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玉霁月情暮雨

第3章


  雨公子叹了口气,兴许是这位绿衣公子回家去了吧,真是小孩子心性,还没来得及与他道别,人就跑没影了。
  
第5章
  回家之后,小箱钻进了厨房淘米洗菜,大排帮着他生火,老黄狗懒懒地趴在门槛边,半闭着眼睛。
  雨公子进了自己的屋子,把身上的衣裳褪下,发现自己的身体上被马蜂叮咬的部位只剩一些浅淡的颜色了。他弯着身子,在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脸肿成了一只大红桃子,上面密密麻麻被叮咬的痕迹,五官可怜地聚集在中间,脸周围好似套了一个大肉圈。怪不得那绿衣公子嫌他丑陋,自己这副尊容,双亲看了都认不出自己了。
  他拿出绿衣公子给他的小银盒,把里面的香膏挖出来一些,点在脸上。又在水盆里净了手,就去榻上躺下了,不一会儿就去会了周公。
  小箱轻轻拍了拍门,竖着耳朵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把门推开一条缝,偷偷望了望,没见到公子,就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发现他家公子在榻上睡得香甜,赤条条的手臂搭在被子上。小箱把公子的手臂轻轻抬起,放回被子里,把被子拉到公子下巴处,掖了掖,转身悄悄出去了,带上了门。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大排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盯着他,吓得捂住了心口,嗔怪道:“你要吓死我了!”
  小箱望了门一眼,对大排说:“公子睡下了。你饿了么?要不,我先盛点给你吃?”
  大排拉了小箱粗糙的小手就往厨房里走,把他摁在小桌边的凳子上,拿出蒸好的馒头和玉米,对他说:“吃!”
  小箱对他笑了笑,露出了他嘴边的小梨涡。“你也吃。”
  老黄狗闻到了香味,摇着尾巴跑进了厨房,眼巴巴地望着小箱手里的玉米,呜呜长叫。
  “嘘……小点声。”小箱对老黄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排在桌子底下踹了老黄狗一脚,被小箱一瞪,就把脚收了回去,掰了半根玉米棒子,扔给了老黄狗。
  它得了吃食,就趴在地上埋头啃着,不叫了。
  雨公子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漂浮在一片湖水中,有藤蔓缠紧了他的四肢,那些藤蔓生出了尖细的硬刺,在他的皮肤上扎出了一个个小血洞,汩汩地冒着鲜红的血液。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最后那些硬刺爬到了他的胸口,扎了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只小尖牙。藤蔓上长出了一只小脑袋,正是绿衣公子那巴掌大的小脸,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雨公子被这个梦吓醒了,身上汗涔涔的,嗓子冒烟。他想喊小箱,张了几下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自己爬起来,披了件水蓝色的褂子,灌了一口冷茶。
  小箱坐在门口,听到屋里面的声音,就推门进去,看到他们家公子站在地上猛灌茶水,赶忙上前道:“公子您醒啦!我烧了水,给沏壶新的吧?”
  雨公子嘴边的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用绢子揩了揩嘴角,对小箱说:“院子里的花浇水了吗?”
  小箱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雨公子对他说:“我去浇水,那株新栽的兰花与旁边的花草距离太近,我得给它移到一个阴凉的地方,你过来帮我吧。”
  小箱点头如捣蒜,他忘记给花浇水,公子一点也没有责怪他,上辈子得积了多少件功德,这辈子才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啊。
  雨公子走在前面,小箱跟在他身后,经过厨房的时候,小箱才想起他家公子醒来后还没吃过东西呢。但是他知道公子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先把花花草草喂饱了,所以就到厨房的锅里拿了两个馒头,一碟酱牛肉,拿到院子里,端在手上,公子走哪儿他就跟哪儿,最后雨公子被他缠得受不了,只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吃了起来。小箱高兴地跑回去,沏了一壶茶,给公子倒上了。
  过了几天,雨公子盘算着,自己得再上一次山,把院子里那株曾经被马车压断半边的芦荟移到山上去。现在它的叶片肥厚,汁水充足,与当初那半死不活的凄惨模样完全不同了,也长高了许多。虽然养了两个多月,很舍不得,但是院子里的地方有限,土壤也不够肥沃,还是山上更适合它生长。
  雨公子脸上和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绿衣公子赠予他的香膏还真管用。据说是他向堂姐求来的,雨公子决定带些薄礼,略表谢意。但他也不知道能否再遇上那位公子了,不过他相信,有缘一定会再聚的。
  再则就是,雨公子要把那株心心念念的绿月季给带回家中。上次没有找到,这次他要沿着湖边仔细寻找,一定能找到它!
  雨公子在房间里清点需要携带的工具,忽而听到小箱在外面喊他。“公子!公子!”
  他推开门,看到小箱急急忙忙跑过来,眼圈红红的,指着院子里的一个人对他说:“公子!这个人闯进来了,把院子里种的花都踩倒了!”
  雨公子大吃一惊,他望了望那人高大健硕的背影,小声对小箱说:“你溜出去,去集市把大排找回来。”
  “那怎么行!公子,小箱要保护您!”
  雨公子摸了摸小箱黄黄软软的头发,对他说:“我们俩打不过他,等大排和老黄狗回来了,我们四个就能制住他了。”
  小箱顺着墙根溜了出去,雨公子整理了衣冠,走上前,双手抱拳,对那人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到此有何贵干?”
  那人转过身,面对着雨公子。他眉如远山,眼眸灿若星辰,鼻如悬胆,朱唇点绛,齿若编贝,英气逼人,仿佛那画中仙人一般。雨公子看得痴了,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他。
  那人被雨公子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兀自走到石桌前,坐下了。雨公子像中了迷魂散似的,跟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继续盯着他看。
  雨公子心想,自己从小在元鹄镇长大,镇子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容貌出挑,器宇不凡的公子呢?最近总是遇到顶顶漂亮的人,先是绿衣公子,再是眼前的这位仁兄,看来这个小镇也是藏龙卧虎啊。
  雨公子喜滋滋地望着眼前的人,全然忘记了他的那些可怜的花花草草。他甚至单手撑腮,伏在石桌上像欣赏一株漂亮的白玉兰似的,就差伸手去抚摸它的花瓣了。
  对面的公子实在忍无可忍了,对他生硬地说道:“公子,我脸上有东西?”
  雨公子如梦方醒,暗暗自责自己的失礼,收回了自己痴迷的目光。
  “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雨公子被他问住了,脸通红一片,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我就是来同你讲一句话的。请你离霁月远一些,不要打他的注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雨公子长大了嘴巴。“什么?”
  对面的公子叹了口气,这位雨公子刚才不知道心思神游到何处去了,恐怕一个字也未听进去。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但是语气还是不甚客气。
  “霁月?”雨公子不记得他认识这位名叫霁月的公子,怎么想也想不出。
  “你是谁?霁月又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啊。”
  雨公子单手扶额,苦苦思索着。对面的公子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心生疑窦。
  “我叫淞玉。霁月和我都住在山上,前些日子,你上山被马蜂围攻了,救你的人就是他。”
  雨公子恍然大悟,原来那位绿衣公子,名叫霁月。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自从下山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眼前之人的指控又从何而来呢?
  淞玉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先发制人地说:“你不要再去山上了,下次再见到你,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淞玉转身欲离开,雨公子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雨公子想和他交个朋友,毕竟遇到这样合眼缘的人,的确不容易,但是淞玉对他的态度很不好,雨公子心里着急,此时正好瞥见了倒在地上的花草,于是说道:“你把我的花踩坏了,你赔我!”
  雨公子只是想找个借口留住他,并非真的要他赔。他以为淞玉听到之后会紧张,没想到淞玉手一挥,那些倒在地上蔫蔫的花草竟然纷纷直立起来,还拔高了几节。雨公子看呆了,跑过去蹲在花草旁边,发现叶片和花朵焕然一新,比清晨的时候还要生机盎然。
  “你怎么做到的?”雨公子眼睛晶晶亮亮地望着淞玉。
  淞玉只是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这位雨公子就好像发现了天大的宝藏似的。不过这种被凡人佩服景仰的感觉,还不赖。
  淞玉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微笑没有逃过雨公子的眼睛,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人,没想到他笑起来,如千朵万朵鲜花同时盛开,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小箱和大排牵着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家公子蹲在地上傻呵呵地笑,像镇西边武老头家的傻子二闺女似的。小箱跑到公子身边,问他那个坏人去哪了,公子也不回答。给小箱急得满地绕圈儿,一个劲儿骂大排回来晚了。
  雨公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出笔墨纸砚唰唰唰地在纸上画着,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淞玉的模样惟妙惟肖地画了出来。他在画旁边写了一竖行小字:七月初八,初见。
  
第6章
  近日阴雨连绵,傍晚时分,雨势愈发大了,雨公子和小箱、大排,把能移动的花盆都挪到空房里,三人都被雨淋湿了。小箱“唉秋唉秋”地打着小喷嚏,大排端了个火盆进来,给雨公子和小箱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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