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聿剑

第10章


  今时今日,谢敏竟用此招又胜绝杀十二士。
  谢敏不过二十多岁,怎会有此造诣,难道真如少林方丈会嗔所言:“近百年来,若论修为,无人能出谢敏其右。”
  吕登峰拔去身上袖箭,趔趔趄趄行至谢敏身前道:“你走吧。”
  谢敏道:“后会有期。”
  两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吕登峰长叹一声,仰首望天,两人就此匆匆作别,客气的像是陌路人。
  莫逆之交,本贵在交心。
  唐翠微连叫谢敏,自后相随。
  谢敏行至巷尾,脚下一滑,忙伸手扶住了墙角,终究支持不住,坐倒在地。
  唐翠微骇了一跳,矮下身道:“怎样?谢敏,你还好吗?”
  但见谢敏满脸俱是豆大的汗珠,连衣衫也尽湿透了,他看向唐翠微,忽地笑了,笑的像是个孩子,他软声求道:“好阿姨,你扶我一把。”
  唐翠微脸上一红,不想他竟如此泼皮,怔了许久,方扶他起身,道:“你到底怎样?”
  谢敏叹道:“你适才见我使了一招女娲补天。”
  唐翠微道:“是,我虽未见过,但猜也猜得出来。”
  谢敏道:“世上从未有投机取巧之事,女娲补天固然一招制敌,却要耗去许多功力,更何况我内力不纯,今日不得已而用之,实在太过勉强。”
  唐翠微急道:“那你可有大碍,不会死吧。”
  谢敏微笑道:“歇息几日就好,只是现今一个七岁小童也能要我性命。”
  唐翠微拍拍心口道:“也不知为何,我见你一笑,便能安心许多。那么,咱们现下要去哪里养伤?”
  谢敏无比正经,道:“从这往西拐,到西街去给唐姑娘买香葱春卷。”
  唐翠微微愕,随即笑出来,“若非我先识得石泓玉这个坏小子,只怕会爱上你了。”
  谢敏笑道:“荣幸之至。”
  谢敏的确会讨女人喜爱,无论谁见了他,总要动一动心。
  可是一个人若先爱上了一个人,后来再来的,再俊朗儒雅,再温柔体贴,再多金多权,也不能分去一分喜爱。
  恋人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彼此,即使容下一座高山,却容不下一个别的人。
  哪怕只是暗恋,只是爱而求不得。
  这个道理,谢敏一直都懂。
  正是因为懂,在唐翠微面前,他反而更轻佻些。
  行出几步,谢敏的心忽地一沉。
  唐翠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或许,唐翠微已落在了别人手上。
  其实谢敏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是冥冥中,他却认定,一定如此。
  谢敏一生历险无数,对危险有种莫名的警觉,这种本能的直觉毫无道理可讲。这一瞬,他想到了许多,他的心越来越凉,他的神色却未有丝毫改变。
  谢敏安然,甚至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立在那里。
  “唐姑娘,你可知晓是谁教会了我女娲补天。”谢敏终于开口,仍旧是适才的玩笑口吻。
  唐翠微道:“我怎么会知道?”
  谢敏顿时松了口气,唐翠微既然能答他的话,性命总是无碍的,而且舌头想必也是完好的。
  谢敏行的缓慢,道:“你可听说过擎天柱萧逸筱?”
  唐翠微没有答应。
  谢敏只听到身后一声桀桀怪笑,“谢敏是想要以女娲补天来吓我吗?”
  谢敏反而笑了,他不转身,淡淡道:“哦,原来是夜哭郎章鹤立章大侠。”他说此话时云淡风轻,仿佛在向老友问好。
  他身后之人本想一语击溃他的自信,哪知谢敏好似早已料知敌人便在背后,且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他不过只说了一句话。
  夜哭郎的话并没有吓得倒谢敏,压力本就是相互的,谢敏既如此惬意,夜哭郎便轻松不起来了。
  章鹤立却不甘心,怪声道:“你早已身受重伤,根本连路也走不稳了。”
  谢敏笑出声来,他甚至故意笑出几分慌张与色厉内荏,“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动手,反而要擒住这位唐阿姨。”
  章鹤立怒道:“你以为我不敢么?”他声音虽大,脚下竟迈不动一步,反而微微退了半步。
  只因他面前站的是谢敏,名动天下,诡计无双的谢敏。
  若换做是你,你敢不敢动呢?
  谢敏放声长笑,缓缓转过身来,倚在墙角,懒懒叹道:“我实在连一步路也走不动了,请章大侠快些动手。”他双目清亮,神色飞扬,唇角似笑非笑,但那苍白的脸色、额上的虚汗,却实在是瞒不住人的。正如他适才所说,只怕连个孩童也能将他推倒在地。
  章鹤立一身灰衫,哭丧着脸,右手按在唐翠微大椎穴上,他见谢敏委顿不堪,心下一喜,更无迟疑,冷笑道:“纳命来。”虽是发笑,却如哭泣一般,谢敏忍不住堵住了双耳,却半点不见慌张。
  章鹤立一手仍提了唐翠微,一手成爪直拿谢敏咽喉。
  谢敏毫不反抗,只觉喉头逼紧,全身已被他罩在掌风之下。
  谢敏,竟如此轻易被人拿下了。
  石泓玉若在此,一定要拍手欢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写的时候并不觉得情苦,今时今日,自己有了经历,才知道情之一字,无能为力时才是最绝望的
  ☆、二十一张
  章鹤立一手仍提了唐翠微,一手成爪直拿谢敏咽喉。
  谢敏毫不反抗,只觉喉头逼紧,全身已被他罩在掌风之下。
  谢敏,竟如此轻易被人拿下了。
  石泓玉若在此,一定要拍手欢呼的。
  章鹤立右手搭上谢敏肌肤,脸色突变,他本来便是一副哭丧貌,此刻面上肌肉扭曲,实在古怪不堪,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右掌之上已然墨绿。
  谢敏放下了双手,似有惊恐的看向章鹤立,无辜而茫然。
  似乎这一切都不是他所为。
  唐翠微轻笑一声,抬脚在章鹤立腹上狠踢一脚,道:“凭你也敢捉姑奶奶。”
  章鹤立全身痛不可当,已无半分劲力,□□道:“你,你下毒?”、
  唐翠微哼道:“是我没错,谢公子此刻可是连蚂蚁也踩不动,咦,他不是提醒你,我是唐姑娘么?看来你活了这么大,竟还没有吃过唐门的亏。”
  谢敏得了便宜卖乖,笑道:“多谢唐姑娘。”
  唐翠微傲然不理。
  夜哭郎冷声道:“原来你是蜀中唐门人。”
  唐翠微得意万分,“你若是捉了谢敏来要挟我或可有半分指望,竟敢来捉我,你还真怕自己死的不够难看么?”
  章鹤立叹息不语,谁敢向谢敏动手,谁能保证一击必中。有时候,就算谢敏死在当街,敢去割他头颅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谁知道谢敏会不会死而复生?
  章鹤立道:“你故意说女娲补天的鬼话是要分我的心神,方便她来下毒么,唐门之人,不过如此。”这话自是对谢敏而言。
  谢敏摇首。
  章鹤立双目瞪圆,嘶声道:“不是,你是怕我逃了。”
  谢敏默然。
  他若非故意示弱,章鹤立怎敢放胆来动手,又怎会折在唐翠微手上。
  唐翠微冷哼道:“话已说完了,你死吧。”
  章鹤立全身痉挛,眼珠已渐突出,似乎是真的要听她的话去死。
  谢敏隐有不忍之色,唐翠微不屑道:“这人夜夜鬼哭狼嚎,偷食小儿之心,难道还不该死么?”
  谢敏道:“你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虽在祈求,却语气笃定。
  唐翠微心中一阵不安,自怀中取过一把短剑,色作淡青,似是嗜尽了人血,又似是淬过了剧毒,寒光一闪,匕首已斩断了章鹤立双手。章鹤立手上剧痛,心中震荡,竟晕了过去。
  唐翠微冷然道:“好了。”
  谢敏道声:“多谢”,矮下身子,点穴、止血、包扎,一双修长的双手似乎无所不能。
  唐翠微忽地笑道:“谢敏的一双手,邱虹的一张口,我倒真是想斩下你这双手来,看到底能不能换下半个长安城。不知,你舍得吗?”
  谢敏手上不停,笑道:“在下连性命也为姑娘所赐,怎么会吝惜一双手。”
  唐翠微笑骂道:“油嘴滑舌,你为何要救这个坏人。”
  谢敏道:“夜哭郎生具异相,世人对他却多有不公,虽食小儿心,不过都是已死小儿,并未犯下太多不可饶恕的过错。”
  唐翠微不以为然,道:“可是这个人要杀你。”
  谢敏奇道:“杀我又算什么过错。”
  唐翠微一怔,竟觉这话有说不出的萧索寂凉之意。
  “你虽磊落,却太也婆婆妈妈,不似他,遇见不喜的恶人,抬手杀了便是。”唐翠微眼中冷然,并不将人命放在心上。
  谢敏抬首瞧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与了然的神色,却道:“你错了,石大少的心肠向来是最软的。”
  唐翠微欲待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并不了解石泓玉。或许,只有男人才是最懂得男人的。
  谢敏包扎好了,道:“你等我将他送到一处安全所在。”
  唐翠微失神道:“你为何不问问他为何要杀你擒你?”
  谢敏已抱起章鹤立,闻听此言,驻足道:“问明白了又怎样?有些事,是永远问不出的。”
  是,有些事情是永远问不出来的。
  有太多人将自己的故事埋在心底,永远也不说出来。
  埋得太久了,就是更不能说的苦衷。
  谢敏又是不是这种人呢,他心里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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