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八零后

108 天//朝///和有土鳖


桂香在省城干了两年多保姆,却几乎不上离她不到两站路的表舅张海涛家走动。一来是伺候的半瘫老太一分钟都离不了人,她实在脱不开身;二来她到底年轻脸嫩,不好意思上门叨扰人家。然而这天晚上,她却拎了两条“玉溪”进了表舅家所在的部队大院。
    “大舅、舅妈,老太在医院快不行了,就靠那个呼吸机了,她家里就等在外头读书的那个小孙子回来见一面,就要给她拔管子了。”桂香说着,嗓子眼都哽住了,毕竟伺候了两年多,她早把老太当成自家祖母了。
    被她唤作大舅和舅妈的晓芙爸妈唏嘘了一会儿,还是晓芙妈问了句:“那你怎么打算?”
    “我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回去,我弟往后读大学全指望我了。”桂香一筹莫展的样子,“舅妈,你在城里人脉广,看能不能再替我寻个人家?”
    晓芙妈叹了口气:“我替你问问吧,你先回去等我信儿,烟你拿走退掉,我们家里也没人抽。你这孩子啥时候学会这么些个虚礼了?!”
    桂香前脚离开,晓芙爸后脚就提议:“你让桂香留咱家帮着带带俩孩子多好?晓芙过了‘六一’就回去上班了,没人给你搭把手哪行?”
    “她一个大姑娘,又没生养过孩子,不行不行。”晓芙妈直摆手。
    “嘿!一个瘫子都让她给收拾过来了,俩孩子不更小菜一碟?”晓芙爸颇为不以为然,“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么个育儿专家指点着呢吗?”
    晓芙妈难得犹豫起来。
    晓芙爸力荐自家人:“我跟你说,鲁佩云,你可别太挑,外头什么金牌月嫂银牌保姆都不如自家人靠谱,何况还是桂香这么个实诚孩子!……”
    实诚孩子桂香头一天去上工,才进门,就冲晓芙怪热乎地喊了句:“姐!”
    又瞅了一眼正要去上班的致远,犹豫着喊了声:“叔。”
    空气瞬间静默了。
    晓芙紧咬着嘴里的一块软组织才没笑出声。
    马院长到底是马院长,笃定地点了点头,招呼了句:“来了?需要什么跟你姐说,啊?!”然后就换鞋离开了。
    “傻丫头,那不是叔,是你姐夫。知道不?”晓芙笑着纠正。
    尽管在老家就听过一些这个城里表姐的花花事儿,桂香还是一脸的惊愕,她真把那人当成表姐的公公了。
    晓芙爸的判断是对的,第三天午后,桂香已经能麻利从容地轮流给俩孩子洗澡了。孩子一沾水就成了两条滑不溜揪的胖鲤鱼,桂香却像个最有经验的渔夫,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俩拾掇好了,双棒儿也难得不哭不闹,还舒服得打起挺来。晓芙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桂香啊,姐要有你一半的灵巧劲儿就好了。”她说着拿大毛巾把一个孩子先裹到床上。
    桂香憨憨一笑:“姐你是文化人,干大事儿的,这些活儿你没工夫学,不然还不一学就会。”
    每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致远又晨跑去了,晓芙开始利用富余时间着手准备回去上班的事儿,晓芙妈也不用一大清早就往女儿家跑了。
    每天致远一回来,桂香就一刻都不多耽搁,回表舅妈家去,睡表姐婚前的“闺房”。
    致远和晓芙就留她:“吃了晚饭再走吧?”
    桂香马上红着脸嗫嚅道:“不了不了,舅妈给我留饭了。”话没说完,鞋都换好了。
    等她走了,致远挺纳闷地问晓芙:“这孩子怕生?”
    “她不是怕生,是怕你。”她拿手把他额头上的三道竖杠熨成一马平川,“马院长,你太严肃了!”
    “嗨!”他轻轻躲了一下她的手。
    不让桂香留宿晓芙和致远那儿,是晓芙妈的安排,桂香还没开工,晓芙妈就悄悄嘱咐女儿:“什么时候都不能脑子一热,留她睡你这儿,一来你和小马年轻夫妻,二人世界,诸事不便;二来到底是个年轻大姑娘,你多少要防她一手——”
    晓芙觉得耳朵被污染得都要发炎了:“妈,你的内心怎么就这么龌龊呢?马致远要真有什么歪心思,医院里里外外多少花枝招展的女医生女护士女病人,我防得过来吗?!”
    “净扯些不着边儿的!听妈的没错!”
    ……
    说话就到了“六一”儿童节,傍晚时分,晓芙接了一个电话,是同事老董打来的,先是公事公办地通知晓芙:“周总明天上午要听你的课,是‘六一’过后新开的一个少儿英语兴趣班,学生平均年龄也就四五岁,你自己决定上什么。”然后又以老大哥的口气提醒了她一句:“小张,好好准备准备,丫没准儿是想找碴儿‘刊’(英文can的发音)你。”
    晓芙一下愣住了。
    英文口语中说谁谁“got canned”就是让老板炒鱿鱼的意思,让“新纪元”一拨员工给演化成了这么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变种字儿。
    老董觉着有必要进一步点醒她:“上回你在他办公室吵,他一准儿觉得挺没面子的,又不能正儿八经把你这产后刚复工的新妈妈给‘刊’了,就想趁机寻个什么由头,你可千万别让他得逞!”
    阔别职场好几个月,不知道政治风向又往哪边吹,晓芙明智地没有接茬,嘴上挺由衷地说了句:“谢谢董哥。”
    草草吃了晚饭,她就抱着手提电脑躲进了书房呕心沥血绞尽脑汁地备课去了。
    尽管准备充分,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是忐忑不安地跨进了公司大门。
    大伙儿都围在负责更新公司网页的小伍边聊得热火朝天:“什么客座顾问?老周指定是想泡她!”“嘿!这年头,敢情连gay都想泡白富美!”“就是!还是一哈佛的九头身,当模特的黄金比例。”“我觉着她没什么特别,瘦得都硌手了,前砍后砍都砍不出血来。”……
    “聊什么呢?什么九头身又顾问的?”晓芙把带来的一包糖果巧克力凑过去。
    大伙儿马上一连声问候起来:“哎哟,这是谁回来啦?”“龙凤胎都给喂好了?”……
    “老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客座顾问,哈佛毕业的。”张三给晓芙解释。
    “就是她。”李四热心地往边让让,好让晓芙看看小伍正在更新的网页上的那个九头身顾问,晓芙瞅了一眼,脑子马上空白一片——
    屏幕上那个细条条的倩影不是别人,正是小蚂蚁。
    大伙儿再说的什么在晓芙耳朵里都是苍蝇嗡嗡,只有一句话迸进她的耳畔:“她今天也要听小张的课。”
    绝不能在小蚂蚁面前丢份儿!晓芙立刻从人群中挤出来,开了电脑,也打开准备了一晚上的备课笔记,然后上You‘tu’be上搜索《乖乖猫(soft kitty)》的一段四重唱的视频。
    谁知道越急越出漏子,网页死活打不开。
    “小伍,咱网络是不是没连上?”她抬头问。
    “连了,没连我怎么更新网页?!”小伍起身走了过来。
    “我的怎么登不了呢?”她在小伍的注视下又往地址栏里输了遍“You‘tu’be”,还没输“.com”,小伍就说:“我说呢?小张,你还不知道吧?‘有土鳖’(视频网站You‘tu’be)和‘非死不可’(社交网站face‘book)早让封了。”
    晓芙急了:“不能啊,我昨儿晚上还上了呢。”
    “不能吧?三月头就让封了,八成哪个管理员打了个盹儿,没看住你,让你逍遥了会儿。”小伍笑了。
    大伙儿也笑了,晓芙却笑不出来,后悔这几个月光顾着看孩子,连电脑都没怎么碰,怕辐射到自己,再通过奶水输给孩子。
    老董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小张,这事儿不怨你!人外国记者问:中国政’府为啥封‘有土鳖’?外交部发言人答:‘封了么?我不知道啊。’他都不知道的事儿你哪儿知道啊?”
    大伙儿又笑。
    小伍说:“小张,你找什么视频?要不我给你上‘土豆’‘优酷’‘快播’上搜搜?在咱//天//朝,只要你不看反动视频,‘色戒’和‘肉///蒲///团’都有办法给他搜出来。”
    “尽出馊主意!那些网站,时不时给你跳出一个比基尼女郎,再不就是什么壮阳广告,明儿还不让小张班上那些祖国花朵的家长们投诉死!”
    “不找了,我自个儿唱!”晓芙一脸悲壮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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