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热爱你

第56章


    男人说:她还在星苑么?   冷红点点头。   你能把她约出来么?
    我可是诚心拜佛的。
    男人说:两千,行么?
       冷红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如果冷紫还做着,她们就应当是这个价。
    “团结就是力量”
    ,对她们来说,这句话同样适用。
       可是,冷紫已经不做了。
    她不能勉强她。
    而且,从现状来看,谁也勉强不了冷紫。
       多少钱也不行。
    冷红说:她真的洗手了。
       见一见可以么?
       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换个地方也行。
    只要她肯来。
       你这是何苦呢?
    放着有情有意的不看,想的却是那些没指望的。
    冷红不耐烦起来:她不会再见你们这些人的。
       我只是觉得可惜。
    男人说:她可是个好姑娘。
       我不是个好姑娘么?
    冷红端着下巴,嗔怨地说。
    她必须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在斑驳的灯光下,她的脸象一种名叫“天堂玫瑰”
    的冰淇淋。
       男人笑了笑,凝视着她的脸,仿佛被她迷住了。
       出去喝杯茶,好么?
    片刻之后,他说。
       他带她来到一辆灰色的桑塔纳前,男人为冷红打开车门,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冷红注意到这辆车很新。
       是你的车么?
       你看呢?
       我看是。
       那就是。
       刚买的?
       你真聪明。
       他们坐进了车里。
       我们去哪儿?
    男人问。
       听你的。
    冷红笑道:你没听说过夫唱妇随这个词么?
       我只听说过谋杀亲夫。
    男人也笑道。
       你可真会开玩笑。
    冷红把手搭在男人的腰上:我就喜欢这么有情趣的人。
       去你那儿行么?
    男人点了一支烟。
       那可不行。
    我那儿不方便。
    冷红说。
    她从不带男人上她的住处。
    倒不是怕什么影响不好——她的存单全在床下的鞋盒子里。
       男人没说话,启动了车。
    冷红闭上了眼睛。
    现在,她一坐上车就想闭眼睛。
    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风景了,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有效地诱引她的视觉。
    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让街上混彩的灯光无声地罩着她的眼睑,这样会有一种做梦似的晕眩的快感。
       到了。
    男人说。
       冷红睁开眼睛,发现男人的车居然停在她租的房子所在的巷子口。
       你在这儿有房子么?
    她诧异地问。
       你不是有么?
       冷红的身体一凛,坐直了身体。
    你怎么知道的?
    她问。
       你以为你很会保密么?
    男人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
       这儿不行,我说过。
    冷红说。
    她觉得心中的火一下子点了起来。
       我觉得行。
    男人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手枪很小,可是十分精致,使人想到现在越来越漂亮的那些新型手机。
       这么大了还玩玩具么?
    冷红道。
    她笑起来:其实你何必拿着这个,我不怕,倒是你身上的那个手枪,我才怕呢。
       男人没有说话,拿过一本厚书,用枪口对准。
    一声低沉的闷响之后,一个带着焦味儿的黑洞出现在冷红的面前。
    冷红的笑容象冷冻箱里的鱼,先镀上了一层阴阴的暗色,然后,很快僵硬下来。
       她默默地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
       你走得了么?
    男人说。
    他的语气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徒劳。
       大哥到底想干什么?
    想吓死妹妹么?
    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她也算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不能显得没有一点主意。
    她让最拿手的笑容以最生动的姿态浮现出来,笑道:这个世道,大家都不容易,有话好商量,是不是?
    要是大哥手头紧,我手里有的全孝敬给大哥。
    要是大哥心里不痛快,想要我陪大哥开开心,咱们就找一家好酒店,开个房,大哥想让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不敢让大哥破费一分,怎么样?
       酒店里常有条子守着,不安全。
    我就相中你这个地儿了。
    男人说。
       大哥这是看得起我,我知道。
    可我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太乱了,房东也是个麻烦主。
    我有个小姐妹租有一套两居室,保证安全,我们找她借了地儿,行么?
    冷红把声音的柔度放到最好处,细细腻腻地说着。
    这个小姐妹就是上次让她咨询处女膜手术的那个人,后来真的做了手术,不过没钓上什么大鱼。
    现在自己做“个体”
    ,租了个房子,在街上勾上人后就领回去,再由另外两个小混混瓮中捉鳖,捉拿“奸夫淫妇”
    ,收入倒也不菲。
    他们曾经邀请过她,她总觉得不踏实,到底也没去。
    只要到了那里,就有帮忙的人了。
       什么废话也别说了,今天我就定死到这儿了,懒得挪坡了。
    男人把玩着那把小小的手枪:下车吧。
       冷红沉默了。
    不时有行人从车外走过,可是没有人回头看看这辆车。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平时就是白天也不常看到警察的踪迹,更不用说现在了。
    她从没有象现在一样渴望能够看到警察的身影。
    可她知道,自己的渴望有多么强烈,绝望就会有多么浓重。
       她只有下车。
       自从做了这一行,她觉得碰上的男人无非是三种,一种是喜欢她顺着的。
    一种是喜欢顺着她的,还有一种就是喜欢她顺着的同时也顺着她的。
    第一种男人是支配欲强的男人,多半在家里怕老婆或生活中很失意,在她身上可以寻求到成就感。
    第二种男人最会惜香怜玉,见了漂亮女人就魂不附体,只要她高兴他才会高兴。
    第三种讲究的是情调,明明是在嫖也非得想要享受到你侬我爱的感觉。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第一种,可仔细寻思似乎又不太象。
    ——为嫖一次就带把枪,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么?
    而且还把她的住处都摸得这么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不摸清楚,她一定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
    他要是不拿着这把枪在这儿唬着,她还真不怕他。
    她冷红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不是让吓大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功夫呢?
    她冷红有必要让他下这么大功夫么?
    他图的究竟是什么?
    虽说江湖上的人各有秉性,不能捉摸,可是石块真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也得弄清楚是哪个山上的仙啊。
       大哥能告诉我什么地方得罪您了么?
    她看着男人的脸色:也好让我吃一堑长一智。
       进屋再说。
    男人说:你会知道的。
       进了屋,男人把她推倒在床上。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
    冷红笑了笑,开始解扣子。
    做爱的时候男人最凶猛,也最脆弱。
    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他反击是最致命的。
       别脱,还不到时候呢。
    男人说。
       还等什么?
    冷红可以想象自己的笑象一朵盛开的桃花。
    而男人的眼睛却是一道道猛烈的雨水,在一瞬间就冲掉了她精心呈现的花瓣,让她的表情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岔。
       等一个人。
       谁?
       男人没有回答。
       大哥,冷红说,今天您这样可真让我糊涂了。
    现在你该告诉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吧?
       因为你是你。
    男人卡住冷红的脸:所以你得罪我了。
       冷红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男人对话了。
       你想死么?
    男人问。
    他盯着冷红,象盯着一个无力挣扎的猎物。
    冷红摇摇头。
    谁想死啊。
       其实,也没什么。
    男人突然笑起来:我就是想和你们玩一次。
       我们?
       是。
    你和你妹妹。
    他说:我们以前玩过一次,挺好的,一直忘不了,就想和你们再玩一次。
       冷红这才完全会意了他一直追问冷紫是否还在这个城市的目的。
       我说过她不做了。
    她说。
       所以我才这么生气。
    男人说:我知道,要是让她知道做一次就能救你一命的话,她会做的。
       你真会为了风流一场就犯个命案么?
    冷红说:我不信。
       那你可以试试。
    不过试的时候可就晚了。
    男人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我还真喜欢这么干。
    有人为了一句闲话就能杀人,我是为了风流一场,也没什么过逾的。
    没听说么?
    奸杀奸杀,自古以来,奸和杀都是相连的。
    我为了奸怎么就不能杀呢?
    再说,我也不是命案一两宗的人了,现在怎么着都是活的赚头,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什么区别,要的就是一个痛快。
    你要自找不痛快,我也没办法。
       你不能这样!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
    男人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在床边的桌上。
    淡绿色的液晶屏面上显示出“中国移动”
    的字样,下面一跳一跳着时间,如同一个乐此不疲重复着一系列动作的孩子。
       现在是九点四十分。
    计时开始了。
    男人说。
       你不能这样!
       男人把手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枪很凉,冷红觉得自己的头皮顿时涌起一层麻酥酥的痉挛。
       你不能这样。
    她的声音低下来,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她又一次想起了方捷的好。
    “说不定将来你还会感谢我呢。”
    方捷曾经这么说过。
    是在,现在,她真的想感谢她了。
    如果还在“美雅”
    ,她决不会碰上这种烂事儿。
    可是“如果”
    有什么用?
    “美雅”
    已经是历史了。
    这种打游击捡零活儿的状况决定了她必定会交交这些恶人。
    “常 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老祖宗的这些俗语讲得真对。
    算起来,同道的姐妹们多少都吃过这种亏:被榨财的,被霸色的,被赖着白做的,做完之后还要“劳务费”
    的``````好象只要干这一行,这些事情就会是随之而来的附属品,甩都甩不掉。
    除了把这些凶神小心翼翼地请出门,还有什么法子?
       可是打发这个男人需要冷紫。
    冷紫是不会来的。
    想让她来就只有骗她。
    骗她她会恨她一辈子。
    现在,她们好不容易把过去的事情画了一个句号,这一骗又会把恩怨重新纠缠在一起。
    但是,不让她来,自己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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