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宫闱史

第105章


线娘格的一笑道:“我又没有什么姊姊妹妹,今天得了夫人,一见便心中爱出来,只恐夫人不和我亲热,还会将外人视夫人么!”冶儿道:“我也将公主当作自家姊妹一般,才敢动问,究竟公主的终身,有没有属意的人?”线娘脸儿一红,十分忸怩。冶儿连连逼问,线娘道:“冤家真会缠人,要逼死我了,要说我有属意的人呢,原是没有,只是也不能说没有。”
冶儿噗哧一笑道:“好公主,这是什么语,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一句进,一句出,吞吞吐吐的话儿,叫妾莫明其妙了。”
线娘到了此刻,只得含了羞,将白天出猎,遇见罗成的事儿,从头至尾,都和冶儿说了。冶儿凝神听毕,欣然道:“罗公子英雄出众,和公主配合,真是天生佳偶,待贱妾明天会了杨老将军,先和他说了,叫他玉成好事。公主道可好?”线娘合上两眼,做作睡去。冶儿笑道:“公主心许了么?”线娘微微一笑。这时宫鼓已报二更,冶儿也觉神疲,和线娘相抱睡着。容易一宵,到了天明,冶儿和线娘,一同下床,盥洗理装,夹忙里线娘又去取出了罗成的箭儿,给冶儿瞧视。冶儿接箭瞧了瞧笑道:“公主放心,一切都在妾的身上。”线娘将箭夺去道:“人家好意给你瞧,又是什么放心不放心!”说着笑了。冶儿不禁失笑。
在这天的午后,冶儿便到留贤馆,进见杨义臣,即将线娘的事儿和他说了,要义臣极力玉成。义臣掀髯笑道:“罗艺的来使,去了没有多时。”冶儿道:“敢是请公作伐?”义臣点头道是。接着又道:“一双小儿女,已是情投意合,不知建德的意下如何?”冶儿道:“罗家英名,早传遐迩,允配婚姻,也不辱没的了。”义臣道:“只是罗艺和建德,先前原有旧怨,今罗艺能忘前嫌,为了求婚,建德性尚爽直,谅也不会记着旧恶。”冶儿点头道:“公言甚是,还望速即进行,最好在讨贼之前,先行成就。”义臣道:“我原要往见建德,和他一谈了。”冶儿遂欢然告退,回至宫中,见了线娘道:“罗家公子,真是多情,妾去见杨老将军,哪知罗家已是遣使去过了。杨老将军也十分高兴,自愿作伐,依妾看来,此事十有九成。妾当先向公主道贺呢!”线娘啐了一声道:“夫人再要这般打趣,我可不依的。”冶儿笑道:“不依也要你依了。”当下两人说笑了一阵。
到了晚上建德回宫,笑对线娘道:“可笑那个罗艺,特托杨义臣为他的儿子罗成求亲,已给我拒绝了。”线娘听着,不禁暗暗叫苦,低了头儿,默然无语。冶儿在一旁听了,也是大出意外。一个转念,便即告退。乘夜至留贤馆,去见杨义臣。
义臣见冶儿到来,皱着眉儿道:“婚事不成了!”冶儿道:“妾也为了如此,才赶来见公。为今之计,公且缓覆罗艺,待妾三日再说。”义臣点头应允。
冶儿又匆匆回宫,线娘已是拥被而睡,见了冶儿,不禁一阵伤心,珠泪挂颊。
冶儿慌忙安慰她道:“公主但请宽心,贱妾也嘱杨老将军,叫他且待三日,再覆罗府,妾当替公主设法,务成好事。”线娘摇首道:“父皇的性儿,不易改动,夫人不必费心了。我与罗家公子谅是无缘,也不能强求的。”冶儿正色道:“事在人为,人力或能胜天,妾今有一计,但须公主依允,好事不患不成。”线娘腼然道:“夫人有何妙计?”冶儿道:“只须公主主假作患病,卧床不起,并将罗公子的箭儿,交与贱妾,妾自能设法。”线娘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听凭夫人做去罢!”当下一宿无话。
到了翌日,线娘果真卧床不起,冶儿便去告知了曹后。线娘虽非曹后所生,曹后却甚疼爱,闻知线娘患病,急往探视。
线娘佯作呻吟,装得十分逼真,曹后更觉着慌,即欲召医。冶儿便将曹后衣袖轻拽,曹后会意,即随冶儿出室。到了正宫,曹后问道:“夫人何事?”冶儿道:“娘娘可知公主的病儿,怎会突然而起?”曹后道:“妾也不解,正在疑惑,难道别有隐情么?”冶儿点首道:“娘娘所猜甚是。须知公主的病儿,不是药石所能医治。”曹后惊诧道:“这却为何?”冶儿道:“公主的病儿,便在拒婚罗氏。”曹后首儿微点。冶儿即在袖中取出一枝箭儿,交给曹后。曹后见箭上有罗成两字,不仅十分奇异,正是:方惊有药难医病,羽箭何来更觉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回  除暴不成功狗受烹  解围有诈枭雄屈尊
                 
话说曹皇后见了罗成的箭儿,不禁十分奇异,即问冶儿道:“此箭从何而来?”
冶儿即将箭的来源,一一和她说了。曹后笑道:“公主早和我说明,我还不玉成其事么!”冶儿大喜道:“贱妾原知这件事儿,除了娘娘没人能斡旋的了。”曹后道:“即烦夫人,对公主说声,叫她放心,此事有我作主,决不使她失望。”冶儿欣然退下,告知了线娘。线娘当然快活,便问冶儿道:“那枝箭呢?”冶儿道:“尚在娘娘处,还怕她吃过了么?”线娘摇首道:“母后原是疼我的。父皇虽也爱我,为了此事,也许要动怒。他见了这枝箭,不要动了疑心,当我有什么苟且的事做出,那便糟了!莫说好事不成,连我的性命也难保呢!”线娘说到此处,不禁眼圈一红,又要落泪了。冶儿急道:“痴公主,胡乱操心作甚!有娘娘一力替你作主,还怕什么?”线娘道:“若能依了夫人的话儿,自是最好了。”
这天晚上,曹后便婉婉转转,告知了建德,建德起初不免有些着恼,入后给曹后一片软语,说得心回意转,也许肯了,当下对曹后道:“只是昨日拒了义臣,义臣谅也回覆了罗艺,此刻反去求他,未免使人难堪。”曹后笑道:“不劳圣上费心,薛夫人早已咨照了杨老将军,请他缓三日答复。如今只须请义臣答复罗艺,已允求亲,择吉受聘好了。”建德笑道:“原来你们结伙替线娘成全,我还能独特异议么?”
当下一笑安息。
到了翌日,建德召义臣入朝,面允求亲。义臣欣然而退。
回到留贤馆,即修了一函,回复罗艺,遣使送往。隔了几天,便择吉行聘,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表。又隔了几天,建德已是备齐了兵马,即欲出发征讨宇文化及了。小子写到此处,又须掉笔儿,写那江都的宇文化及。
原来化及在江都,纵淫了月余,这天智及入宫,见了化及,愤愤地道:“兄若任意流连下去,恐做杨广第二了。你可知道,外面的将士,已是啧有烦言。”萧皇后也在一旁,即道:“妾也屡劝将军速离江都呢!”智及冷笑道:“皇后也会劝谏么?”说着,拂袖而出。萧皇后凭空受辱,好不难堪,不禁掩面悲啼。化及慌忙温存,愤愤地道:“智及匹夫,这般无礼!我当惩戒他,皇后不要气苦。”萧皇后方始止泣。
隔了两天,化及始欲启程,即命左武卫将军陈稜为江都太守,领留后事,当下出令戒行。皇后六宫,仍依旧式为御营,营前设帐,化及居中视事。仪卫队伍,概拟乘舆。凡自少帝浩以下,并令一起登程。只因船只不敷应用,化及竟命夺取江都百姓的船只,取道彭城水路,向西进行。那天到了显福行宫,化及入宫流连,又不忍去。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将钱杰,和折冲郎将沈光,因愤化及专恣暴厉,欲谋害化及,当下一同拟妥,思乘夜袭杀化及,为炀帝复仇。哪知关防不密,走漏了消息,给化及知悉,即密命司马德戡引兵围了三人部队。
三人知已事泄,即奋命拒敌,终以寡不敌众,一律斗死,部卒星散。化及也不敢再留显福宫,即行进发。哪知到了彭城,水陆淤塞,船只不得通行,只得舍船登陆。化及又命部众夺得了民间的牛车,竟至二千辆,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吞声饮泣。
化及却将二千辆牛车,并载了宫人珍宝。此外的器仗,悉令兵士背负。迢迢长途,兵士们负重而行,哪得不要力疲,不免俱有怨言。就是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等,也生悔意。这天德戡对行枢道:“化及匹夫,肆淫宫阉,残暴不仁,大失人心,我与公助彼成事,原欲除暴立明,以安众民。如今他这般自专,岂是我们当初的原意?
这样下去,我与公的性命,都要受他的累了。“行枢点头道:”可不是么,外人指斥化及,我们也难推辞其咎。如今追悔,已是不及,但即行挽救,还未为迟。“德戡轻声道:”莫非除了他!“行枢道:”诛了化及,以谢众人,我与公的罪名,便可没有了。“德戡道:”此事尚须秘密,不要漏了出去,你我性命,即要不保了。
孟才等受祸,前车不远呢!“行枢点首道:”那人自然,且待机会,再行动手。“
当下各自分散。
隔了一天,到了天寿宫,化及又入宫安息,行枢即欲引兵围宫,谋杀化及。德戡自然赞同,便和自己的部队说了,部众尽皆赞允。独有一个偏将,曾受德戡严责,怀恨甚久,此刻得了这个消息,欲趁此报仇。遂向智及告发,智及大惊,入宫告知了化及。化及愤愤道。“司马德戡和赵行枢,我也待他们不薄,怎敢负恩!”智及道:“如今怎样处治他们?”化及沉吟了一回道:“弟可伏卫士在宫门,我当遣人诱他们入宫。弟即可将他们围住,立行杀伤好了。”智及受计退下。化及便命内侍二人,分召司马德戡和赵行枢,入宫议事,德戡、行枢尚是蒙在鼓中,不知机谋已泄,竟坦然入宫。伏兵齐起,二人措手不及,遂皆被杀。化及命将二人的首级,传示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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