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烟尘

第75章


方怀远一愣。
  “怎么?以为我还会杀你灭口?就像杀周掌柜那样?”董承谦眨着眼笑了笑。
  “你真的杀了周掌柜?”方怀远脸色又阴沉下来。
  “想替周掌柜报仇?怀远,你打不过我,你信不信?”董承谦喝完最后一碗茶,放下茶碗。
  “哎呀,小店里竟然来了稀客,真是蓬荜生辉!都怪我,出去送一对鹦鹉路上贪杯误了时辰。。。”话音未落,周掌柜满脸堆笑走了进来。
 
七十八 书房会议
 方怀远愕然地看着生龙活虎的周掌柜,董承谦拱拱手,一句“再见”,大步出了门。
  “怎么我一回来董大人反倒走了,方大人不妨再坐坐?我再煮些茶来。”周掌柜忙不迭地去拿几上的紫砂茶壶,谁知刚一触到,几上的一套茶具登时变成了粉末。
  “这。。。这。。。”周掌柜一头冷汗涔涔而下。
  方怀远留下一张银票苦笑着出了门,不明白为什么董承谦干的“坏事”却要自己来买单,虽说紫砂茶具价值不菲,自己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也足够买一套有余了。
  他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董承谦一直都在装,装成一副武功不好的样子。方怀远暗自掂量,不知不觉用内力把一套紫砂茶具震成粉末,还能保持原型,自己绝对做不到。董承谦说的没错,真打起来,自己打不过他,皇帝近身侍卫的实力绝不是吹出来的。
  “怎么样?”吕东野就站在面前。
  “好了。你那边怎么样?”方怀远反问。
  “也好了,皇上和关大人已经在御书房,就等你了。”
  御书房里屏退了左右,皇帝坐在一张椅子上,关大人坐在另一张,还有两张空着,中间的案子上放着几碟萝卜丝饼。
  “怀远,说实话,坐了几天牢,心里骂了朕多少次啊?”皇帝笑着给方怀远和吕东野面前的空杯里倒上茶水。
  方怀远顿时一阵错乱,吕东野看着面前的杯子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狼狈地站着。
  关大人见状,向自己面前的杯子努了努嘴,一脸的无奈。
  书房屏退了下人,皇帝竟然亲自动手招呼大臣,简直是奇闻。
  “都坐吧,朕要说正经事了。”皇帝道。
  方怀远和吕东野这才坐下。
  “怀远,朕已经签发了你的赦令。”皇帝道。
  “谢皇上。”
  “吕大人说你一下午都在等人?朕和关大人可一直都在等你,是否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皇帝慢悠悠地道。
  “陛下,臣的确是想等一个人,可惜来的却是另一个。”方怀远如实回道。
  “哦?你想等的是谁?来的又是谁?”皇帝双眉一挑,好奇地问。
  “怀远,来的可是董承谦?”吕东野问道。
  方怀远点点头。
  皇帝与吕东野对视一眼,吕东野道:“你怎么知道不该是他?”
  方怀远道:“让福润堂周掌柜驯鸽子的人并不是董承谦,后来韩掌柜遇害,鸽子需要落脚之处继续传递书信,董承谦一直住在司隶校尉署,那里不可能作为信鸽的落脚之处。”
  “怀远,吕大人已经把详情都向朕汇报了,那个人究竟是谁?”皇帝道。
  方怀远突然明白了,皇帝让自己入赘吕府,借口监视吕东野,事实上是让自己置身于吕东野的视线之内,让吕东野监视自己与老爹的来往,以便找到老爹的把柄。
  方怀远沉声道:“臣以为是应该是殷焘殷大人。”
  楚楚的父亲,方怀远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皇帝一拍几案:“果然是他!拖延杨将军赴任的人里就有殷大人,朕还以为是个巧合!”
  一听提到杨鼎,方怀远立刻问道:“陛下,臣听闻边关军情紧急,陛下为何按兵不动?”
  皇帝得意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朕按兵不动?杨将军已率大军埋伏在四周,冯将军被围,目的就是吸引匈奴大军前来围攻,杨将军伺机待发,这一两日捷报便可传来。”
  方怀远吓了一跳,自己还真低估了昭翊这小子!
  “那杨将军身体不适回乡修养。。。”关大人原来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不过是朕想出来的一个幌子。”皇帝的笑容更得意了。
  吕东野突然低了头喝起茶来。
  方怀远顿时明白了,这些匈奴的情报都是卓嫣带给吕东野,此时物是人非,吕东野难免心下黯然。
  那么,皇帝一早便知道董承谦的所作所为,却硬是装不知道?
  “行刺之事想必陛下早就知道?”方怀远忍不住问道。
  “不错,前一晚吕大人就告诉了朕,也特意安排了宴请你和吕姑娘,让刺客有机可乘,其实朕还安排了大内高手埋伏在殿外,只是朕没想到承谦会来,朕没想到。。。”皇帝也黯然起来。
  难怪那天皇帝从桌下拿出了剑,好像早有准备,也难怪那晚皇帝不止一次想问: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早就知道董承谦私通敌国,怎么办?
  “怀远,令尊的事怎么办?”皇帝转开话题。
  方怀远看了吕东野一眼,默然无语。
  吕东野道:“相府已派人搜查,密室内搜出暗通匈奴的书信,但是都没有具名。”
  “没有具名?”皇帝一愣。
  “陛下,方大人邓大人殷大人在朝中位高权重,若是突然查办,恐动摇朝廷根基。。。”关大人皱着眉头道。
  “关大人,你的意思是。。。”皇帝突然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关大人。
  “臣以为此事宜尽量化小,若能归于一人,便是上策。”吕东野道。
  “都推到承谦头上?你们想让承谦来顶这个罪?”皇帝站了起来。
  “陛下,臣也以为此乃上策。”方怀远雪上加霜地道。
  “怀远你也这么说?就为了救你爹一命?承谦多次在朕面前保荐你,不惜顶撞朕,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可知道,私通敌国是个什么罪名?”皇帝难以置信地指着方怀远道。
  方怀远眼眶一热,离座跪倒,咬牙道:“陛下,臣身着四品官服,食朝廷俸禄,必然要为陛下江山社稷着想,家父做下通敌之事,臣本当大义灭亲,但此事牵连众多,正如关大人吕大人所言,若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存?还请陛下三思!”说话间泪水涓然而落。
  “好,好,你们都看不惯承谦,要置他于死地,都是朕,是朕把他害了!”皇帝不怒反笑,跌跌撞撞走出几步如醉酒般掀翻了几案。
  “陛下!”关大人和吕东野大惊,急忙跳起来上前搀扶。
  “滚,你们都滚!”皇帝大袖一挥,接着笑道,“你们都等着看好戏,看朕是把他蒸了还是煮了?做梦!怀远,你说,通敌叛国依律该当如何?”
  方怀远也已吓得不清,跪着没敢起身,慌乱中也没看到关大人吕东野直冲自己摆手,一听点了自己名字,颤声道:“依律凌迟。”
  “凌迟好,就用这个,朕把你们都凌迟了,朕眼前也就干净了!”皇帝挥着袖子大笑。
  方怀远站起身冲到外间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外间突然进来一个小黄门垂首禀道:“启禀陛下,司隶校尉董大人求见宁王!”
  皇帝突然愣了,其余三人也都愣了,
  皇帝似乎立刻就恢复了正常,静静地道:“准。”
  朝廷休了三日朝会,皇帝静养了三天。
  “雷大人,你说董大人去见了宁王?”张洪压低声音问道。
  方怀远回了偏殿,一如既往处理公务。
  “是啊,我大哥正在给宁王授课,董大人就突然来了。”雷通也压低了声音。
  “都说了什么?”张洪问道。
  “谁知道?董大人是奉旨单独与宁王会面,周围人都回避了,不过我大哥站在远处,似乎看到董大人教宁王画画。”
  “画画?这不可能吧?董大人是武官出身,怎么可能会画画?”张洪摇头反驳。
  “张大人,那你就错了,董大人字写的不错,很有可能会画画。”说话的是杜崇德,说罢从抽屉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张纸,放在张洪面前。
  方怀远凑过去看,一张普通公文,措辞周到严谨,落款董承谦,还盖有司隶校尉署的官印,多年前的东西,纸已经发黄,但是字迹清晰。一手漂亮的书法,飞扬俊逸。
  “啧啧,真是好字,好字!”雷通叹道。
  张洪也道:“难得,没念过书的人,写字也能这么漂亮,可惜啊,明日凌迟,朝中便再无董大人了。”
  “方大人,你和董大人素有私交,怎么也会联名上书要求治董大人的罪呢?”雷通看着方怀远不解地问道。
  杜崇德立时瞥了雷通一眼。
  “雷大人,你怎会取名叫’通‘?简直就是不通。”张洪无奈地道。
  方怀远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那张发黄的公文发呆,末了笑笑道:“我去给董大人饯行,今日要早退了。”
  “不妨不妨!”雷通第一个应道。
 
七十九 饯行
 说是饯行,方怀远到了街上才发现不知道该带点什么去,认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董承谦的喜好,除了酒。
  酒已经拎在手里,六大瓶正宗南阳清酿。
  没有下酒的菜。
  “就这么喝?”董承谦不解地问。
  “嗯,最好不吃东西,不然品不出正宗的香醇。”方怀远一副老道的样子。
  浅尝一口,董承谦皱了皱眉,“的确和之前我找的那种不太一样,哪来的?”
  “这可是麻六的功劳,说京城有家川菜馆,我去了一看,店面不大,菜也一般,可酒竟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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