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市的1000个细节

  ７３８
  早先，外地人戏说河南人的四大产业：重工业是钉鞋掌，轻工业是弹棉花，旅游业是乞讨要饭，高科技是假冒伪劣。这种调侃倒也反映了外地人对河南人的集中轻薄，作为河南人的整体，也确有反思的必要。
  ７３９
  曾有一度，郑州是以亚细亚著名的，在电视上向全世界问了几年好，终于支撑不住，２００１年８月，标的总计为８８９７６．８３平方米房产和５２．３２亩土地的亚细亚开始拍卖，可是因只有一家单位报名竞拍，不合拍卖规定，在一片嘘声中，持续了３分钟的拍卖会草草结束。
  ７４０
  郑州人性躁，崇尚武力，发生纠纷，一言不合，马上就会动手。据说看成都人打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郑州恰恰相反，即使是吵架，看起来也像打架，而且往往是打起来的前奏。
  ７４１
  要真正了解郑州，最重要、最关键的是东西郊概念的区分。去前有朋友很认真地给我分析过的。
  传统意义上的郑州，西部是工业区，东部是行政区。因此西部虽然仅仅在陇海线以西，而且郑州大学也位于该地，但仍然被称为“西郊”，这是相对于省一级的行政机构都位于东部而言的。
  ７４２
  东部却并不相应地称为“东郊”，而是直接叫“行政区”。
  官本位象征的行政区，从心理意义上对“西郊”形成了俯视。中国没有任何一个省会城市有这样直接。
  ７４３
  “西郊”充斥着大量的下岗工人，我曾听说过一家六口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５０元钱的故事！“西郊”不仅各种生活成本便宜（比如饭店里的菜价几乎比行政区便宜一半），甚至“西郊”的人到东部办事访友，都会有“进城”的感觉，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自觉低人一等。
粗口叫“我尻”
  ７４４
  我一直就在西郊呆着，学说最正宗的郑州土话，比如把女孩叫“妞”，和女孩谈恋爱叫“莽（音）妞”，骂人的粗口叫“我尻”。X目前流行的“我靠”的口头禅，朱大可曾考证说来自粤语，此说大谬———河南全省都以“尻”来表示性行为，尤以地道的郑州土话为最。
  ７４５
  一出郑州火车站，就进入了一个“尻”的语境，“我尻”之声不绝于耳。毫无疑问，“我靠”的口头禅是由河南人带入香港，并被周星驰吸收进他的无厘头电影，从而在全中国泛滥开来的。
  ７４６
  用河南话说“我尻”是一件极其过瘾、极其解气的事情。河南话的音重、粗，语速快，两个人在大街上互致问候就像吵架一样，尤其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其问候的夸张程度，会使路人误以为两人闹了纠纷，吵架在先，马上就要动手了。郑州大街上类似情景举目皆是。
  ７４７
  外地人到郑州，在他们眼中的一大景观就是出租司机的粗口。他们根本不管是否载客，时刻开着对讲机，互相用粗口聊天，其中“我尻”、“鸡巴”等性行为和性器官上下翻飞，此起彼伏。女司机也不例外。
  ７４８
  再多说两句“鸡巴”（以下用□□替代）。这个郑州第一流行词通常在男性的口中一句话里会出现两到三次。此词具有多种话语功能，可不仅仅表示骂上一嘴那么简单，更主要的功能在于语气的连接。比如下述对话：
  “我还得快点回家呢！”会被表述为：“我□□还得快点回家呢！”
  “你这么早回啥家呀！走，去喝一壶！”会被置换为“你□□这么早回啥□□家呀！□□走，去喝□□一壶！”
  ７４９
  还有一个词是“球”，有郑州人到西安逛公园，西安守门人问：都说你们郑州人口里满是“球”，你能一口气说出十八个“球”吗？说得了，就免费。郑州人一下就火了：让进进球，不让进算球，七球八叼的说那么多干啥球？西安守门人原是知道“叼”也是“球”，一算，正好十八个“球”。
  ７５０
  郑州的回民区集中在东西部的边角地带，但是回民街区里暗藏着许多美食，有经验的老郑州人对这些美食了若指掌。郑州餐饮业挂头牌的“越秀酒家”，我曾经跟着他们的人去东边回民区的小巷子里找手抓羊肉吃，那真是美味啊！郑州有一种早点，叫“豆沫”，只有东边回民区里的一家最好吃，我曾经打车去吃，一碗豆沫５毛钱，打车花了１３元。
  ７５１
  “郑州郑州，天天挖沟，一天不挖，不叫郑州。”
  这是针对郑州的另一种情绪宣泄，当然，这种情况肯定也大抵不差，比如很多人印象中的城东路上的商都遗址铭牌，半倒在地上，上面贴满了性病的小广告。而直到１９９８年，商城遗址的城墙上还有人种菜，说来痛心处还真不少。
  ７５２
  郑州商业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称为“二七商圈”，但是很奇怪，这片地的交通却是一个瓶颈。与这些商厦相对的每一条路都不是直的，而且路口杂多，红绿灯的设置也非常复杂，行人到此往往不知该如何走。究其原因，是因为著名的二七大罢工纪念塔像一道分水岭，屹立在路的中间，把道路向两边分流出去。
  ７５３
  二七塔正面对着几大繁华商厦，背面却是逼仄肮脏的街道———德化街。我曾经到这条街上的妇幼医院找人，对这条街道的狭窄深有感触。它深深地掩藏在二七塔的背后，像是被刻意掩盖着的一样。面对现代化的繁华，它丑陋阴暗；面对英雄象征的纪念塔，它低姿态地匍匐着，又像是寻求到了托庇。二七塔，可以视作解读郑州的一个独一无二的秘密。
  ７５４
  从西向东流经郑州市区的一条河叫金水河。这是一条著名的臭水河。政府好几次斥巨资改造它，都没有成功。站在河的两边，任何一处都飘散来臭气，就像生活在这个肮脏、粗野、没有历史感的内陆城市的感觉一样。河面上永远漂浮着黝黑的藻类，那是河水极度污染的征兆。
  ７５５
  郑州市区内有许多以“砦”命名的街道和居住区，又被称作“都市中的村庄”，都是农用地被征收后形成的外来人口聚居区。比如“姜砦”、“鹿砦”、“西韩砦”等等。其间遍布着价格极端便宜的小饭店、发廊等场所，是下层人吃喝、享受情色的好地方。
  ７５６
  曾经有好几年时间，郑州顺河路被称为“白吃一条街”。窄窄的一条街上，遍布着无数家豪华酒店和高级发廊。顾名思义，全是公款消费的地方。
  ７５７
  郑州ＫＴＶ娱乐城之类的设施处于不停地中心转移之中，由刚开始时的市中心逐渐往城市边缘转移。每一家ＫＴＶ传说都有极大的后台。最兴旺的时候，最大的ＫＴＶ盛况达到如此地步：客人进门，会发现玻璃门隔开一个巨大的大厅，数百名浓妆艳抹的小姐像看电影一样坐着，客人隔着玻璃点小姐的牌号，点到的就来陪客，简直像一个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每个郑州人都知道生意最好的ＫＴＶ的名字。
夜猫酒吧
  ７５８
  郑州纬五路上有一家很大的酒吧，叫“夜猫酒吧”，每天夜里，门口都停满各种车辆。该酒吧每周固定一个晚上都有类似晚会的演出形式，其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解构和反动，让每个见识过的人不禁咋舌。曾经有北京的朋友看过一次之后，大喜过望，带了一个摄制组过来准备偷拍所有节目，结果因被人发现而作罢。
  ７５９
  郑州有一项亚洲之最：郑州火车北站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编组站。站在北站的虹桥上往下看，空间巨大，不可想像的巨大。每到编组的时候，没有火车头的车厢按照调度自行运动，整个北站里充斥着巨响。我的几个画画、搞摄影的朋友最喜欢来这个地方。
  ７６０
  有一天黄昏我跟他们在里面拍照片，无头的车厢轰隆隆地自行来去，大喇叭里不时传出调度员的指令。我们逐渐走得深入，突然听见大喇叭里穷凶极恶地喊叫：“这里不准拍照！赶快出去！”一直在喊叫，不停地喊，吓得我们屁滚尿流地逃跑。后一问，此地居然是军事管制区！
  ７６１
  咱们用四不像的文言来讲个故事吧：
  一人抢银行，得逞，保安拦截，夺门出。警方尾追，贼步行前奔，为一石块羁绊，倒地，钱包摔出数丈。贼昏数分钟，后醒，包犹在，拾包，跌跌撞撞逃，安全地消失在郑州灯火辉煌的大道上。
  ７６２
  有二贼自东北乘火车，前往郑州抢银行，皆因郑州银行多次被抢而案不破之诱惑。下车后，二贼踩点，谋划。夜幕出动，为警方缚，遭盘问。言：郑州银行易抢，特千里迢迢至郑，不幸失利！警方大怒：妈那个×，你没看看清楚，这是武汉啊！
  ７６３
  河南的另一大名来自境内不断的矿难，惨绝人寰的，悲天动地的灾难，用鲜血和生命祭奠而出的灾难……
  矿工和农民工的生命得不到起码的保障，恶性的安全事故一出再出，原因全国人民都知道：作为小煤窑，政府人员参股办矿，权力渗透包庇袒护，关闭流于形式；作为国有正规大矿，硬件投入不足，安全欠账严重，安全意识不到位，内部人员吃里耙外，向地方小煤矿矿主泄露国有矿矿藏分布图纸、开采计划、作业进度，甚至于参股地方小煤矿，等等等等，胶结粘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都为了钱，如何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