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29章


      她就这么看着她走进去么?她是在纵容冷紫一时的意气用事么?或者,她是真的希望冷紫以这种亲历的方式达成对她的理解么?
      那她是不是也是屠夫了呢?
      不。
    她迅速在心里做了判断。
    也许,她还不太清楚到底谁是屠夫,是那些男人还是方捷或者他们都是?
    她说不准。
    但是,她能够断定自己和冷紫都是羔羊。
    如果她默许了妹妹走上这条路,那么原因也是充分的。
    首先,她率先走上了这条路,并且不愿意离开,客观上为妹妹起到了示范作用,没资格管她。
    其次,她阻拦过,冷紫不听。
    第三,这条路对冷紫的现状而言,虽然不能说很好,可也算是一个选择。
    冷紫已经对外面的生活失去信心了,做一做也没什么吧?
    如果不适应,反正可以随时退出。
    如果适应了,自然是一条顺理成章的生存捷径。
    等到她们挣够了,就一起隐退江湖,嫁夫生子,也 不是不可能的吧?
    ——至于纵容,如果纵容她一时的意气用事能够给她带来享用终生的财富,那么她的纵容也是有价值的。
    而所谓的理解,此刻更是无从谈起,这个世界谁理解谁?
    连母亲和儿子、丈夫和妻子都整天在报纸电视上呼唤理解,理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多半已经绝迹了。
    她冷红如果指靠着别人理解,还能走到今天么?
      她终于开口了:女人的身体就是一次性包装,拆开了,就再也无法还原,不是使用就是作废。
    我们不想作废,我们选择了使用。
    既然是使用,就要最大价值地使用。
    如果一次能挣一千,我们为什么要挣八百?
    只有最大可能地掏他们的腰包,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冷红说:别外,还要记住,对我们这一行来说,最没有用的东西就是尊严。
    首先要把尊严忘掉,应当让尊严无用这个概念象盖房子的地基一样在大脑里扎牢实。
    你才会真正做起来。
      冷紫把指甲高高举起,观察着蔻丹涂得是否均匀。
      你在听么?
      听着呢。
    冷紫说:说得真好,字字真言。
      冷红低下头,她忽然觉得难受极了。
    我是为你好。
    许久,她说。
      谢谢。
      两个人再也不说话了。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方捷亲自来敲门。
      咱们走吧。
    方捷的声音温柔极了。
    冷紫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看了冷红一眼:姐,你还不走么?
      冷红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冷紫,仿佛要把她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冷紫走到了门口。
      小紫,冷红说:你真的,想好了么?
      冷紫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站了站,然后走了出去。
      冷红怔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始打扮。
    这是一个令她伤感的夜晚。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伤感下去。
    她还要出台。
      伤感不能挣钱。
    伤感没用。
      冷紫第一晚的客户。
    是个中年男人,他有一双极富魔力的手。
    他对冷紫的抚摸几乎震撼了冷紫的每一寸肌肤。
    进屋之后,他们几乎什么都没说。
    那个男人把冷紫抱到床上,从脚开始,小腿、膝盖、大腿、小腹、乳房、肩胛、脊柱……他哪一点都没有放过。
    他象一个技艺高超的按摩师,细致地探索着冷紫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在他的手下,冷紫紧张的神经渐渐地松弛,全身涌起一种沉甸甸的漂浮感,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好象是在一汪温热的水里悠悠地摇晃着,浅浅的波浪拍打着她,无休无止。
      堕落真的这么好么?
    冷紫想。
    那就让我尽情地堕落吧。
      我的手好么?
    男人问。
      好。
      许多女人都喜欢我的手。
    男人说:知道我是怎么练出来的么?
      你是专业按摩师?
      许多女人都这么说。
    那人笑了:是摸麻将摸出来的。
      冷紫不由得笑起来。
      我的舌头也很好。
    想试试么?
    男人说着又埋下了头。
    冷紫睁开眼睛,看见了男人腰间的赘肉和光秃的头顶,她突然觉得自己象是一个台下的看客,而这些男人都是台上的小丑。
    他们为她服务,讨她欢心,最后还要付给她钱。
    她呢,高兴了就上台客串一把,不高兴了就无动于衷地在下面看。
    轻松自由,无拘无束,一点儿也没有当初想象的下贱。
      很好。
    她对自己说。
      她第二天接待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
    他说冷紫是他在这一行里所碰到的最令他满意的姑娘。
      我一定会再来的。
    他说。
      来者不拒。
    冷紫说。
      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热情么?
      客人在我这里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我下次再来你也不会认识我的。
      是的。
    冷紫笑着:不过也不会很陌生。
      怎样才能让你对我印象深刻?
    男人说:看来我似乎有必要在你的肚子上刻上我的名字。
      不用刻。
    我知道你的名字。
    冷紫说:你叫张学友。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鼻子确实十分象张学友。
      男人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
    我的哥儿们都叫我张学友。
      那你还是天王呢。
      你就是王妃。
    他数出一叠钞票:留这些钱给我的王妃买胸罩裤头吧。
      欢迎再来。
    冷紫说。
      我会再来。
    再来的时候我要把你包起来。
    男人说。
      那要花很多钱的。
      我整天愁的就是怎么花钱。
    男人拍拍冷紫的脸:我是个做大生意的人,挣的钱太多了。
      第三天晚上,冷紫走进房间,看见的居然是朱局长。
    他正在喝茶,看见冷紫,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扯动了一下。
      都是老朋友了,慢慢聊。
    方捷说,轻轻带上门。
      冷紫看着他微肥的脸,迟迟没有挪动步子。
    难道自己现在要和这个撕碎自己初夜的人上床么?
    她问自己。
      听方捷说,你已经做了两单生意了?
    朱局长走到她身边,把她一点一点地拽到沙发旁,按她坐下:早就应该过来捧场,可我实在是太忙了。
      冷紫木然地看着电视。
    里面一对情侣正在吵架。
    她是什么人?
    要他用捧场这个词?
      还在生我的气么?
    其实,我也是被骗的。
    朱局长絮絮地说:我原来想找的是你姐姐凤凰。
    可那天凤凰已经订出去了,方捷又想挣我的钱,就害了咱们俩。
    要是我知道你还是个黄花儿,怎么会忍心下手呢?
      说这些有什么用?
    冷紫说。
      是没用。
    朱局长说:好在你也想开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条路。
    趁年轻挣点钱,将来从良嫁人,也是蛮好的。
    他试探着搂住她:这是个改革的时代,这样的时代让人宽容。
      冷紫任凭他的手在身上游走。
    他不愧是个官儿,这时候说的话都是那么有分析性。
    她想。
      这一次我会很温柔的。
    朱局长的唇俯下来:不要这么冷,好不好?
    身体都打开了,还在乎微笑么?
      冷紫脸上绽开了笑脸,他说得对,她不能因为他是她的初夜就拒绝面对。
    他是她的客人,一个男人。
    如此而已,此后,在她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具有特别意义的男人。
    任何男人都是她的客户和潜在客户。
      张朝晖呢?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要他来。
    只要他成了一个嫖客,那么她对他就会象对任何人一样。
    她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不过,也许她会给他打打折吧?
    这么想着,她居然想笑。
      五千。
    她对朱局长说。
      太多了吧?
    朱局长的吻顿了一下,神情分明是有些有疼:方捷不是说三千么?
      我就跟你要这么多。
    你要是听方捷的,就让方捷来陪你好了。
    冷紫更加明媚地笑着,作势站起。
    冷红是对的,只有最大可能地掏男人的腰包,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五千就五千。
    朱局长说。
    他的吻灼热凶狠起来:不过你可得让我满意。
      一周之后,冷紫把自己出台以来的收入都交给了冷红。
    冷红点了点,一万八。
      你怎么不收着?
    她问冷紫。
      不想。
    冷紫说:咱们现在一共有多少钱?
      我的折子上还有三万,加上你 第一次的两万,有六万八了。
    冷红说。
      姐,你说咱们挣多少是个目标啊。
    冷紫眼神直直。
      一百万就差不多了。
      一百万?
    冷紫的声音与其说是惊奇,不如说是茫然。
      可不得一百万?
    冷红说:买个好房子,开个好店铺,这两样就差不多了。
    我们得指着这些钱过后半辈子呢。
      那得挣到什么时候啊。
    冷紫说。
      冷红飞快地算了算。
    她们不会总是这么高价的。
    一年十二个月,一月三十天,除去例假和特殊情况,一月按二十天一天每人最低按五百块钱算,一月能挣一万,一年就是十二万,两个人二十四万。
    挣够一百万需要她们需要干四年零一个月。
    这还是在比较顺利的情况下。
      也许干不了这么久就不行了。
    冷红说:所以说,干什么都要趁早。
    挣钱也是一样。
      我们还能怎么快?
    冷紫道。
      办法倒是有。
      什么?
      冷红犹豫了一下:我也没想好。
    以后再说吧。
      她确实是没想好。
    眼看着冷紫一步步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大把大把地进钱,她的心里安稳多了。
    与此同时,方捷的那个灵感又在她心里蠢蠢欲动起来,做与不做是质的区别,做多做少不过是量的区别,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大一点儿?
    自己这一关已经过了,反正是无耻了。
    她没把握的,是冷紫。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冷紫说。
      她找到了方捷。
      不好意思,是不是?
    方捷笑道: 这一行关键是做,有时候只去想,一辈子都转不过那个弯儿来,做一次,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着冷红:要不然,我先找个主顾,你们试试?
      可我怎么对她说呢?
      我说过了,关键是做。
      冷红明白了:我不想骗她。
      你没有骗她,你是在尽责任引导她去学会怎样更多更快地挣钱。
    方捷说。
    她的语气十分郑重认真,她知道要让冷红下定决心去实施那个灵感,必须得给她一个让她不那么愧疚和心虚的借口。
    这是冷红行动的精神支柱。
    尽管这根支柱是空心的,但对冷红来说也是必得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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