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放课后的雾使

    「唔。我先休息一会吧，你们要说的话，请便」
    「哦，抱歉呢」
    昨天她说了，到了学园就告诉我关于我和雾的关系。
    无视那个约定，今天就要把真相全部告诉我么。
    「关于四年前的事情」
    雪姬说道。
    我没有四年以前的记忆。
    少女仿佛忏悔自己的罪孽一般开了口。
    「抱歉呐。一直在瞒着你。我在四年前，在这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捡到了东西……」
    「啊啊，不是东西。是人。……我在这里捡到了一个倒在这里的失去记忆的男孩。和我差不多年纪，身份不明的男孩」
    少女就那么盯着我。
    身份不明的男孩，和雪姬同年的男孩。
    「那就是……我？」
    「是的。那时候你好像是从这悬崖上掉了下来，受伤了」
    我晕了。
    仿佛被闪光弹晃了眼睛一样的感觉。
    倒在地上的我。仰卧着望着悬崖上面。
    很担心地看着我的少女。那孩子在温柔地对我笑着……
    不，没有这种记忆。
    这只是我的想象。一定，只是想象而已……
    「这座悬崖的上面有什么呢，我一直在想。就在那时候遇见了你……于是我确定了，在那上面，有一个世界。一个我不知道的，很不得了的世界。于是我蠢蠢欲动起来，想象着那里的样子。所以，我……」
    不行了，头晕晕的。甚至都很难站立。
    「呜……啊……」
    我跪了下来。
    「荣、荣一！」
    听见了雪姬慌张的声音。
    眼前一片漆黑。
    啊啊，抱歉，雪姬。我没有怪你哦。你没有错。我只是，稍微……
    稍微，有一点惊讶。
    真的只是稍微，啊啊，我内心相信的事情全都被推翻了……
    我到底是谁。
    深森荣一是什么。啊啊，答案是……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我倒在了地上。
    「喂，喂，荣一！」
    雪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
    深邃的森林中，我被一群《逸》围住了。
    有十只，不，也许更多吧。
    红眼白狼。粉紫色的蛇……听说以后被称作紫贝大蛇了，也有。棘弹大蝎也有。还有我没见过的《逸》。
    我周围的雾开始放出磷光。
    就在那一瞬，《逸》们一齐向我飞扑了过来。
    我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能够熟练地操纵雪雾，玩弄着《逸》。
    红眼白狼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轻松跳开了。将固化的雾作为跳板，在空中进行二次跳跃。又躲开了大蛇的大牙。
    棘弹大蝎和那些没见过的《逸》向我发射了毒针之类的东西。
    我将雾做成无数的导弹一一击落了飞来的毒针和弹丸。
    雾弹和毒针相碰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火花。
    聚在一起的《逸》附近的雾开始发出磷光。那是我在远处控制着雾。
    所有的雾都向《逸》袭去。
    攻守逆转了。
    有的是喉咙被握住了，有的是腿被缠住了，静止住的《逸》被雾弹集中。超过一半的《逸》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一半都感到了威胁，四散逃开了。
    我没有去追，这些杂兵没有追击的价值……
    我在做梦。
    不，这不是梦。这是……记忆。
    四年之前的，我已经失去了的记忆的碎片。
    *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雪姬担心的面孔。
    「没、没事吧？」
    虽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现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雪姬反而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呜哇，我这笑得太失败了。
    「没事哦。已经没事了」
    我坐了起来，摇了摇头。
    好像是把我移到了凸起来的岩石下方，所以没有淋到雨，衣服也没湿掉。
    「再休息一会也没事哦」
    对面的吉野小姐说道。
    「我也可以慢慢地走路了」
    「不要这么乱来啊。用扭伤的脚走路，状况可是会恶化的」
    我往雪姬看去。
    她靠在我身边，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
    「抱歉。不是故意让你受这种打击的」
    「总觉得，记忆混乱了……」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
    「只想起来了一些。没什么……」
    梦中的我，在和《逸》战斗。
    熟练地操纵雪雾。
    那样的我……不是我。
    不，也不是这样。
    不对的是……现在的我。真正的我……并不是我所知道的深森荣一。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
    我试着强颜欢笑。这次成功了，雪姬也跟着笑了起来。
    「太好了。呜呜，真的很抱歉。一直在骗你。现在才告诉你，但是我……」
    「没事了。多亏了你告诉了我，感到释然了很多……」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之前的那个梦究竟……
    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梦里，不对，是过去的记忆里我所做的事情就像是附身一般。
    这是什么感觉呢。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以前想着你就一直在没有过去的记忆中生活也不错。就把你设定成了深森荣一，上个月第一次见面的十七岁男生。真的没想要看到你那痛苦的表情。但是，就算是我一直不说，你的那份力量自己却……」
    「我作为雾使的力量，与我的过去有关系么」
    「……不知道」
    雪姬歪着头。
    看来还是有不想说的事情啊。我……是不是应该追问下去呢。
    「抱歉，明明说了全都告诉你，我却……」
    「没关系哦」
    既然雪姬不想说的话，那就是时机未到吧。
    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明明才一天，却感觉那是很久之前的在我家遗址前发生的事情。
    雪姬因为我而悲伤地哭了。
    她也是能理解别人的感受的。
    她的眼泪还是可以相信的。
    是啊。她是可以相信的人。多等一会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且……
    「肯定是有关系的。我的过去和这份力量」
    这一点我确信着。
    我是为了使用这份力量而从别的什么地方过来的吧。
    我和雪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个外来者。
    所以，我……
    应该怎么做？
    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快要知道了吧。
    「你就是深森荣一。我们制作了你的户籍信息，让你作为深森家的养子活着」
    「户籍信息什么的是能这么容易操作的东西么？」
    我看向吉野小姐，她只是一脸苦笑。
    啊啊，看来看来是用非法手段呢。
    「大小姐把受了重伤的你带了回来，我们立刻把你送去医院检查了。检查结果显示你完完全全的是一个人类。只是，你那时候失去了记忆，身心也都很不安定……」
    这些事情我倒是完全不记得了。
    不对，其实也还有点印象吧？
    完全自我封闭着的，朦朦胧胧的记忆还是有的。
    处在一种完全不知道周围情况的状态下，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呼吸，吃东西，排泄……
    「你是我们的儿子」这句话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现在全都都能了解了。
    雪姬为什么不能说出实话。
    因为我无法忘记那已亡故的双亲。
    我一直将父母作为我最重要最亲爱的人，因为他们我才能活下去，这一点雪姬是知道的。
    然而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样啊。
    我的父母……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现在我所能回想起来的羁绊……我曾活过的证据，全部都不是真的。
    胸口隐隐作痛。
    我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雪姬。你知道我在承受着痛苦，一直在难受着呢。
    但是就算如此，今天晚上你能告诉我这些……
    我真的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