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梳了

第23章


  桂花才插进玉兰瓶没多久,就凋零了不少。
  朱由校坐在床上,轻轻的握着她的青丝,拿着开着茂盛的鸳鸯藤的木梳子,温柔地替她梳着,勉强支撑着身子,替她梳了个堕马髻,给她挑了一件月白色的月华裙。
  朱由校连着咳嗽好了几声,咳得脸色都红了,还没有系好腰带的裴了了急忙上前替他倒了一杯水,朱由校喝了两口,才算结束。
  看着她凌乱的衣裳,他温柔的将她拉在身边,悉心地为她系上腰带,系好后裴了了顺势滑落他的怀中,朱由校无奈笑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眉毛,拿起手边的青雀头黛,细致地替怀中的她描着眉毛,等他描完后,裴了了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双目假寐。
  “了了~”
  “恩?”
  “了了~”
  “恩?”
  “了了……”
  “干嘛一直叫我?”裴了了勾着唇故意问道。
  朱由校眉目含笑,轻轻在她的眉尖落下一吻,柔软入蝶翼的唇瓣,来回摩挲。
  裴了了睁开双眼看着他的脸,唇瓣轻点,恰好点在他的额头,他愣了愣,缓缓直起了头,庸庸地笑了。
  裴了了勾着唇,“朱由校!”
  “我在呢!”
  “朱由校,朱由校,朱由校”
  “我在,我在,我在呢。”
  躺在朱由校怀中的裴了了,倒着看着朱由校的尖下巴和唇,抬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下巴,嘴里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他耐心地回应着。,一遍又一遍,不休不止。
  小木子在门口踌躇了半晌,终还是上前,“万岁爷,九千岁和信王已在殿前守候。”
  听后,裴了了的身子猛然抽动了一下;朱由校又轻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让他们在外面稍候片刻。”
  “是!”小木子抬目瞧了瞧他们,心中难以叙述的难受,悠悠地退开而来。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顺着目光落在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裴了了脸上,大手掌附上摸着自己下巴的已经畸形的手上,将她的手拿在唇上,慢慢的来回吻着,其间的不舍与无奈,难以用言语叙述。
  PS:没错,马上完了,╮(╯▽╰)╭其实心里蛮不好受的,挺心疼这个皇帝的。
  
第十六章(上)
 空气里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许久,桂花的香气也凝结在了空中。
  朱由校缓缓放下她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抓着她的手的手,一本正经道,“了了,我与老五和魏忠贤有些要事要商议,你先去小作坊等我。”满脸的懒洋洋,苍白的唇倔强的翘着。
  裴了了盯着他半晌,回神笑了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再抱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也只能是一会儿。
  朱由校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却还是笑着,这笑容说不出的苦涩,拂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本来梳好的发髻又有些凌乱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又咬了咬唇,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她未应,他又唤了她的名字,她才轻轻用鼻子发出的声音‘恩’了一声。
  她缓缓从他的怀中直起身,无力的张开了唇想要说些什么,朱由校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扣回怀中,唇狠狠的压了上来,唇瓣压得生疼,可是,似乎心更疼……裴了了忍不住想要流眼泪,可是最终还是憋回去了,泪水逆流回心,又苦又涩。
  小木子又进来本想再次催促,然而,看见两人如此,也不便打搅,只得默默立在一边,低头看着脚尖,眼泪不等阻止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两唇相离,她冲他笑着,抬手替他擦去唇上的血迹,他也抬手为她擦去血丝,细心的了绕过齿印。
  裴了了依旧含着笑,“好!可千万别忘记我在等你。”
  朱由校谨慎的吸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相握的手,松开;她慢吞吞起了身,转身,唇含着笑,眼含着泪,离去。
  看着她从另一个门走出去,他才慌忙擦去满面的泪痕,“宣!”
  小木子听到了忙低着头偷偷用袖子抹了泪,转身去把魏忠贤和朱由检叫了进来。
  朱由检和魏忠贤朝着朱由校叩拜行礼,朱由校木盯床顶,长长叹了口气,“朕怕是不行了。”
  魏忠贤一个响头,“皇上寿比南山……”
  “这些话还是留给后人听吧。”他又叹了口气,“朕无子嗣,兄弟中,论才德,唯有由检最好……”
  两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不发一句评论。
  “所以,朱由检上前听旨……”
  “臣弟在!”朱由检上前跪了一步。
  “信王朱由检,德行兼备,才思敏捷,当为尧舜。”
  “皇上……”朱由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却暗自窃喜。
  “朕金口一开,便不能再作变动。”朱由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朱由检的话。
  朱由检满脸严肃“臣弟遵旨。”
  朱由校转目与魏忠贤,“朕希望九千岁能够……咳咳……在旁辅佐。”说着竟然又咳嗽了起来。
  “皇上……”魏忠贤磕了一个响头,“老奴认为,此刻应叫太医为皇上诊治更重要。”
  “不用……咳咳咳咳咳~”朱由校使劲全身全部的力气,半撑着身子,直勾勾盯着魏忠贤,“朕希望九千岁能够准确的答应朕……咳咳”
  魏忠贤不屑地瞟了一眼朱由检,漫不经心的磕了个头,“老奴遵旨。”
  “由检你且上前。”朱由校又滚回床榻,平躺着。
  朱由检看了一眼魏忠贤,在朱由校看不见之时,冲着魏忠贤得意的笑笑,小步子走到朱由校榻边坐下。
  朱由校艰难的斜视着他,“替朕好好照顾皇后”
  “是!”
  “替朕好好整理一下我大明的天下。”
  “是!”
  “把耳朵凑过来。”朱由校突然说道。
  “是!”朱由检小心谨慎地侧耳过去,只听朱由校有气无力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朱由检邪魅一笑,小声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
  朱由校放松的笑了,他的阴谋诡计,自己早就看穿了;“与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让她快乐。”
  虽然有些震惊朱由校听见自己无欺君罔上的话如此之镇静,可对于这个将死之人,他也没有必要装下去,“我一定会让她很快乐。”
  “好好好……”朱由校有气无力的将这三个字说出声,朱由检退后,朱由校笑着看着床顶,目光渐渐变得呆滞,瞳孔渐渐变得涣散,张开苍白的嘴唇,无声的道:“了了,我在呢。”说完,唇逸笑容,沉重的的眼皮随着最后一声没有出来的咳嗽而合上了。
  朱由检魏忠贤一惊,忽地大涕起来,在殿外的小木子闻声而至,朱由校方才命他去请诸位大臣,他这才刚站在门口歇了一会……看见床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小木子一个轱辘趴倒在地,放生大哭起来。
  裴了了侧身半倚在小作坊里的美人榻上,刚刚掏出了梳身开着鸳鸯藤的木梳子,就听见宫中某处传来三声钟响,钟鸣沉闷,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如明雷,震得她心肺俱裂。
  手一抖,木梳顺着手滑落在美人榻边,又顺着榻边直直坠落在地,‘啪’摔成两半。
  裴了了一个翻身,一‘咚’闷声,身子实实踏踏的摔在了地上,地上摔破的木梳子刚好哏着她的肋骨,她头脑一片混乱,也不顾肋骨间的剧疼,忙直起身,胡乱拾起木梳;钟声的回音绵绵不断时,宫中又响起了一片哭声。
  裴了了抖抖索索的拿着木梳想要将两半合好,可是似乎摔得有些厉害,因为有些缺口,总是合不好,‘啪嗒’豆大的泪珠子顺着手滑入了木梳分裂之处,她大口大口吸着空气,颤颤抖抖的站起来,她记得,她记得朱由校以前用金箔将摔断的小木雕回复最初了啊,金箔在哪?金箔在哪?
  裴了了在朱由校的工具箱里胡乱翻着;怎么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PS:不能随意篡改历史,╮(╯▽╰)╭,朱由校死了。其实还是挺心疼这个傀儡皇帝的,自小便是别人夺权的工具,挺可怜的。╮(╯▽╰)╭
  
第十六章(下)
 一个箭步没留神,脚踝一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却无意看见了朱由校没有用完而丢在大理石地上的金箔,裴了了破涕而笑,想要起身去拾,却发现自己身子已经起不来了她只能侧身趴在地上,探手将金箔够来,将金箔在木梳上比划着,从身侧的木箱里拿了小锤子,使劲敲打着,泪水顺颊而下,与她手上的血混合,全部落在了小木梳上。
  “我一定可以让你回来的,一定可以让你像以前一样的……”喃喃自语着,一锤一句的锤着。
  泪水不断,令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侧手腕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继续一手扶着,一手锤着。
  “你疯了!”古瞾不知何时来了,看见她表面正在用锤子锤着木梳,实际上却把自己的手指锤的血肉模糊,连忙上前制止。
  裴了了带着哭腔,“你快救救它快救救它……我不小心把它摔断了,由校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你快救救他啊。”
  古瞾夺过她手中的锤子,将之扔到远处,又强制掰开她握着木梳不松的手,将木梳放一边,强制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
  木梳上血迹斑斑,梳身上的鸳鸯藤,似乎因为她腥臭的血,枯萎凋零了。
  裴了了趴在他的肩头哭着,泪水不知何时打透了他的衣衫,泪水而今,像是一滴一滴直接落在了他的心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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