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聿剑

第20章


  众人心中乱跳如鼓,一时谁也开不了口。
  陈文中忽道:“机括便在适才偏厅之中,离此处相距甚远,是决然听不见呼和呐喊之声。”
  邓发道:“陈庄主,这,这机括是否极为机密,会否有人无意中触动了机关。”
  陈文中道:“此处机括隐秘的很,除却在下,绝无一人知晓。”
  段一楠急道:“既是无人知晓,又怎会触动机关。”
  陈文中不语,如邓发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已然明晓其中厉害。
  是谁能洞悉陈家庄如此隐秘,更能如此沉得住气,步步为营,直待众人入了铁室这才放下机括。此人定然所图甚大,只怕不会是要把众人困死此处这般简单。
  最担忧的莫过于陈文中,古剑府库此时定然已生巨变,但他此时瞧起来却镇定如恒,简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众人看他神色,心中到底存了万一的指望,却又不敢轻问,唯恐失了这唯一的希望。
  正自挣扎痛苦,却听钟亮道:“好冷。”他此话一出,众人方觉森森冷意侵衣而来。
  莫秋秋道:“在下冒昧,请问陈庄主,此处是何处?”
  陈文中道:“地下冰宫。”
  钟亮打个寒颤道:“冰宫,那是什么鬼地方?”
  陈文中道:“恕在下不能相告。”
  邓发道:“陈庄主,咱们在此处不吃不喝,可待几日?”他素来老成持重,已在盘算脱身之计。
  陈文中一板一眼的答:“一天。”
  众人心中大骇,只觉得唯一的奢望也没了,他们本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更有内力已臻化境者,不过一日不进水米,又怎会支持不住。但陈文中既说了是一天,就绝不会多于二十四个时辰。
  陈文中续道:“此处可比雪山苦寒之地,到得夜间,就是一个时辰也极为难捱。”
  众人此时方觉大难临头,自己身家性命已悬于一线,如陈文中所说,不过是挨时辰罢了。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素来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但那不过是别人的生死罢了。
  千古艰难惟一死。
  若非形势所逼,又有几人当真甘心赴死呢。
  魔聿碍主,众人不过起了要争魔聿剑的心思,便要为他殉死此地吗?
  众人心中又痛又悔,只觉口中发苦,他们万万料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在此处乖乖等死。
  是的,等死,比死更痛苦的,莫过于等死。
  噗地一声,灯光忽灭。
  室中明晃晃的四支巨烛,瞬间灭了。
  斗室之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众人轻呼出声,随即飘身后退,直退到无处可退,紧紧地贴在冰冷的铁壁上。
  这几支牛油巨烛忽灭,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人,就在众人之中。
  他是谁,又与封死机括之人有何瓜葛?
  巨烛忽灭,众人忍不住惊呼,随即心生警觉,只因他们突然想到,打灭烛火之人就在众人之中,或许就在自己身畔。惊呼过后,立时便寻好藏身所在,屏住气息,伺机应敌。
  铁室冰冷,漆黑寂静。
  仲菊杭只觉冷汗顺着额间滑下,湿透了衣衫。
  到底是谁?
  是谁要置众人于死地。
  既然已是必死之局,又为何不待众人身死,定要冒险灭了巨烛,岂非是多此一举。
  风夕烟来历不明,家资丰厚,性格古怪,东北三虎小小年纪,却寡言少语,进退之间极有分寸。姬宝宝精灵古怪,连番戏耍众人,更是一言逼得陈文中来此。而雷公电母成名多年,声扬塞外,数年不理江湖中事,却为一柄魔聿亲至中原。钟亮虽然胡闹,但他既为翡翠岛少岛主,手中又有无涯剑,为何要带曾小疏来蹚浑水。徐青、阎方两人鬼鬼祟祟,悄声嘀咕,虽未魔聿剑而来,却显然对其兴致缺缺。即使如段一楠老实厚道,但听得风夕烟重金买剑便适可而止,这绝不是一个笨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至于梁小民,木讷中暗藏狡诈,何况铁室被锁本是他最先发现。就是陈文中,也绝难逃嫌疑,是他带了众人来这地下冰宫,而所谓机括,自始至终也都是他一家之辞。若此时陈文中灭了巨烛,偷偷开了机括自行脱身,岂非可怕?
  仲菊杭一时心乱如麻,他突然觉得人人都有嫌疑,俱不可信。
  铁室甫被封闭,众人心惊之下不免乱了分寸,方能使人趁机灭了烛火而未被察觉。此时巨烛已熄,众人心中反而一亮,防备之后纷纷闪躲。
  仲菊杭自入斗室,从未说过一句话,因为他一直在看。所以巨烛已灭,他立时便纵到铁室正中,抓住了悬在空中,系着魔聿剑的绳索。他来此处本非为了得到魔聿剑,所以他一直身在局外,所谓旁观者清,只可惜,他仍没有看清,到底是谁熄了烛火。
  “啊!你是,是谁?”寂静中忽地传出一声凄厉喊叫,似是极为惊恐,要挣破了嗓子,传在众人耳里,直刺的双耳生疼,隐约可辨是曾小疏的声音。
  她见到了什么,竟会发出如此惊怖之声。似她这般窈窕淑女,本不会随意失礼失态的。
  钟亮忙道:“怎么?”
  曾小疏急道:“有人在摸我的脸,摸我的腰”,话音未落,她已跃起,竟是带了泣音。
  众人但觉一阵冷风掠过,不自主的退后半步,只是,早已退无可退。
  “到底是何方鼠辈,竟敢在此暗室欺我。”如此震雷般大喝,正是雷霆威所发。
  无人回答。
  谁也不愿凭白露了自己行藏,被人暗袭。
  又听砰然声响大作,竟似是有人摔倒在地。
  “当家的?”焦急之声又作,这是电娘子的声音。
  雷公喝道:“不是我。”
  烛火明灭,房中竟忽地一亮。
  众人只觉刺眼,遮挡了双目看时,却是陈文中取了怀中的火折子燃起一只巨烛。
  仲菊杭心中暗叫惭愧,人人身上俱带了火折子,当此险境,却只有陈文中能平心静气点燃火烛。
  众人还未瞧清周遭光景,又闻风声劲急,一枚菩提子直打向烛火,转瞬已至烛前。
  众人吃了一惊,但见那菩提子将至烛火前时忽地偏了几寸,绕着那巨烛转了个弯,烛火受风,却未熄灭,菩提子竟已至陈文中咽喉。
  这个弯转的极为诡异,陈文中却似早有防备,拔身跃起,扑向那暗器来处。
  电光火石间,雷霆威、徐青、邓发业已扑到。
  仲菊杭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到了,他们定是瞧见了谁在偷袭。他忙忙转向几人所扑处,凝神看时,噗地轻响,房中又已大黑。
  陈文中等四人已顿住了身形,这几人已是当世高手,分别从四处包抄,其势之急,其力之劲,世所罕见。只怕被捉之人生了翅膀,也难逃脱。
  谁知四人顿住身形后,忽觉眼前一空。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却知道,眼前决无旁人。
  “是谁?”雷霆威怒喝,原来他也未瞧见发暗器之人。
  “烛火怎地又灭,是谁?”邓发沉声道。
  “啊呀,鬼!”姬宝宝厉声尖叫。
  “世上决无鬼怪,切忌自乱阵脚。”陈文中低喝道,他的声音带着安定。
  “既不是鬼怪,怎会突然不见了踪影。”风夕烟颤声问道,她显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镇定,何况,这世上鲜有女人不怕鬼的。
  曾小疏、阎方生怕不够热闹,早已失声而呼。
  一时方中只闻女子呼叫哭喊之声。
  “此人,不是鬼。”徐青忽道,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喑哑低迷,已无酸腐。
  “徐兄见到他的身手了,此人是谁?”陈文中问道,原来这几人也未看清偷袭之人。
  徐青轻笑,这笑声中又有了几分清澈,“他虽跑得快,我已扯下他身上一片衣衫,何不点亮烛火,便可瞧个究竟。”
  陈文中道:“好,诸位请勿动,烦请雷老爷子点烛。”
  雷霆威并不应声,只自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点光亮尚未灿然,又是一片漆黑。
  此时此刻,众人俱是竖直了耳朵听得分明,决无暗器破空之声。
  到底是谁灭了火折,怎会无半分动静。
  雷霆威怒喝道:“见鬼。大伙儿把火折都亮起来。”
  但闻衣襟响动,似是众人在取火折,又过半晌,却仍是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姬宝宝颤声道:“这火折子怎地打不着了。”
  风夕烟惊道:“是鬼风,有鬼风。”
  曾小疏问道:“什么鬼风?”
  忽听哧哧布帛撕裂声响起,曾小疏当先叫起,众女子更顾不得矜持,纷纷叫喊。
  “小贼莫跑,我已抓了你。”雷霆威振声喝道。
  “是我,老爷子”,却是姬宝宝的声音。
  “果然是人不是鬼。”徐青轻声一笑,他的笑声虽低,隐隐然中却藏着一股魔力,众人心中为之一定,只听他沉声道:“在下手中空无一物,若非有人做贼心虚,何必去撕别人衣衫。请问适才哪几位衣帛被撕裂?”
  曾小疏、阎方、风夕烟齐声道:“我”。此三人分处东西北三面,这偷袭之人瞬息之间便能倏忽来回,轻功委实可怖,只怕可与谢敏一比。
  姬宝宝忍不住笑道:“原来这人竟是个色鬼。”
  电娘子道:“身法如此之快,当世惟有碧游功,难道是谢敏混迹于此处。”
  雷霆威亦道:“定是此奸贼无疑。” 
  风夕烟沉声道:“老爷子亲眼所见么,你身为武林名宿,怎可如此信口开河?”
  雷霆威自不屑与他争辩,当下只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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