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宫闱史

第93章


妥娘道:“圣上错了,既紧寺躬不宁,理宜安心静养,才是正理。怎的又要索酒了?绛仙拒绝圣上,实为有理,妾屡受圣恩,顾念圣躬的安康,原是甚殷。圣上既在违和,妾怎能明知故犯呢?那是饮酒作乐,今夕不能允从了。”
炀帝见妥娘忽又拒绝,便含笑道:“卿又要作难了,说什么安心静养,朕原没有病儿。”妥娘道:“圣躬安康,原是最好。”炀帝道:“便请设筵。”妥娘摇头道:“宁受圣上加罪,恕难应命。”
炀帝怫然起立,疾行出室,径到了袁宝儿那里。
宝儿见炀帝面有愠色,已猜知了三分,便笑道:“享了闭羹了?”炀帝失笑道:“竟是连享二次。”宝儿娇笑道:“不必说了,圣上到了贱妾这里,便要第三次了。”炀帝勃然道:“也是闭门羹么?”宝儿点头不语。炀帝微叹一声,悒悒出室。
自语道:“这三个小女子,平日朕太宠了她们,故敢大胆如是。
此刻上哪儿去呢?“
他正在自言自语,蓦见前面一对红色纱灯,引了个美人前来,给她走近看时,乃是王桂枝。桂枝见了炀帝,便欲下拜,炀帝扶住了她道:“夫人回去么?”桂枝道:“是的,时刻已不早了。”娘娘道圣躬不安,圣上便该早早安息。“炀帝道:”
精神如常,不觉有病,如今当随了夫人,即在夫人处安息了,还须和夫人小饮数杯,一叙离情。“桂枝道:”不敢留驾,请回寝殿安息。“说着她便走了。炀帝好不愤怒,欲待发作几句,桂枝已是转了弯儿,人影不见。
炀帝忍了一肚子气,走了谢湘纹的室中,湘纹和杳娘正在对奕,见炀帝驾临,便推棋起立,含笑相迎。炀帝颓然入座道:“朕觉神疲异常,夫人可能略设几味下酒莱,待朕小饮数杯,提壮精神?”湘纹向杳娘暗使了一个眼色,便对炀帝道:“那可巧了,妾处的酒儿,恰是完了。方才杳娘发牌领去,王公公道明天送来。”
杏娘接着道:“这里和萧娘娘处很近,待妾到那边去盛来罢,说是圣上要饮,谅来终能的呢?”炀帝急忙摇首道:“不必了。”说着往外便走。
杳娘笑对湘纹道:“早早串通了好,他可一些察不出假。”湘纹点头道:“我原知他忍不住的。”杳娘道:“此刻不知到哪里去了?待妾去告知娘娘夫人可好?”
湘纹道:“使得,你快去罢!”杳娘便出室而去。方到萧皇后的宫前,见绛仙和宝儿,方在两两走出,见了杳娘,宝儿便向她道:“见萧娘娘么?可有什么事?”杳娘道:“圣上到我们那里索酒,给我们哄走了,故来报明。”宝儿笑道:“你们那里也来过了么?我们两个也是来报告娘娘的。妥娘也在里面,你们快进去罢。”
正在说时,萧皇后和了妥娘一同出外。妥娘见了杳娘,即道:“又来一个了。”
萧皇后皱着眉儿道:“怎生得了!此刻不知到哪儿去了?此外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临了给他缠住的。
还是寻到了他,劝他归寝才好。“宝儿道:”从哪一面找去呢?
我们到东,圣上却转向西边去了;待我们到那里去时,也许圣上又走了。“妥娘笑道:”只恐有人留住了,我们难道好强了圣上走么?“萧皇后道:”若是能遇见了圣上,他见了我,不必相强,自会随我走的,不信你们瞧!“绛仙笑道:”圣上原是私的,见了娘娘,自是没有话了。“宝儿道:”娘娘咨照过的几人,无论如何,不会相留的。除非那般宫女们,不识高低,留住了圣上。依妾看来,娘娘只须传命众宫监分头探寻,待探到了所在,再去不迟。“萧皇后点头称善。遂命众宫监探寻帝踪。正是:苍生方苦刀兵祸。帝心犹是恋花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破好事携走玉人  泄积忿叱逐宠姬
                 
月移花影,暗上阑干。风吹帘骨,轻启纱窗,寂寞小院,花香空自好。凄凉幽闺,人艳独含颦。宫灯懒理,一任它烛泪成堆;云鬟不整,只落得青丝飘零。绣被半展,锦帐高悬,室中一个俏佳人,眉蹙春山,支颐独坐,在妆台跟首,默默地出神了一回。便微喟道:“这种凄凉的岁月,倒也难消受呢!”
正在这时,忽闻室外有人走动,接着一声轻嗽,便见垂窑掀动,踅人一个人,她不觉心花怒放,眉锁顿开。赶忙含笑起立,盈盈下拜道:“未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圣上恕罪!”炀帝含笑相扶道:“月美起来,朕已多日不临卿处了,卿怎的这般含懒,云髻蓬松,脂粉慵施。”月美道:“闲立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炀帝附掌道:“可人可人!朕躬却是冷落了卿了!今夕特来温存,再不让‘蜻蜓飞上玉搔头’了。
是朕躬酒渴万分,卿处可有美酒?待朕一解馋嘴。“月美笑道:”妾酿有花露酒,圣上可要一试?“炀帝欢然道:”那是更佳了,快些取来,与朕同饮。“月美便在壁橱中取出一坛花露酒,放在桌子上,又盛了几味佐酒莱儿,安排了杯筷。
炀帝急不待缓,已是亲启了坛封,倾出花露酒,就口便尝,连声称妙。一面却命月美,将室门上了闩子。月美也满心喜欢,闭门上闩。却故意问道:“圣上怎的命妾闩门?难道到了这里,便懒着不去了?”炀帝笑道:“如此说来,卿不愿留朕么?”
月美急道:“圣上若欲留在这里,贱妾怎能不愿呢!”炀帝哈哈笑道:“原知卿能相留的,朕才到此。”月美听了话儿,觉得话中有异,便含笑问道:“难道哪个大胆,不愿相留圣上?”炀帝饮了一杯酒儿道:“不要说了,今夕几把朕气个半死,说了你也不信。”月美越发诧异了。忙道:“怎样的一回事?”炀帝便将被拒的事情,一一说了。月美嗤的一笑道:“那般夫人们,原是爱怜圣上,但也娇情太过了!圣上又不是个小孩子,自己留意不到,都要人照顾的。”炀帝附掌道:“卿的话儿,才是有理。朕平日白痛了她们,她们兀是肆意的侮朕。”
月美冷笑道:“圣上放任了她们,她们便要目无君上了。往后圣上,还得稍示尊严,她们即会检束的。”
炀帝点了点头,又饮了杯酒,这时一坛子酒,给炀帝饮去了大半,已是有了六七分的酒意。便将月美抱坐在膝上,索手索脚,恣意调笑。月美只因久别了炀帝,一心希宠,故也着意献媚,做出了万种风流,千般体态,引得个炀帝宛似雪狮子向火,浑身软化。他们两下调情,早有探视的宫监前去报知了萧皇后。萧皇后听说炀帝到了月美那里去了,不禁失声道:“怎的忘却她,没有咨照过!”这时袁宝儿、吴绛仙、妥娘、杳娘依旧在萧后宫中,还未回去。宝儿笑道:“没有咨照,月美定是相留,此刻圣上快要半醉了呢!”萧皇后道:“我们一同去罢,到了月美那里,圣上若已醉了,只须暗暗通知了月美,尽让圣上睡在她榻上,我们却好带了月美走的。圣上酒醒梦回,快要天明了,不见了月美,心下谅也会明白,不致动怒的。”
妥娘笑道:“要是圣上没有酒醉,却懒着不走,娘娘能强拽么?”
萧皇后道:“圣上要是不醉,那却最好了,我早已说过了的,圣上见了我,定会走的。”
宝儿等点了点头,便随了萧皇后,走到月美室前,见室门闭上,萧皇后用手推了推,方知已是上了闩了。遂轻叩室门,早惊动了里面的炀帝和月美。月美便曼声问道:“外面哪一个?”萧皇后道:“月美快开门,是我来了,圣上可在里面?”
月美听是萧皇后的语声,不禁变了面色,便要开门,炀帝急忙向她摇首,轻轻的道:“可说朕已睡了。”月美便道:“圣上已是睡了,娘娘可要入内,待贱妾来开门。”
萧皇后道:你也睡了么?“炀帝命月美应是,月美只得道:”也已睡了。“萧皇后明知是假,回头问妥娘道:”你瞧怎样,还是进去的好?
还是不进去的好?“
妥娘轻轻的道:“依贱妾看来,进去撞破了,大家没意思。
要是不进去,便悄悄的走了,也不是事。不如唤月美到外面,故意问她,圣上可已睡着,她定说睡着的。娘娘便可对她说,圣上身体不好,应该寡欲。横竖圣上睡觉了,跟我们走罢,难道她好推辞么?“萧皇后含笑点头,便道:”月美你到外面来,有话对你说。“月美听了,瞧了炀帝一眼,炀帝却不容她去。
月美急道:“那是不能的,妾若不去,娘娘要动怒,圣上还是床上躲着,待妾去走一遭,用话儿打发娘娘回去,那便完了。”炀帝觉得有理,便将手儿一松,月美下了炀帝膝儿,急移莲步,走近门前。轻轻去了门闩,回头一瞧,见炀帝已是躲上了床去,她才轻启了室门,侧身出室,随手将门带上了。
见有好几个人随了萧皇后,仔细瞧时,见都是炀帝的宠人,她便误会了意思,当作这几个人妒她,留住了炀帝,才窜出个萧皇后和她作对,不由的面上现了怒色。
萧皇后等见月美出室含了怒意,萧皇后虽是性儿柔弱,不免也有几分不快。便冷冷的道:“圣上真个睡了么?”月美道:“贱妾怎敢哄骗娘娘?”萧皇后点头道:“睡着了没有?”月美道:“只因圣上酒醉,故已睡得甚熟。”萧皇后不禁向着妥娘微微一笑,便道:“月美你还不知呢!圣上的身子,近来甚是衰弱,实因酒色太过,才会如此。我便传谕十六苑夫人,和圣上心爱的几个人,不得私留圣上,狂饮寻欢,好让圣上安养身子。却忘了你,没有和你说声。圣上今夕走了好几处,都给她们拒绝了,便来和你缠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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