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今朝晴

第10章


等宴会临近尾声时,朕派人去传你,你再到殿中来和皇姑皇婶皇表姐妹们打个招呼,也用不了多久。”
  “既然皇兄这样讲,臣弟就按皇兄的意思来吧。”逍逸王叹了口气,淡淡地回应道。一连几日的奔波让他有些疲倦,他也无心多做争辩。“若皇兄准许,臣弟就先下去歇息了。歇息好了,明日才好不辜负了皇姑皇婶们的念想。”
  皇上听到逍逸王加重了‘皇姑皇婶们的念想‘这几个字,不由笑了笑。他记起多年以前母妃对自己说,她不希望闻墨变成另一副样子。
  逍逸王退下后,皇上又传来内务府的女官,命她明天一早派人把为洛家小姐订制的裙子送过去。裙子的颜色和式样是按照皇上记忆中依心所穿的那件淡粉色衫裙制作的,裙子的用料和做工自然是要比依心那年穿的好上许多,在细节上,宫里的裁缝师傅们也加了一些创新。皇上想把这裙子当做礼物送给那位在他记忆中停留了六年的少女,也算是了了他的一个心愿。
  那年春天,那抹浅粉色就像是在杏花城江畔俏丽绽放的一朵花。这年初夏,就让那抹粉色再次恣意的在这宫墙之内绽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八
  逍逸王王妃同逍逸王离开皇城的时候,应该是带走了那件御赐的粉色衫裙吧。独自站在窗前的皇上这样猜想。不知她还有没有再穿过那裙子,一定会是很好看的。
  下了一阵的秋雨逐渐的收敛起心气,变得缓和下来。天空中的乌云也不像之前那般压迫着地面,而是慢慢的散了开来。
  秋风还是带着与之前一样的凉意,吹着皇上的脸颊提醒着他现下是深秋,而不是那年杏花城的春天。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不曾更改。皇上在心中慨叹道。最易变的,最捉摸不透的是人心。可对于有的人而言,最坚定,最不随波逐流的正是心中的那份信念。流年似水而逝,唯有初心不改。
  皇家宴会那天,洛依心穿着御赐的浅粉色留仙裙,如一朵春日桃花一般仙飘飘的踏入凤舞殿。殿中的皇室女眷们看到这陌生的女子虽然没有她们的贵气,但却有一股她们未曾见过的豁达和淡然,不由把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面容虽不似深宫里的红粉佳人般妩媚妖娆,却美得如一只遗世独立的青莲。
  坐在正坐上的皇上能感到坐在自己周围的几位王爷也被依心所吸引,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赴宴的几位王爷,都是最年幼,或是在夺嫡之争中与皇上没有过正面冲突的皇子。
  皇上很想称赞依心的清美,但没有开口。他知道,君王的一句赞美会给一个女子带来多少来自她人的厉如尖刀的目光。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入座,似乎她只是他眼中无足轻重的过客。
  由于依心是商家之女,只能坐在末席。皇室女眷们只知道皇上致力于繁荣贸易,施恩于商户才会让依心参加这皇族家宴。她们见皇上并未对这洛家小姐有什么特别关照,便也很快不再关注于她。。
  宴会开始后,皇室女眷们很快就兴致勃勃的投入到八卦闲聊之中。依心尝罢盘中美食,坐了一会,脸上果然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皇上同几个王爷随意的聊着,气氛一片融洽。可他的目光却好似不经意的落在依心的身上,他看到她悄悄地出了侧门。
  这时,一位王爷恰好说了一个笑话。皇上出声大笑,然后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接下来,皇上便看到洛依心和逍逸王双双跪在自己面前,求他成全。
  再接下来,皇上见证了穿着大红喜服两人朝自己深深一拜。
  再然后,皇上为逍逸王和王妃践行,祝他们在云游天下的时候一路平安。
  在决定赐逍逸王封地的时候,皇上曾问过他,是不是一定要选一处那么遥远的地方。
  “再过几年,国库更充实一些,朕就准备下令重建杏花城。”皇上对逍逸王说。“想来你和王妃是在那杏花城江畔相遇,在不游历天下的时候,如能在杏花城里安宁度日,岂不是美事一桩?”
  “皇兄,”逍逸王顿了顿,还是决定接着说。“杏花城离皇都还是太近了吧。臣弟志在同依心云游四海,那大名鼎鼎的杏花城,还是由皇兄直接管辖更为合适。”
  “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勉强你。”皇上又开了口,心里突然满是悲凉。皇子之间,只有相争,没有相处。争就争的惨烈,不把对方逼入绝境决不罢休。不争,那就只能是有人选择远走江湖,天各一方。
  在皇上小时候,他明明是深信过自己的弟弟会一直缠着自己的。
  皇上站在宫墙之上,看着载着逍逸王和王妃的马车越走越远,越来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只剩下皇上一人,在这宫城之中,手握天下至尊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九
  一场回忆过后,这场清晨里的秋雨也停了下来。皇上抬起头来,看到乌云已然散去,朝阳将苍穹点亮,也为大地上的万物添了光彩。
  时候收拾一下,准备早朝了。皇上心想。这调整税收的新方案一下达,希望会对贸易的进一步繁荣有所帮助,百姓能过上更和乐的日子。
  毕竟他早已决定不会负了天下,这也算是他给那些一去不返的天真和灰飞烟灭的温情的一个交代。
  在从窗边走开之前,他又望了一眼远方。他只希望那无论身在何处的逍逸王和王妃,都能安稳静好的度过这一天。
  许这个愿望的时候,他是闻韬。许完这个愿望之后,他又成了无人敢称其名讳的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
  多年后
  多年之后,皇上巡访至逍逸王距离皇城万里之外的封地。皇上在逍逸王府停留了半个月,听逍逸王和王妃讲了许多他们云游天下时听到,见到的奇闻趣事。
  皇上动身回宫的那天,逍逸王亲自跑前跑后的和侍卫们一起为皇上打理马车和行礼,逍逸王王妃站在皇上身边,看着逍逸王忙来忙去。
  “皇上,弟妹想谢谢你。”依心侧转过脸看着皇上说。“谢皇上前些年重建了杏花城。我和夫君去那里游览过,很是漂亮。杏花城是依心的家乡,能再一次见到那重新种满垂柳的江畔和那朱强碧瓦的弦歌楼,依心十分开心。”
  虽然流年已逝,但依心脸上的笑容却明朗的一如当年。依心的笑容让皇上也淡淡的笑了起来。
  如若当年他不是一直在弦歌楼上望着她,而是走下弦歌楼来到她的身边 。如若。。。
  明明早就决定不去想如果,但他还是想知道,如果那些如果都是真的,他们的后来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那年春天,朕曾在弦歌楼上看过一场杏花城的烟雨,再也不能忘怀。”
  依心看着皇上,只柔声道:“杏花城的烟雨,也只有在杏花城才能得见。就好像杏花城江畔的垂柳,如果被移到了宫墙之内,便也不再有它们在杏花城之时的风姿。”
  皇上对视上依心的双眸,然后,他终是释然。
  很快,皇上就坐上了宝马雕车,踏上归途。还没走远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依心和闻墨手牵着手,彼此的脸上都写满幸福。
  皇上向他们挥挥手,也由衷的微笑起来。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创作感言
  就像我在本篇末章的‘作者有话说’里讲的,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在一场雨中听歌的一刻。原本是想写一个篇幅较短的,一见钟情的故事,一提笔却不知不觉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万多字。依心篇写完之后,想写一个皇上视角的短篇番外,一开始动笔,就又写了许多在脑海中新浮现的情节。结果,番外的字数比本篇还要多一点。
  一直以来,我心中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在文字里创建属于自己的江湖。由于个人的成长经历的原因,我对中文古文言的造诣有限。因此,不能像许多大侠一样,落笔就是行云流水般的,地道贴切的古文文风。不过虽然如此,江湖梦还是要做。经验不足也好,用词生涩也罢,情节还不够丰富也没关系,毕竟梦是自己的,心有多大,梦就有多宽广。放任自己的思绪,随心的写出文字。再长的旅途,都是从脚下的这一步开始的。
  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因为篇幅比预想的要长,所以人物的塑造和情节的发展都比一开始想的要更为复杂。在一个简短的故事里,一个美好而安宁的瞬间,两个人不早不晚的相遇,然后一见倾心。这样的片段可以让读者更容易的只关注于当下,感受这短暂一刻的甜美,而不需要去想太多的问题,也不需要对角色了解太多。然而,当一个瞬间被延伸成一个更为完整的,过往和将来都涉及到的叙述文本,新创作出来的故事也许就会带来一些与最初设想不同的解读与感受,对于读者来说是这样,对于作者来说也是这样。
  说来有趣,在我写这篇故事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篇文章中三位主要角色:依心,闻墨,闻韬,他们实际上所追求的,当真是他们以为自己在追求的吗?我想要创作这篇文章的动机,那份一见钟情的心动和依恋,究竟对这三位角色来说,有多少分量?
  依心离家千里,游历江湖,大胆抗婚。她是为了那位在年少时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呢?还是以此为理由,想要摆脱在她那个时代许多女子们身不由己的命运呢?或者,理由什么的都不重要,就像依心对闻韬说的,也许执着本身才是她的心之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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