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19章


      门打不开,反锁着呢?冷红接过钱就说:我没钥匙。  你这不是在耍我么?
    怔了片刻,那人怒道。
      你不该让我这么耍耍么?
    冷红说。
      那人不语。
    冷红侧耳聆听着他的动静,一阵细碎的声音在锁上响了起来。
    冷红猜想他在用什么东西撬锁。
    让你撬去吧,看你能撬多久。
    等你一撬开我就喊人,让全村人都来看看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冷红正这么想着,那人已经把锁撬开了。
    冷红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下子忘记了叫喊,慌忙去上门插,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那人已经走进当屋,和冷红面对面站着。
      脱。
    他说。
      冷红想都没想,便把门插抡了起 来,朝那人的脸上打去。
    那人低低地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脸。
      冷红夺路而逃。
      八点半,冷红坐在了杏屯开往星苑市的最后一班汽车上。
    回望着大青庄的方向,她终于明白:人生有许多错误,可错误与错误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有的错误是小小的枝杈,将它剪去便可以了无痕迹。
    有的错误是指南针,沿着相反的方向便可以找到正确的答案。
    而有的错误却真的是无底的深渊,人一旦落下,就再也不能回头。
    这种错误,几乎就是错定终生。
    它会把你的一辈子都钉在十字架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的荆棘刺出鲜血。
      原谅我,爸爸妈妈。
    原谅我,亲爱的小紫。
    她在心底默默地说。
    与其这么逼我 去重做回那个流血的天使,不如就让我做个健康的魔鬼吧。
      这时候,在大青庄的医疗所,杨守泉的脸上涂满了紫药水:正走路,我突然觉得头晕,就撞到了一棵槐树上,接着又跌到了地上,这还不算,跌到地上时又碰到了一块砖头,真倒霉。
    他说。
      凤凰,你怎么这身打扮?
    象个乡下丫头似的。
    回到洗浴中心的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吃早饭,忽然听见静静在外面说。
    显然不是在对她说话。
      冷红在哪儿?
    停顿片刻之后,是冷紫的声音。
      冷红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冷紫手里拎着她落在家里的那个包。
    包里有方捷的名片,还有一张洗浴中心的宣传卡。
      第十二章(1)  冷紫在洗浴中心住下了。
    冷红吃饭、上班、洗衣服、上厕所、接电话、给客人送东西,每做任何一件事情,冷紫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甚至有一次,冷红拉肚子,一夜要上两三次厕所,冷紫也都一趟不落地跟去跟回。
    惹得同屋住的女孩子们说起来都笑得肚子痛。
    而冷紫对于那些女孩子们,则是正眼也不看。
      你打算这样跟我一辈子吗?
    有几次冷红差点儿急了。
      是。
    冷紫毫不犹豫也毫不示弱地说。
      寻思良久,冷红只好请方捷出面。
      你是冷红的妹妹?
    长得可真一样。
    一眼还真不好认出来。
    方捷笑叹。
      冷紫不接茬。
      你知道么?
    你在我这里住,最起码应当跟我打个招呼。
    方捷放重了话音:你这可有点儿失礼了。
      我不打招呼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我知道归我知道,你说归你说。
    这是两回事。
    你应当经过我的同意。
      你要是不同意早就赶人了。
      真有这么横的人。
    方捷气得笑起来:且不说别的,仅是你这么跟着冷红影响她的工作,我就有权利赶你走了。
      工作?
    什么工作?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别叫我说出好的来。
      方捷的长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冷红看出她是真生气了。
    担忧地看了冷紫一眼。
    她不想让冷紫跟着她,可是也不想让冷紫吃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工作是卖票,这工作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
    要是你觉得有问题,你就把证据拿出来。
    不然你可就是造谣、诬陷,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方捷看着冷紫:你要是说那次上电视的事儿,你问问冷红就清楚了。
    那事儿不是在我这儿发生的,我这儿不可能发生那种事儿。
      冷紫把目光转向冷红,冷红垂下头,默认了方捷的话。
    冷紫咬咬嘴唇,把眼睛看向别处。
      看在冷红的面子上,你可以在这儿吃饭、睡觉,但是,别那么跟着她。
    她在我这里安全得很,你倒是她最不安全的因素。
    方捷的声音很轻,语意却很重:你要是再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
      此后,冷紫注意了一些,但是还是跟得很紧。
    洗浴中心的人都知道冷红有了一个“小特务”
    。
    然而不论别人怎么看,冷紫只是雷打不动地按照自己的心事行事。
    她打定主意就这么跟下去,直到把冷红的那个念头跟断跟灭跟绝,然后让她乖乖地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重新开始生活。
      她决定下文火慢熬的功夫。
    她不急。
      冷红急得要命,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想了又想,她才实施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给张朝晖写了一封信。
    信很短,只有两行:  张朝晖,赶快来这里把冷紫带走。
    这对她很重要,也对你很重要。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的话。
    冷红即日。
      冷红急,方捷其实比冷红更急。
      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每一分钟与每一分钟的阳光也都不同。
    绿叶的颜色,小鸟的声音,海浪的高度,麦粒的重量……每一样事物都在时时刻刻地变化着。
    在事物的所有组成部分中,也许唯有一样变化得最为缓慢,这就是事物的本质。
    有的事物表面上虽然随着时代移步换型,但是实际上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内在改变。
      鸨儿们似乎就是这样。
      但是,也不能说就没有一点儿改变。
      “我们行户人家,吃着女儿,穿着女儿,用着女儿,侥幸讨得一个象样的,分明是大户人家置了一所良田美产。年纪幼小时,巴不得风吹得大,到得梳弄过后,便是田产成熟,日日指望花利到手受用。前门迎新,后门送旧,张郎送米,李郎送柴,往来热闹,才是个出名的姊妹行家。”
    这是《醒世恒言》里《卖油郎独占花魁》一文中老鸨儿刘四妈的自白。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行业宗旨”
    ,是行中人应当遵守的游戏规则。
    一旦进入了这个游戏圈,成了“业内人士”
    ,就必须得放弃常人的那些条条框框。
    如果还很富有“事业心”
    ,想做个“出名的姊妹行家”
    ,还得另有一番头脑心计。
    至于管理方面的措施,刘四妈在劝说花魁娘子接客的一段话里又讲得明白:“不做这样事,可是由得你?一家之中,有妈妈做主。做小娘的若不依她教训,动不动一顿皮鞭,打得你不生不死。那时不怕你不走她的路儿。九阿姐一向不为难你,只可惜你聪明标致,从小娇养的,要惜你的廉耻,存你的体面。方 才告诉我许多话,说你不识好歹,放着鹅毛不知轻,顶着磨子不知重,心下好生不悦。教老身来劝你。你若执意不从,惹她性起,一时翻过脸来,骂一顿,打一顿,你待走到天上去!凡事只怕个起头。若打破了头时,朝一顿,暮一顿,那时熬这些痛苦不过,只得接客。却不把千金声价弄得低微了,还要被姊妹中笑话。依我说,吊桶已自落在他井里,挣不起了。不如千欢万喜,倒在娘的怀里,落得自己快活。”
      这些手段,方捷都心中明了。
    但她又深知此一时彼一时,决不可统一而论。
    她对这些“鸨儿理论”
    都进行了细致的总结和筛选,再结合自己的实践体会,提炼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华”
    。
    这个精华的核心内容便是“软硬兼施”
    。
    而核心中的核心便只是一个字:软。
      在这方面,她是吃过亏的。
      正式做了小姐之后,她在一家中档的酒店包了一间房。
    这是间标准客房,两个床位,有电视空调和洗手间。
    据说许多酒店都有她这样的小姐包住这样的客房,她们不是“旅游”
    之因而住,便是“业务”
    之故而留,有的是两三个一伙,有着较为松散的组织。
    有的则是单枪匹马,属于自力更生型。
    方捷就是后者。
    她觉得单干有单干的好处,一是安全,目标小。
    二是不用与人分红,利润更大。
    虽然没有人帮她介绍和揽客,可是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一定会做到生客回头,熟客难舍,自然能打出一片自己的天下。
      起初,她果然也做得很顺。
    可是不久就有了麻烦。
    一次,她与客人正在床上,两名警察突然闯了进来,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她自认倒霉,在警局里住了几天。
    出来后的第一天,她又拉上了一桩生意。
    这次她小心了许多,先与客人吃饭,然后又逛商场,圆圆满满地做了一番表面文章,才把客人带到酒店。
    可是,生意正做着的时候,又有神兵天降。
    她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漏洞。
    当她被警察带着走过大堂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一个保安正幸灾乐祸地窃笑,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保安曾经向她讨过烟钱,她没给,还说他:“好意思么?一米八的大个子向一个女孩子要钱花,有本事自己赚。”
    当时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她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一定是他在拆她的台。
    她这才明白,保安这样的小角色也不能轻看。
    小角色有小角色的用处,有时候还有相当大的用处。
    而且,小角色的位置大角色也顶替不来。
    自此,她开始对保安和楼层服务员重视起来,见面就笑,还经常地打点打点他们。
    果然就很少再出什么“意外”
    。
    有一次,她和客人正在床上,忽然听到门钥“滴滴滴”
    响,情知不妙,便三下两下穿上衣服。
    刚刚正襟危坐,房门便开了,两名警察走进来。
    问了一会儿,没有问出什么名堂,只好悻悻而去。
    她听见警察不满地问服务员:“怎么这会才开开门?”
    服务员答:“我是临时顶替别人值班,对这个楼层不熟悉,头两次把钥牌插错了。”
      方捷长嘘了一口气,知道不是服务员把钥牌插错了,而是自己平常养兵养对了。
      单独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方捷终是觉得势单力薄,便经一个小姐介绍,加入了一个小团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