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

66 没了没了


没有了中队长的二中队开始接受纽曼大队长的直接管辖。
    首先,纽曼命令约亨在大家面前个人检讨,并保证不会再犯。而约亨只是针对酗酒进行了检讨和保证,对于爵士乐,他依然保持本来态度。
    而当时误把约亨当做敌机用防空炮轰炸的几个人不免后怕,因为当约亨接连躲开他们的炮弹的时候他们有种世界毁灭的感觉——敌人出现了这么厉害的飞行员,那还得了?后来知道是约亨在闹,反而松了口气,同时他们很庆幸约亨祖上移民到了德国而不是英国。有这么个对手简直可怕。
    在纽曼手下,约亨的叛逆情绪不再那么严重了。他的战绩还在一路向上飙,同时准成也在加大,有时他回到地面下了飞机,地勤去给他补充弹药的时候会发现他弹夹里的子弹还几乎是满的,平均下来他打下一架敌机只需十几、二十几发子弹。
    后来的一次任务中艾利尔尝试着使用了约亨那套战术,闯入了一个六架飞机的小型阵环。虽然开始很顺利,但纠缠进一群敌机之后就开始手忙脚乱了,躲避已经费尽心思,怎么可能顾得上攻击?正在艾利尔精疲力竭要死要死时无线电传来“撑住,黄色14号正在接近”的声音,艾利尔甚至感觉到有希望之光在接近。他咬牙振作起来,想再坚持一会到约亨赶来,然而这时六架敌机突然一边攻击一边整齐地变回了阵环向着一个方向飞远了。
    艾利尔回头一看,黄色14号已经近在咫尺,于是无奈地笑笑,和约亨一起着陆。
    “他们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约亨下了飞机还在那云里雾里。艾利尔捶捶他的肩膀:“因为你‘黄14’的面子大啊!”
    纽曼也是拍拍手笑道:“看来他们是没有胆量用六架飞机来挑战‘黄14’了。”
    由于约亨这段时间表现确实很不错,而且纽曼知道他对于升职信被撕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于是观察两个月之后纽曼决定重新下发升职信。不久,约亨晋升为中尉。
    纽曼想得没错,约亨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越骂越不走,越夸越能干。在这之后约亨也是能少犯错就少犯错,总之已经在学着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事实上他总是很得瑟地在内心提醒自己:不能太任性不能太任性,我可已经是个堂堂的中尉先生了。
    克丽丝再来非洲时也给阿翁带来了一些关于克雷尔的消息,说她带着礼物去拜访了克雷尔先生,也见到了过来过圣诞的他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很高挑很有气质,他的女儿也很可爱,一家人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和睦。
    “就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夫人究竟知不知道。”一次散步时,阿翁这么腹诽道。
    今天温舍是穿着军装来镇上的,走在边上显得非常帅气。温舍在脑海里想了想,几乎记不清楚克雷尔的长相了:“老家伙太会玩了,只要没被他盯上,基本上他也算个好人吧。”
    阿翁隐约记起温舍以前似乎的确被他玩得挺惨,于是又想起了另一回事:“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被贬去奥地利吗?”
    “记得呀,怎么了?”
    “是什么原因?”
    “一件比较邪门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其实在最早的时候,虽然加入了党卫军,但是你对于集中营和犹太人区的计划是反对的对吗?”
    “嗯哼,你怎么知道?”
    “在集中营听两个看守聊天说到了,他们叫你马克思看守长。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姓温舍,觉得马克思大概是另外的什么人。”阿翁想起当时的事不由得笑笑,“听他们说得我觉得马克思看守长特别仁慈,还曾经一度寄希望于依靠他逃跑呢。”
    “是吗,现在听来倒像是他们在夸我了。是谁说的,脸上有疤的那个?事实上他一直并不服气我的管辖,或许是觉得我不够忠诚吧。”
    “所以,因为一开始你就对抓捕犹太人有着抗拒情绪,才让人认为那一车犹太人是你故意放走的,然后你就很冤地去了奥地利。也因为那次任务名义上是恩什和你一起执行的,所以他也被贬职了。”
    听到这里,温舍有些不解地看向她:“那些看守说得这么清楚吗?你就这么确定那些犹太人不是我故意放走的?”
    “因为是我放走的,”阿翁说着竟忍不住要笑,“你们在河边休息,当时有个士兵和你打招呼,他就是带我去河边的人。就在你们打招呼的时候我翘开了车锁,我想犹太人们是从半路跳下车的。当时我一个人在河边晃悠了好久,你有看见我吗?”
    温舍怔了很久,突然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如果阿翁当时没有这么做,他就不会被贬到奥地利,就会很快在柏林和尤嘉莉结婚然后让克雷尔等着看好戏;而阿翁也会在不久之后被抓进集中营,然后,或许会死在那里。而现实中发生的一切的起源竟是最初时一次他们都没有知觉的相遇。
    一切开始的时候,她是刚从中国来到德国惶惑度日的犹太小女孩,他是看似飞黄腾达实则纠结迷茫得要死的一位党卫军官。
    然而就在阿翁救下那十来条人命之后,似乎一切都被打乱了,命运的齿轮突然沿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方向运转着,机关一环连着一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直到现在,她不再惶惑,他也不再迷茫。
    “天那,”温舍用了点力揪着阿翁的脸问道,“你是预感到自己要被抓去集中营了,所以先派个人去集中营救你吗?”
    阿翁把脸拽回来翻了个白眼:“你没弄死我我已经在谢天谢地了……”
    话音未落,温舍突然忍不住低头,隔着口罩在阿翁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阿翁雷击般愣住了,她只看到温舍的面孔在视野里突然放大又突然离开,那刚才那一下触感是怎么回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阿翁触电般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机智如阿翁鲜少有这种完全被煞住的样子,这时候的阿翁看起来很萌,温舍不由得想再逗逗她。看看四周,天色已经暗了,不知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片以前被误投炮弹炸倒的废墟附近,这里已经很少有人会来。
    温舍伸出手去,轻轻摘下她的口罩,再度吻了上去。
    阿翁对于接吻的概念止于嘴唇碰一下的地步,所以当感觉到嘴唇上舌头的触感时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喜欢?还是不喜欢?或者说只是懵了,至少当时是这样。几秒后,阿翁突然回魂似的向后闪躲了一下,重心不稳险些摔倒。温舍迅速地扶了她一把,口罩顺势掉在了泥地里。
    “没事吧?”温舍说着赶紧去看阿翁的脚踝,他觉得阿翁可能扭到了脚。
    阿翁刚才一直没有呼吸,这时候有些喘,一边拉起温舍一边说:“没事……嗯……还好吧……”
    温舍看她这样子,知道她就是脑袋一时短路了,笑笑捡起地上的口罩四处看了看,然后轻轻说:“等我一下。”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水龙头下冲洗沾了泥的口罩。
    水龙头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户人家的外墙已经被炸了个大洞,二楼也被塌了半个,温舍一低头直接从那个大洞里进去了。
    之后阿翁还一个人怔了好久——完蛋了,初吻没了。
    天黑得很快,阿翁回过神之后觉得比起刚才,天色算是真正黑了下来。
    她一边用力按了按嘴唇去消除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触感,一边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头顶有个新修的路灯,四周都是黑暗和废墟的影子。
    然而这时除了温舍弄出的流水和搓洗的声音,阿翁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许是什么动物,又或者只是阿翁的错觉。总之阿翁突然开始觉得心里毛毛的,于是向着温舍那边走过去。
    她觉得也许是因为周围太过黑暗了,只要到温舍身边去就不会再怕了。然而刚抬脚,阿翁却看见一个很难注意到的角度,一个漆黑的人影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就在阿翁快要尖叫出来之前,那人突然开口:“阿翁?”
    阿翁的尖叫被抑制在嗓子里,然而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她也立刻就听出了那人是谁,就像那人即使是在分离几年后也一眼认出了她一样。
    那人对于他来说亦父亦友,有时也像哥哥,甚至有时像姐姐。沃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离开中国?
    下一秒,沃克猛地举起了枪,枪口笔直地对着阿翁这边。阿翁怔了一下,她知道那枪口不是对着自己,所以呢?为什么要举枪?这里有他的敌人吗?
    阿翁回头,看见温舍正穿着军装从黑暗中向她走来。
    温舍并没有看到这里还存在着第三个人,沃克是士兵出身,很擅长借助光与影进行隐蔽。所以,温舍不明白为什么阿翁突然一回身牢牢抱住了自己。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枪响,阿翁的身体伏在他的身上剧烈地一颤。温舍懵了,一时间不愿去想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拖住阿翁的下滑的身子,声音有些抖:“怎么了?阿翁?阿翁!”
    此时阿翁还是有意识的,她能感觉到背后撕裂般的疼痛。但是在温舍怀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叫了,只是控制不了地抽气,用手去抓温舍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了皮肉,温舍也不躲。
    “温舍……沃克。”温舍,那是沃克。她想说的是这样一句话,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很快,沃克的脸庞也挤进了她的视线里,德国人和英国人都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是说会一直在爷爷身边吗?为什么你来到了这里呢?爷爷又去了哪里呢?
    迷迷糊糊地,阿翁似乎看见了爷爷,他向她招手,说要带她回家。
    真的是爷爷。
    阿翁欣喜地伸出手去,却在触碰到爷爷的手之前触电般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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