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手心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维韵有心给老爸和林泓搭上话，可是话不过三句就被老爸给岔开了，试了几次维韵就知道老爸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也就低头吃饭去了。
    虽然说老爸看起来不怎么熟络，但奶奶却是十分热情，给林泓夹这个夹那个的，还细声细语地问他一路开车开过来累不累路上会不会辛苦今天得饭菜合不合胃口。
    林泓也极为上道，亲切又不失热情，还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给奶奶听，其实看起来是说给奶奶听的，实际上他这是给杨父表忠心呢。说的内容除了工作上的趣事还有他家乡的一些趣事，他做副总监这么多年，说话早就练成了一项技能，没见杨父也支愣着耳朵听着么？
    维韵和维维不喝酒，所以吃饭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而杨父和林泓还在喝着小酒，不忙不慌，见儿子和女儿吃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干点正事儿了，就一脸正色道：“你们两个，去村口三姨奶奶家给她送点东西过去，她家小孩儿都回去上班了，你们两个过去陪陪她。”
    这就是明晃晃地赶他们两个走了，维维有些不满意，想里留下来听墙角，却被维韵一个用力，整个人都被踉踉跄跄地往前拖了几步，嘴巴里叫唤道：“哎哎哎，姐，轻点儿！轻点儿！我自己能走，别拽别拽……”
    见声音渐渐远了，杨父的目光就投向了林泓身上，林泓因为喝了几杯酒有些上脸，看着杨父的目光，纯良一笑。
    走在乡间的道路上，天上星光点点，月色朦胧，维韵低着头，破旧路灯依旧在散发着温暖光芒，她还有些担心，现在饭桌上就剩下林泓和老爸了，奶奶等吃得差不多了就会先回房间去休息，这两个人之间到底会说些什么，维韵大概能猜得出来，但是又猜不到他们到底会说什么，这般挠心肝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郁闷。
    “哎哎，别这样啊，反正他们说白了就是说说某人的家庭情况啊什么，不用那么担心。”一直走在维韵身后的维维一个大步向前，把胳膊挂在维韵的脖子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维韵对于这么点重量完全不放在心上，道：“可是我还是担心呀，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老爸就是不想我们两个搀和进去，所以才把我们打发出来的，所以你想破脑袋也没有用。”维维却是有些感概，没想到女霸王居然也有今天这幅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到一阵感慨。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拖成长长的一条，可以看到，维维已经被维韵高高出一个头了，他不由得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伸出手在维韵脑袋上比划了一阵，道：“姐，我现在可比你高多了。”
    维韵顺着他的影子看过去，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维维果然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了，她忍不住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弄下来，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道：“还好意思说，如果没我高的话那你也不用天天出去打球了。”记得她读高一的时候，她的个子都快要定型了，而维维则是刚刚开始窜个子，他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维韵到客厅的墙角来比划一下个子，坚持了一个星期，发现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泄气不在摆弄这个了。
    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维维不知道何时已经超过了她，成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维维被维韵轻轻踢了一下也没觉得痛，嬉皮笑脸地转过头来对着他笑。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地板上还有不少鞭炮得纸屑堆在一起，每家每户白天里的热闹程度从这些纸堆的大小中就能看出一二。姐弟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维维高中里面的事情，维韵趁着机会跟他说二中里某些老师的小道消息。
    正说着话，眼看就要转过一个弯，再往前走上那么一百米就到三姨奶奶家了，突然从转弯处传来了一阵喧嚣声，仿佛是有人在吵架一般，脚步声零乱而杂多，还能听见有人推推嚷嚷的声音。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都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情，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偷偷摸摸往前走几步，维维打头，往外探了半个脑袋看了几眼，维韵站在身后，见他半天都不回头，挤开他的身子，从他肩膀那里看出去。
    同村的朋友见这两个人像做贼一般探头探脑，颇为好笑，就从后面拍了他们两个一下。维韵和维维正认真看着前面，猛然被人从后面那么一吓，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跳了起来。
    “干嘛呢，顺子！”维韵看清了在背后拍人的人，捂着心口抱怨。
    “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在这里做贼呢！”顺子抱着胸，撇撇嘴。
    “哎，顺哥，三伯又闹出什么事情了，我看一堆人围在一起，好像要打起来了。”维维立刻哥两好地蹿到了杨顺身边。
    杨顺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道：“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钱的事情么，三伯去年回来了，闹了那么一出，说是自己实在是没钱，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还，大家能说什么，谁也不缺那二百块钱！没想到吧，过年前一段日子，三伯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幺蛾子，找七叔和中河伯的儿子一个借了三万，一个借了两万，说是什么自己有急用的地方，你也知道的，那两个人在外面没少放利息，这么点小钱也就答应了，只不过说每个月要给一分半的利。”
    “然后呢？看这情况该不会是没钱还吧？”维维啾了一眼那边的情况，隐约能听见三伯说自己暂时情况不好，但是一定会还钱云云的。
    顺子猛吸一口，接着道：“九月份借的钱，前两个月还按时还利息，可是到了十二月就开始找不到人了，七叔找了人天天蹲在三伯家门口，三伯是有家都不敢回，这不要过年了，三伯估计知道是撑不下去了，一出面就被逮了个正着，这都好几趟了，你们才知道啊？”
    维韵和维维面面相觑，点点头，他们这几天几乎都在家里呆着，因为老爸工地里有不少人要拜年什么的，所以对于村里的事情还真不怎么了解。
    杨顺摆摆手道：“行了，这反正都是三伯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你们这大晚上的要去干嘛，怎么还在外面走？”
    “我爸要我和维维去看看三姨奶奶。”维韵抢先一步道，生怕维维这个嘴巴上没把门的把林泓的事情给抖搂出来，她可不乐意别人看她的笑话。
    “正好，我反正也没事干，就和你们一起去好了，反正今天还没过十五，也算拜个年。”杨顺点点头，把烟熄灭了，这村里大多数人都连着亲戚，杨顺也能算得上是维韵和维维的堂哥一类的，所以都喊三姨奶奶。
    那群人还把三伯堵在他家门口，只是人数颇多，维韵看不见三伯的人。
    给姨奶奶拜了个年，姨奶奶正在家里看电视，见三个人来了，立刻满脸是笑容，露出了缺了门牙的牙床，她家里的糖果都是她的孙子从国外带回来的，上面都是英文，初五一过，姨奶奶的孙子就带着老婆回去上班了，留下姨奶奶和好几袋子的糖果在家里。
    维韵也不客气，挑了一个刚刚炸好的鱼块，和维维哼哧哼哧吃了起来，杨顺嫌这东西太油腻，只开了一瓶汽水喝。三个人陪着姨奶奶说了半晌的话，到了晚上九点半才算出来。和杨顺打了声招呼，维韵和维维就先回去了。
    回到了家里，满是花香，客厅已经收拾好了，到厨房一看，奶奶正在洗碗，她指了指楼上道：“你爸他们去三楼的阳台说话了，今晚两个人可喝了不少酒，我要准备点醒酒的东西给他们，你爸也真是的，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拖着人家小年轻陪他一起喝。”奶奶往锅里丢几块陈皮，酸溜溜的味道顿时就从锅里冒了出来。
    派维维上去打探一下情况，维维不肯，维韵眼睛一瞪，手一扬作势要打，维维立刻就腿软，嘟嘟囔囔颇不甘愿地蹭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维维在楼道口喊道：“姐，姐！”
    “干嘛？”维韵抬起头，看到维维的脑袋出现在楼梯旁。
    “老爸叫你给他端两碗醒酒的东西上来。”维维说完话后又消失不见。
    维韵任劳任怨地关了火，除了给那两个得醒酒汤外，还有维维得甘蔗汁，这可是甜头，不然维维可不见得愿意做白工。
    还没走到三楼阳台，维维就立刻冲出来把盘子端走，一遍推着维韵回了房间道：“姐，你赶快去洗澡了，很晚了啊，这些我来就可以，我来！”
    维韵还想问一下关于他们谈话的事情，可是维维一幅很热心的模样，硬是把她推进了房间里面。
    “哎，不是，你还没跟我说他们说了什么呢！你等等呀，维维！”被推进了房间里，维维早就一溜烟儿跑了，留下维韵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