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康熙

第14章


又经过二十余年的试验和培育,始向江南推广。
  康熙曾亲自组织了大规模的气象研究工作,他在北京设立若干气象站,并要求各省逐日逐月作气象记录,按期上报,经常进行综和比较。自康熙朝开始积累的浩瀚的气象资料,成为今天气象史研究的巨大宝库。
  康熙六次南巡、三次西征、多次视察东北的过程中,均亲自调查研究当地地形、地貌及农作物,并作详细记录。他记录了途中用仪器测量一些地区方位、高低、远近的情况;记录了他在瀚海沙漠发现“螺蚌甲”而推测该地曾经是海洋的地理变迁;记录了他发现木化石和鱼化石的确切地点和对该化石的详细描述;等等。
  康熙成了中国追求近代自然科学的先驱者,一位卓有成就的学者、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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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康熙》 毒瘤在扩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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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云“英雄途穷”、“美人迟暮”体现了人世间最为悲哀、痛苦、寂寞、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或许可以比拟康熙晚年的心态。
  康熙五十岁以后,身体每况愈下,自觉“精神日逐于外,心血时耗于内”,“办事殊觉疲惫,写字手亦渐颤”。以至于形神憔悴,怔忡健忘,“目不辨远近,耳不分是非”,“动转非人扶掖,步履难行”。
  更糟糕的是,他极其郁闷、沮丧、神不守舍。
  他为自己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江,竟然生心悸之感而羞愧、自责、无地自容;为多年相随的老臣相继乞休、谢世,带走了他最辉煌的黄金时光而痛哭流涕、茫然若失。他悲凉凄楚,痛苦得无可言状,甚至说:“为臣者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归养,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心为天下尽其血,神为四海散其形,忧勤一生,却无偃息之地可退。诸臣视君‘如驾车之马,纵至背疮足瘸,不能拽载,仍加鞭策,以为尔即踣毙,必有更换者,惟从旁笑观,毫无一人怜恤,俾其更换休息者。’”
  连朝鲜君臣都已看出:“皇帝(康熙)诏书辞旨荒杂无归宿。”“皇帝所制歌词语甚凄凉,其志气之衰耗可见矣。”
  比较途穷的英雄、迟暮的美人,康熙晚年的心态也许要更为悲哀、痛苦、寂寞、复杂,这毋宁说是他内心无可排解的忧虑与困惑的表现。
  中西屏而对峙,暂无碰撞,然而最腐朽的毒瘤却在新的龙之躯扩散。
  康熙忧虑“承平日久,人心懈怠,福尽祸至,泰去否来,元首丛脞而股肱惰,至于万事隳坏,而后必然招天灾人害杂然并至”,担心各级官吏“见朕血气精神渐不如前,因以为奸”,而使其五十余年太平天子的忧勤苦衷付于东流。
  他的忧虑和担心,太快地成为了事实。
  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土地兼并出现了迅速上升的势头。
  江苏“百年田地转三家”的俗语,变成了“十年之内,几易其主”。大官僚徐乾学仅在昆山一县便占田千余顷。
  浙江农民“多佃种富室之田,而私其租之半……其有田而耕者什一而已”,大官僚高士奇在平湖县“置田产千顷,大兴土木,修整花园”。
  安徽淮南江北出现了“坐拥一县之田,安然食租衣税”的大地主,土地“为百姓所自有者,不过十之二三”。
  广东有“田数十百顷的大地主”。
  山西有号称“上有老苍天,下有亢百万,三年不下雨,陈粮有万石”的大地主。
  河南有所谓“田连四邑,亩以万计,东西南北各十里”的大地主。
  ……
  土地兼并与资本主义的垄断,不可同日而语。后者立足于生产;前者立足于消费,或者说挥霍。
  土地兼并,是中国传统社会周期性危机的第一个链环,紧接其后便是:自耕农破产,流民增加,佃农队伍受流民挤压,田主“铲佃增租”,佃农随之破产,国家税源枯竭,经济生活窒息,社会危机总爆发。
  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正额钱粮之外的附加税——火耗加派出现了迅速上升的趋势。
  清朝实行低俸禄制度,一二品的总督、巡抚等封疆大吏,岁俸银仅一百五十两至一百八十两。中下级官吏更低,一个七品县官一年只有四十五两俸银,区区官俸,本不足以维持官员的家庭生活及庞大幕府的费用支出。经济繁荣,更刺激了各级官员享受的欲望,区区官俸甚至不足以他们一衣一食的费用支出,于是州县官取一分为限的火耗,意在养廉。
  然而,火耗,能够养廉吗?火耗的数量,能够限制吗?
  江苏火耗率占正额钱粮的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
  湖南火耗率占正额钱粮的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三十;
  山西火耗率占正额钱粮的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
  陕西火耗率占正额钱粮的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五十;
  山东河南火耗率占正额钱粮的百分之八十。
  火耗加派加剧了国家与地主阶级的矛盾、地主与农民阶级的矛盾,加重了整个社会的心理负担,加大了政权与人民的距离,成了爆发社会总危机的催化剂。
  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官吏贪污舞弊之风愈演愈烈。
  上层集团中的明珠、索额图,一个是“簠簋不饬,货贿山积”,一个是“贪侈倾朝右”
  。徐乾学、高士奇,一个是“九天供赋归东海(徐乾学)”,一个是“万国金珠献澹人(高士奇)”。又有如户部尚书希福纳等官吏贪污银两二十余万,其属下堂司官等贪污四十余万两等。
  中下级官员亦不示弱,凤阳知府蒋国正勒索下属银一万余两,阌乡县令白澄贪赃六万余两,宜阳县令张育徽贪赃四千余两等。
  康熙亦说:“诸臣为秀才,皆徒步布素,一朝得位,便高轩驷马,八驺拥护,皆何所来,可细究乎?”
  康熙五十年(1711年)九月九日,辛卯科江南乡试榜发。
  谢恩,进谒,歌《鹿鸣》,跳“魁星”,乱哄哄的“抢宴”……一阵喜怒哀乐的吵闹喧嚣过后,只剩下萧瑟秋风卷落叶,在略已破旧的桂榜前打旋。
  人们冷眼看到,文理不通,却有后台的吴泌、程光奎等赫然榜上,其余除苏州中式十三人外,多数为财大气粗的扬州盐商子弟。
  激愤之火在暗中蕴集燃烧,串连蔓延。
  终成熊熊之势,喷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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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康熙》 毒瘤在扩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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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日,愤怒的苏州生员在玄妙观前聚集了一千多人,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地声讨乡试中的贿卖舞弊行为。接着,鼎沸的人群由廪生丁尔戬带头游行于市,他们争作诗词、歌谣、对联,写成揭帖标语,到处张贴。其中有“能行五者是门生,贿赂功名在此行,但愿宦囊夸博厚,不须贡院诵高明。登山有竹书贪绩,观海无波洗恶名,一榜难为言皂白,圣门学者尽遭坑”的讽刺诗。
  他们将财神像抬入府学,锁入明伦堂内,用纸将贡院之匾上“贡院”二字糊上,代以“卖完”二字,两边大书用两位主考(主考副都御史左必蕃,副主考翰林院编修赵晋)之姓编成的对联:“左丘明双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
  两江总督噶礼以诬告罪逮捕了丁尔戬等,主考左必蕃、江苏巡抚张伯行则分别奏报科场有弊,康熙派吏部尚书张鹏翮会同噶礼、张伯行,以及安徽巡抚梁世勋详审。审理过程中,新举人吴泌、程光奎已供认了请托、贿买之情;官方也已得到了赃银八千两、贿金十五锭的线索,但噶礼却为之开脱。张伯行以考前即风闻总督噶礼揽卖举人,现噶礼如此举动,又有噶礼欲索贿五十万两保证结案完事的传言,奏请将噶礼解任严审。噶礼坚决否认,反劾张伯行挟嫌诬陷、通贼徇私、监毙人命及包庇《南山集》案等七大罪,并请与张对质。
  江南都抚两大臣互讦,成了轰动天下的奇闻。这其中又有满汉之争,又有朋党之争。
  康熙将二人一并解任,新的风潮又起。
  噶礼的支持者连续罢市,投书苏州织造衙门,要求题请噶礼留任,并关闭城门、将噶礼大门用砖石堵塞,不让他出门交还总督印信。张伯行的支持者则满街满城张贴歌谣、揭帖,歌颂张伯行的德行,并赴各衙门投递呈文,强烈要求张伯行留任。
  奉旨审理噶礼、张伯行互参案的吏部尚书张鹏翮、漕督赫寿,自认为他们明白康熙好恶与判断:能臣噶礼是真小人,是满人;庸臣张伯行是伪君子,是汉人。因而偏袒噶礼,拟张伯行革职,噶礼免议。
  康熙另派户部尚书穆和伦、张廷枢再审,仍同前议。
  吏部议复,还是“拟张伯行革职,噶礼免议”。
  康熙心如明镜般地清醒,一桩桩往事历历在目。
  入直南书房的近臣徐乾学即曾自科举“招摇纳贿”。所谓“登高而呼,衡文者类无不从而附之”,“游其门者无不得科第”。一次,徐乾学表弟翰林杨某上朝时与徐乾学相遇,徐乾学问:“想主顺天府乡试吗?”
  杨某答道:“那当然求之不得!”
  徐乾学悄声道:“如此,有名士数人,切不可使落第!”
  当晚,杨某就收到了徐乾学送来的一个小红封,里面是一张名单,而第二日杨某任主考的谕令也随即发布了。
  杨某照单取士,京师大哗。
  这些,康熙从贴满街市的匿名揭帖中得知,他本想亲自严审,但徐乾学派人向他称贺:“国初以美官授汉人,汉人且不肯受,今汉人营求科目,足见人心归附,可为有道之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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