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宁

第33章


萧璟年笑着点了点宁晖的鼻子,宠溺道:“不忙,时间尚早,再睡一会儿吧。”
“哦。”宁晖应了一声,再次扑倒在床上,可余光却划过站在一旁的翠微,所有的记忆和理智慢慢地回笼了,她不动声色地扣上领口的盘扣,再次坐起身来,一本正经道:“殿下还不起吗?”
萧璟年挑了挑眉:“昨日还叫璟年。”
宁晖瞥了萧璟年一眼,便要穿衣起床。萧璟年见此,起身到柜子边将一套崭新的正红色狐裘夹袄拿了出来:“宫中送来了年节的新衣,你来试一试。”
宁晖还未说话,翠微却已拿着衣袍走到了萧璟年身旁,目光里满是担忧和焦急:“殿下,晨起寒气重,万不可如此不爱惜自己。”
萧璟年将崭新的衣袍放在了宁晖手边,自然而然地展开双手站在一旁,让翠微伺候着穿衣。宁晖未动萧璟年递来的新袍,眼见翠微跪着身形给萧璟年穿鞋时,有一瞬间的怔愣,昨日那些回忆片段,纷至脑海。
许久,宁晖有些回过神来,开始穿戴昨日的衣袍:“往年的新衣都是合适的,就不必试了。”
萧璟年笑着侧目,温声道:“沈公子稍等片刻,一会儿小的伺候你穿衣束发。”
宁晖垂眸看了眼蹲下身给萧璟年拉衣摆的翠微,不自觉地笑了一声:“不麻烦殿下了,我五岁后便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了。”
翠微听闻此言,抬眸看了宁晖一眼,复又慢慢垂下眼眸。萧璟年却未听出话中深意,穿戴好坐在一旁:“方才不知是谁,心安理得地被本殿伺候呢。”
宁晖蹙眉:“那是睡迷糊了。”
翠微站在旁边,小声道:“殿下、公子,现在要用早膳吗?”
萧璟年抿唇笑了笑:“宫中最近送来不少东西,宁晖想吃什么?”
翠微抬眸看了宁晖一眼,轻声道:“厨房不知公子回来,今晨做的都是殿下爱吃的饭菜,若公子想加菜,奴婢马上去吩咐,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宁晖看向窗外,已然快过辰时了,若再等下去,便该开午膳了。翠微的言外之意和莫名的敌意宁晖如何听不出来,可看萧璟年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明白。三年来,宁晖从不让翠微近身伺候,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想来翠微对自己的性别也是有所怀疑,否则也不会多年如一日地不亲近。不过,像今日这般外露的敌意还是第一次,想来也许自己哪里已露出了马脚。宁晖感觉这样若有似无的钩心斗角太过让人疲惫,一日尚且不能忍受,如何忍得了以后。
宁晖长叹了一声:“殿下吃得,我便吃得,不用再做了。”
萧璟年侧目望向宁晖,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坐在铜镜前,让翠微束发,见宁晖盯着自己,心中的喜悦越发地抑制不住,那双凤眸时刻不愿离了宁晖的身侧:“那就先摆膳吧,中午再添一些公子爱吃的饭菜。”
翠微轻应了一声,娴熟无比地给萧璟年绾起了个漂亮又复杂的发式,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宁晖一眼,这才无声地退下。
宁晖自然看到了翠微最后的目光,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所有的好心情也散了个干净。屋内虽还是温暖如春,宁晖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寒意,那种懊丧感和绝望感,甚至比昨夜之前还要重了许多。
萧璟年见宁晖穿戴好愣怔地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笑着将宁晖拉到铜镜边,按着还在神思的她坐在了镜前,拔去了她发髻上的玉簪后,萧璟年嘴角的笑意微凝了凝,转动着手中陌生的莲花白玉簪,看到几个鎏金的小字,眼中闪过微微的错愕:“往日里你戴的都是我前些年送你的那个,这簪子倒也别致,鹰儿何时给你的,以往不曾见你戴过。”
宁晖无意识地回道:“是蒋鹰的吗?”
萧璟年眉头轻动,将白玉簪放在了一旁,从盒子中找出三年前自己送给宁晖的金玉镶嵌的发簪,细细地给宁晖绾发。萧璟年的手很笨拙,手中的青丝仿佛不听话一般,一次次地落了下来,许久许久,才给宁晖绾起个不算漂亮的发髻。
萧璟年站在宁晖的身后,笑了笑,温声道:“沈公子莫要嫌弃,来日方长,本殿定会把手艺练出来。”
宁晖回眸道:“今日便是二十九了,殿下许诺给人的对子写完了吗?”
萧璟年有一手难得的好字,这些年来西山行宫年节的对联都是出于他手,许多兵勇见萧璟年如此平易近人,也会私下求一些,故每年年前的一个月,萧璟年总是有不少对联要写。萧璟年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长叹了一声:“这些时日光顾着你了,早把这事忘了干净。”
宁晖拿起桌上的白玉簪,轻声道:“那殿下今日有的忙了,西山多少兵勇等着殿下的对联过年呢。”
萧璟年点了点宁晖的鼻子,宁晖却是下意识地一躲。这样一个动作,让萧璟年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抿了抿唇:“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知道我没空陪你,便不高兴了?”
宁晖挥了挥手中的发簪:“我在想蒋鹰是什么时候送给我的,戴了好几日了,你不说都不知道是他的。”
萧璟年轻点了点宁晖的额头:“你这个见利忘义的负心女,他送你的东西便是再名贵,哪有我将自己给你的真诚。”
宁晖哼了一声:“我可要不起殿下。”
萧璟年蹲下身来,靠着宁晖的脸颊,极轻声道:“昨日你都对我那般了,这才下了床,便要翻脸无情了。你若敢对我始乱终弃,我也了无生趣了……”
宁晖腾地红了脸:“殿下休要胡说,我可……我可没怎么你,若被人听去了,怎么解释得清楚!”
萧璟年挑眉,低低地笑出声来:“你没怎么我吗?那我的嘴为何现在还有些胀痛,难道是本殿怎么你了?若真如此,便更该负责才是,否则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翠微站在门廊,高声道:“殿下,膳食摆好了,您和公子现在可是要用了?”
萧璟年掩唇轻咳站起身来,将宁晖也扶了起来,手指划过她鬓角的碎发:“一会儿写对子,沈公子给本殿磨墨?”
宁晖侧了侧眼眸:“这几日怕京城有消息,我还得去校场。”
萧璟年蹙了蹙眉头,凤眸溢满了不舍:“那你多穿一些,中午若是回不来,我便着人给你送饭,但晚上要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宁晖点了点头,萧璟年见宁晖一点不舍都没有,好心情也去了一大半,在宽大的衣袖下拉着她的手,意兴阑珊地朝前堂走去。到前院后,萧璟年到底还是忍不下心中的不甘愿,轻声道:“你不要去了,又不会有什么大事,若真有事,郑峰也会来说的。”
宁晖听到萧璟年宛若赌气的话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殿下过了明日,便也十七了,不许撒娇了。”
萧璟年抿着唇,有些委屈地看向宁晖:“你也说过了明日,那今日还是可以的,你若肯亲亲我,我便不难受了。”
宁晖左盼右顾地不敢看萧璟年:“殿下,现在是在外面……唔……”
萧璟年吻着宁晖的唇,不顾宁晖的挣扎将她揽入了怀中,舌尖眷恋不舍地描绘着,当萧璟年感觉到宁晖不再挣扎时,情不自禁地加重着这个吻,只恨不得将人嵌入自己的怀中。许久许久,他慢慢地松开了桎梏,呼吸粗重地一下下地亲着她的鬓角和耳根,那双凤眸潋滟着浓浓的情意和迷恋。宁晖软软地靠在萧璟年的怀中,思绪乱成一团,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萧璟年的手,一下下地抚过宁晖的后背,哑声道:“自昨夜后,我当真一刻都不愿同你分开,你却总是这样狠心……”
“殿下!……”
翠微一声惊呼,将两人同时拉回了思绪,宁晖骤然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居然站在院中,毫无遮拦和顾忌地如此,翠微不知站了多久了,此时才出声。宁晖又羞又怒,甩手推开了萧璟年,快步朝大门走去。
萧璟年不悦地瞪了翠微一眼,忙抬腿追了上前:“宁晖,用了膳再去校场也不迟。”
宁晖却越走越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门。萧璟年追到门口却被守卫挡了回来,他有些急躁,也有些说不出的危机感,站在原地许久,直至看不见宁晖的身影,才慢慢地朝回走。待看到翠微站在前厅时,萧璟年心中肃然一惊,眯眼望向她。
翠微怯怯地低下头:“殿下先用膳吧,都要凉了。”
萧璟年抿了抿唇,凤眸中溢出一抹厉色:“你都看见了什么?”
翠微摇头连连:“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萧璟年不动声色地朝屋内走,坐到桌前看向有些发抖的翠微,许久许久,冷声道:“若本宫听到任何不利于公子的传言,绝不会留你性命。”
翠微急忙跪下身去,急声道:“殿下息怒,方……方才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不敢、绝不敢乱说,一心只想伺候好殿下……”
萧璟年不置可否,侧目看向门外,方才还是大好的日头,不知为何此时却被云彩遮了个干净。这样多变的天气,不该出现在冬日……
第十一章 话凄凉
含章宫启正殿乃承康帝的寝宫。腊月二十九这日,含章宫一点年节的喜色也不见,门外白雪压枝,阳光明媚。启正殿门口却挂着厚重的棉帘,挡住了寒冷,也挡住了冬日的美景。殿内燃着地龙,还点着两个火盆,所有的窗户和房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蒋鹰坐在沉闷昏暗的殿内,额头冒着细细的汗,淡淡的檀香缭绕在空气中,安神的香味让整个大殿的空气显得更加地烦躁。因不见阳光的缘故,虽是正午时分,屋内的琉璃灯早早地点了起来,却将殿内衬得更加地冷清。
承康帝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紧闭的双眼下青黑一片,因几日不曾进食,越显消瘦和虚弱得可怜,那苍白的手指已接近亵衣的颜色,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十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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