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恋爱成为交易的时候

  紧握手中的纸条，我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周俊异给我的纸条上——
  仿佛犹豫、仿佛痛心、仿佛不甘心似的——
  赖一璃歪歪斜斜地，写下了“李贤依”三个字。
  “你救到了赖一璃。”
  周俊异曾这么说。
  “那一定是因为，‘她’将你看得很重。”
  陆夜曾这么说。
  “能救她的人，非你莫属。”
  许双曾这么说。
  尽管忘了我，但她仍无声地向我求救……满溢的情感，轻易地突破了学校制定的规则，这瞬间的我，不受任何“破产”的限制。
  “呜……”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溃堤似的流着。
  ——我跟你不一样。
  我曾经这样大声地向她宣告。当看到这张纸条时，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我跟你不一样。
  此时不知为何，我忆起了“破产”后的事情。
  在我破产之后，赖一璃为了将我的事完全忘记，于是找上了情报贩子，想要购买恋爱道具——“吗啡”。
  “吗啡”正如其名，是能止痛的毒药，效果是可以忘记所爱之人的一切。但这个恋爱道具，需要天价一般的好感度才能使用，即使是准备许久的赖一璃也不够支付。
  她跪地拜托、苦苦哀求、泪流满面，但是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
  而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当然，已经“破产”的我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就像是台失去动力的车子，心中并不会产生任何想要为赖一璃做什么的冲动。但当天深夜，我找上了情报贩子，提出了我的要求。
  情报贩子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可置信。
  “我虽然是情报贩子，但同时也是制作恋爱道具的专家，这你知道吗？”
  “我知道。”
  “恋爱道具看似复杂，但最基本的运作规则其实很简单——设定‘启动条件’后，接着再设定‘道具效果’。”
  “嗯。”
  “‘启动条件’和‘道具效果’之间不能相差太多，简单来说就是要尽量等价，跟做生意是一样的。”
  “……难怪不管是情报贩子的身份还是制作恋爱道具的专家，都这么适合你。”
  “以‘吗啡’来说吧！它的‘道具效果’是‘抹消有关本命对象的一切’，而这‘一切’包含情感、记忆以及手册上的所有纪录，但它的‘启动条件’在所有恋爱道具中，可以说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
  “它的‘启动条件’是？”
  “一千万公用好感度。”
  “……”
  “不管集结了多少人的好感度，但只要凑到一千万公用好感度，谁都可以使用它。”
  “很单纯，但意外地很难达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吗？”
  “不知道……”
  “因为支付了代价，才能得到成果，这是这世间的定律，也是不变的法则——做生意是如此，恋爱道具是如此，人与人之间更是如此。”
  情报贩子这么说完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你的行动却完全违反了这个规则，你支付代价，却不求回报，看在你傻成这样的份上，我让你分期付款。每个月我都会去找你，将你的好感度提光，直到你付清债务为止。”
  “……谢谢。”
  “最后还是再确认一次，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的。”
  “……赖一璃亲手让你破产，又想要借由恋爱道具忘记你。已经‘破产’的你，对她的感情已不复存在，若以客观的角度看，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这么做，你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动机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说得没错……因为失去感情当做推力，所以我没有任何动机，也不想为她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
  “情报贩子。”
  我打断她的话。
  “嗯？”
  “虽然我再也无法对她抱持情感，但与其他人之间的感情和回忆，还是清楚地告诉了我一件事——”
  我不知道这时的我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我看到了一向强势的情报贩子，在这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缓缓说道——
  “——李贤依，就是会这么做的人。”
  于是，当天深夜，我将自己所有好感度交了出去，启动了“吗啡”。
  ——为了让赖一璃忘记我。
  虽然她向我求救，虽然我也为了她而行动，但我不认为我拯救了她。此时躺在病房中遍体鳞伤的她，就是她内心的最佳写照。
  彷徨。
  痛苦。
  无法承受。
  所以，她才会后悔认识我，想要忘了我。
  我从来就没有救到她。
  但是——
  “我跟你不一样……”
  我哽咽地说着，眼泪像是永远停不了似的淌下。
  尽管浑身是伤、尽管没有情感。
  尽管跌跌撞撞、尽管不堪回首。
  但我仍——
  不知何时，“成就恋爱社”的社员们，悄悄来到了我的身边。
  许双握着我的右手，陆夜握着我的左手。
  周俊异则是站在我们身后，静静地看着我们。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稍稍冷静了些。
  于是，我悄声对着窗户另一边的赖一璃说道——
  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
  后记
  “大家好，我是小说中的角色——许双。”
  “我是作者小鹿——话说许双你为啥跟举牌女郎一样？一直用iPad将要说的话瞬间输入后高举头上，这样不是很累吗？”
  “……把我设定成不男不女，又无法正常说话的角色，不正是小鹿你吗？”
  “这样很棒啊！”
  “很棒？”
  “现在的时代，讲究让人吃惊、不落俗套，所以越特别越好。”
  “……”
  “也因为如此，我才会在这篇后记中揭发你其实是一个杯子的事实。”
  “咦咦——我是个杯子？”
  “还是你想要当个鱼缸？”
  “读者们别被误导了，我不是杯子也不是鱼缸，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为什么会有角色悲惨到必须强调自己不是玻璃制品？”
  “……”
  “喂！许双，别沮丧地躲去墙角，快把该做的事做一做。”
  “……好想……吃鹿肉……”
  “别用你原本的说话方式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总之，还是姑且问一下小鹿问题好了。”
  “你一定要翻着白眼问吗……”
  “小鹿为什么会写出这部作品呢？”
  “希望大家在累了一天后，可以借由阅读这本小说，得到放松的感觉。”
  “这本小说……有好到足以让人放松吗？”
  “……（冷汗）”
  “有吗？”
  “……希望大家在累了一天后，可以藉由阅读这本差劲的小说，得到‘我比作者好太多’的优越感……”
  “小鹿，别沮丧地躲去墙角，快把该做的事做一做。”
  “……是。”
  “在小说内，我们以‘好感度’——也就是‘对他人的感情’进行交易，为什么你会写出这种设定？”
  “其实这不是设定。”
  “嗯？”
  “在现实中不管做什么事，其实都是在消费对他人的感情，尤其越亲近的人越是如此。若没有家人跟朋友的支持，我是写不出这篇作品的。”
  “所以说，这个设定并不是只适用在这部小说中咯？”
  “没错，因为有了角川编辑部、责任编辑邱小姐、插画家樱野露，以及读者们的好感度，这本书才得以问世。”
  “……也因为……有了你们的好感……我才得以拥有生命……”
  “我跟许双永远不会把这份好感拿来交易，所以这份好感，将永存我们心中，不会随着时间有丝毫减损。”
  “——谢谢你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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