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千架

19 (十九)


人们通常认为,恋爱是工作的□□,一个又一个的职场精英在恋爱中智商急剧下降成为脑残人士。人们通常又认为,忙碌是治疗失恋的良药,一辈又一辈的工作狂人,就是在失恋中修炼成魔独孤求败的。所以说,职场和爱情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完美体现了老天爷想咋地就咋地你能把我咋地的妙不可言的逻辑状态。
    整一天,唐诗很忙碌。下个月杂志的清样出来,正在进行付印前的最后校审。芸姐本来在做的,唐诗主动请缨,要求帮忙看。芸姐见这孩子工作积极主动,非常高兴地把待审的部分内容挪给她,让她先看一遍。唐诗看得很仔细,字典翻得哗哗响,度娘搜得满头汗,恨不能摇身变成颜如玉直接扎进纸里去。口干舌燥时,才发现一直连水也忘了喝。端起杯子去茶水间倒水,方伟和向华正在里面溜号。
    方伟小声抱怨:“咱们大社长今天怎么回事啊,来编辑部巡视有五回了吧?上上下下这么多部门呢,独独重视咱编辑部工作,是对我们不放心?”
    向华颇诚恳的样子:“主要是对你不放心,谁让你调戏他来着。”
    “我哪知道他这么有来头!”方伟喊冤,又赶紧低了声,“再说我意愿未遂,应该定性为情节较轻依法不予追究。”
    向华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节哀顺变。”
    水杯接满了溢出来,烫得唐诗手一缩,赶紧关了饮水机开关,愣愣地问方伟:“社长什么时候来过?”
    “一刻钟前是第五次。”方伟说,“不会吧,你没看到?”
    唐诗勉强笑笑:“我一直低头看稿来着,没注意。”
    “你该不是知道消息故意争取表现的吧?”方伟笑,“我中间瞄了一眼股票,刚好他从我后面飘过,吓我一身冷汗。”
    “你还……”向华压低声,“你还敢上班时间炒股,你真当他纨绔啊。”
    “哎,现在知道了,他老这么巡视,这段时间得小心了。”
    唐诗端了水杯出来,回到座位继续埋首清样中。字还是那些字,可又不是那些字了。原来每一句的意思都还能懂的,现在整张纸翻来覆去就两个字:“宋词、宋词、宋词。”那些字仿佛怕她看不清楚,还渐渐地飘起来,在她眼前耀武扬威荡来荡去。唐诗愤怒了,伸手在空中奋力“啪啪啪”拍打,要把那些字打掉。老张从隔壁探出头来,看半天,小心地问:“唐诗,怎么了?”
    唐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哦……我……我打……蚊子呢。”
    老张疑惑:“现在都十二月了,还有蚊子?”
    唐诗伸出手指在眼前划动:“对啊,怎么会……有蚊子呢?难道……是那个什么……飞蚊症?”
    老张的目光马上转为同情:“这可不能马虎,你都趴桌子上一天了,赶紧让眼睛休息休息,如果觉得不对劲,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唐诗感激点头,看着拍红的手说:“您说得对,我得去查一下手掌了。”
    老张想了想,飞蚊症现在时兴查手掌?难道是有神经关联着?恍然大悟地坐下,原来科技已经如此发达了啊!
    下班的时候,孟珊珊哼哧哼哧跑上来,两条前腿搭在唐诗身旁的档板上,一边张着嘴喘粗气,一边问她:“真分了?”
    唐诗继续收拾东西:“真分了。”
    “我K……”孟珊珊说一半,又捂住嘴,“算了我是淑女,不说普通话。我看到短信就四脚朝天往上跑,我以为你说着玩呢。”
    唐诗忽略她高超的成语运用,背起包:“你看我像说着玩吗?”
    “不是……你没病吧?我那有点治神经的药,要不给你端上来?”
    唐诗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怎么,这药你长期备着?”
    孟珊珊紧紧尾随:“我怕你发病特意买的。你不知道现在神经痛的人多,精神病的人更多,你最近发病趋势很明显……”
    唐诗猛地回头,眼神犀利,吓得孟珊珊一哆嗦住了嘴:“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是我朋友就别废话。”
    孟珊珊郁闷地嘟囔:“好吧好吧……”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挺拔清俊的身影站在门开处,见到她们,身形一滞,紧接着略微往后让了让。唐诗站着不动,孟珊珊在低气压中将两人面部肌肉来回观赏一遍,伸手把唐诗硬拉进电梯。
    电梯徐徐下降,在九层的时候进来两个人,其中之一竟是那位帅哥何助理。孟珊珊本来揪着唐诗衣袖的爪子很矜持地慢慢放开,声音甜腻度陡增:“何助理,你亲自下班啊?”
    这话问得好,唐诗望向何帅哥的眼光顿含恻隐,不知道他平时下班除了亲自,还能运用别的什么方式。
    何助理艰难地挣扎了一下,然后说:“啊……是啊……下班哈哈……”
    孟珊珊得了回应心情大好,很不厚道地撇下唐诗,往何帅哥那边蠕动过去。
    到六层的时候,又进来了四人,小小的空间开始变得拥挤。四人中有三个是年轻女孩,看工作牌是万宏印务的人。其中一个盯着虽然站在角落,但气场却相当强大的身影看一会儿,忽然开口:“宋社长,你好!”
    另两个愣了一下,眼神隔空经过短暂的交流,亮起几点星光,激动的声音在狭窄的电梯里响起:“宋社长!”
    “你们好!”宋词点头示意,态度温和有礼。唐诗专心地目视电梯显示屏,看它一格格向下跳。背后那道灼人的目光哪怕在回应别人的时候也不曾离开须臾,唐诗能够感应到,却用一层看不见的壳将心包裹住,让自己忽略它的存在。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宋词的手机铃声响起。唐诗眼角余光瞟到他慢下一步,接通电话,柔和的声音传来:“妈,什么事?”
    唐诗挽着孟珊珊,大步朝前走。
    一直走在旁边不远的何帅哥突然扭头,问孟珊珊:“晚上怎么安排?”
    孟珊珊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全身呈自然焦糊状:“没……没安排。”
    “我们有两个朋友去泡吧,要不要一起?”
    “好……呀……”
    “唐小姐也一起吗?”何帅哥问。
    唐诗正要开口,孟珊珊抢过话:“一起,我们一起。几点在哪里啊?”
    “两位美女赏脸吃个饭吧,吃完一起去。”
    “哦……不用……我们还有点事,晚些直接去……”
    “那好吧。”何帅哥耸耸肩,“八点半,宝石酒吧。”
    “好,待会儿见。”孟珊珊声音甜得能挤出糖来,同何帅哥告了别,拉了唐诗上公交。
    “你上回不是跟李大嘴处得不错么,怎么想脚踏两只船?”唐诗疑惑地问孟珊珊。
    “我和李大嘴哪里处过了,我一只脚都没上船呢。”孟珊珊说,“再说了,帅哥贵多不贵精,要广结四方帅哥。”
    唐诗无语望车顶,想了想又问:“我能不去么?心情不好,不想去。”
    “就是心情不好才要去酒吧放松放松,热恋的在那里调情,失恋的在那里疗情,你现在满身情伤,就是要去那里治疗一下。”
    “你自己去调情不就好了,拉上我干什么。跟你的何帅哥吃吃烛光晚餐,聊聊人生大事,再拉拉小手上酒吧,不是很好?”
    “我还不是为了挽救你!带你去酒吧找找下家,免得你一脸幽怨吓着过路的。”孟珊珊抱怨,“本来是可以直接去的,但你穿那么正经,哪像个上酒吧的正经人。”
    唐诗被她的逻辑绕进去了,看看自己高领毛衣外面的黑色卫衣,下面是深蓝色牛仔裤,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回家简单弄了点吃的,孟珊珊一头扎进唐诗衣柜里帮她挑衣服。
    十分钟后,孟珊珊在柜子里爆发了:“诗诗,你就没一件性感点的衣服么?都整这么良家妇女干什么!”
    唐诗坐在床边一边玩手机一边说:“抱歉啊,我从良很久了。”
    一件衣服砸到脸上,孟珊珊怒吼:“这件试试!”
    唐诗拿起掉到膝盖上的衣服,有些不敢置信:“这好像是……常规模式下……夏天才有人穿的雪纺裙?”
    “有什么关系,酒吧有暖气。”
    唐诗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拎远:“我才不要被人当患者围观。”
    “你……”孟珊珊气馁,再翻查一遍,“算了,穿我的吧,我有一件一字领的毛衣裙,特别修身。”
    蹬蹬蹬跑回房间,再蹬蹬蹬跑过来,孟珊珊将一件火红的毛衣裙扔到唐诗怀里:“这件行了。”
    唐诗没再反抗,依言换上。领口有点大,一不小心就斜斜滑下露出半边雪白的脖颈,下摆有点短,膝上10公分露出两条笔直匀称的腿。唐诗不太习惯地扯扯扯。
    孟珊珊呆一边半天没作声,过会儿深受打击地说:“怎么你穿就这么□□的,我穿就一马平川呢……”
    唐诗安慰她:“怎么会,你平时穿衣服一样□□。”
    见孟珊珊神情振奋,唐诗接着解释:“就是该凸的地方很谦虚的凸了,该翘的地方很谦虚的翘了,视觉上还是有一种凹凸起伏的假象的。”
    “唐诗!”孟珊珊扑过来报仇,“你还失恋呢,失恋的时候要积德知道吗?”
    拳脚教育完唐诗,孟珊珊回房打理自己。过会儿换一身粉紫的毛呢连衣裙出来,问唐诗:“这件怎么样?”
    唐诗从手机游戏中抬起头来,平静地问:“为神马你穿这么淑女,而我要穿这么性感?”
    “因为你的性感风尘才能突出我的清纯可人。”孟珊珊解释,“我在何帅哥面前走的是清纯路线。”
    唐诗第一次觉得自己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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