妈开始不安。放学四十五 分钟之后,她打电话给米夏儿——米夏儿是锡兰和德国的混血儿,安安的死 党:“米夏儿,安安还没到家,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们一起离开教室的 呀,我到家,他跟克利斯就继续走啦!”米夏儿声音嫩嫩的。      妈妈紧接着打下一个电话:“克利斯,你已经到家了?那安安呢?”“我 们一起走的呀!我到家,他就跟史提方继续走啦!”看看钟,距离放学时刻 已经近乎一个小时。妈妈虎着脸拨电话:“史提方,你也到家了?安安呢?”  “不知道哇!”史提方是个胖孩子,嘴里模糊不清,好像正嚼着东西,“我到 家,他就自己走啦!”一个小时零十分之后,妈妈拎起汽车钥匙,正准备出 门巡逻,门铃响了。      安安抬头,看见母亲生气的脸孔,惊讶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妈妈简直气结,“怎么啦?还问怎么啦!你过来给我坐下!”安安卸下背上的 书包,嘟着嘴在妈妈指定的沙发角坐下。他的球鞋一层泥,裤膝上一团灰, 指甲里全是黑的。      “你到哪里去了?”审问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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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呀!”安安睁大眼睛。      “只要十五分钟的路,你走了一小时零十分,你做了什么?”“真的没有 呀!”安安渐渐生气起来,声音开始急促,“我跟米夏儿、克利斯、史提方一 起走,就这样一路走回家,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做呀?!”他气愤地站了 起来。      妈妈有点气短;看样子孩子没说谎,可是十五分钟的路怎么会用掉七 十分钟? “安安,妈妈只是担心,怕你被车子撞了,被坏人拐了,你晚到妈 妈害怕,懂吗?”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哪里都没有去。”好吧,洗 手吃饭吧!      以后的日子里,妈妈又紧张过好几次,用电话追踪来追踪去,然后安 安又一脸无辜地出现在门口。有一次,他回来得特别晚,大概在放学过后一 个半小时。妈妈愤怒地把门打开,看见安安一头大汗,身子歪向一边,“妈 妈帮忙!赶快!”他说。      他的一只手提着一个很重的东西,重得他直不起身来。妈妈接过来一 看,是个断掉的什么机器里头的螺旋,铁做的,锈得一塌糊涂,很沉,起码 有十公斤重。      妈妈呆呆地望着孩子,暂时忘记了生气:“你你你这是哪来的?”安安 用袖子擦汗,又热又累两颊通红,却很高兴妈妈问了,十分得意地说:“学 校旁边有个工地,从那儿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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