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不懂爱

47 第47章


除夕夜宴,盛世安稳。
    阿拂隐藏住身形,只见两人从地宫深处走出来,恨恨地低语道:“眼见着满室珍宝却不能取之所用,你知道这滋味是何等难受?”
    “殿下莫急,如今这地宫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这里的一切,包括高祖的秘密迟早都归殿下所有。”
    “最好如此。”
    那声音分明是太子琉韶。
    云拂沉默,倒也不吃惊,待两人走远了,这才循着那两人来时的路走去。她走的轻巧,感觉地宫深处似有什么在召唤她一般,这一路竟如同进入自家后院一般轻松。
    越是深入地宫,她内心越是平静透彻,穿过层层密室直达地宫的中心处。
    这一路走来,确实如同太子琉韶所说的,所见皆是满室珍宝,兵器室,藏药室,音律室等等,几乎是包罗万象,而且皆是珍品,只是她隐约知晓这些东西都被禁锢住,莫怪太子琉韶垂涎而不得。
    只怕是他还未寻到其中窍门来。
    云拂一路走到地宫中心,站在巨大而简朴的墓穴中央,看着散发出幽暗光泽的晶石,以及以九根巨大锁链隔空定住的冰棺。
    她心中一窒,许久才慢慢走上前去。
    那是夏高祖皇后的冰棺?沉墨的话语适时涌上心头,她站在冰棺三尺开外,内心竟生出一丝的忐忑和不安来。
    寂静的地宫内,她一步步上前去,脚下每走一步,方位都瞬息变化,九九八十一步之后,停在半空中的冰棺发出沉重嘶哑的声响,缓慢地降到了地面之上,整个地宫为止一震。
    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和古氏一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冰棺内的元古皇后到底和古氏一族有什么关联?还是昔年夏高祖不过是以秘术来安葬这位开国帝后?
    云拂走上前去,指尖微颤,缓慢地走到冰棺前,隔着厚重的冰棺看着躺在里面的开国帝后。
    她长久地注视着冰棺里的女子,然后舒了一口气,在这偌大的地宫里沉默了。
    那女子闭目微笑,一身素白,容颜如画,和孟雪卿有八分相似。那些想不通的关窍在此刻豁然开朗。阿古,元古皇后,沉墨故事里的女子,高祖的典故,她梦里的情景,一切一切都串成了一根绵长的线。
    昔年诸国战乱,狼烟四起,帝高祖于草莽起义,奔赴古氏族人所在之地,借势争天下。阿古助高祖□□,逆天改命,最终得遇此生乃至全族的大劫。
    古氏一族分裂,阿婆牺牲寿元封她一半魂魄,夏高祖因为古氏诅咒重回深山来娶她,而阿古早已成为痴傻人,是以,历史上,从未有关夏高祖皇后元古的一笔一墨。
    她是阿古,数百年后重生归来,只为见到前身的自己。
    沉墨却是夏高祖,那个历史上大笑三声,离奇失踪的传奇帝王。云拂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只觉得从未如此地呼吸困难,沉墨是夏高祖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大夏朝竟有两位帝王存在。
    她不住地冷笑,莫怪大夏气数将尽,整座帝宫萦绕着一股莫名而混乱的气息。两代帝王,一个还是开国帝王,数百年后同时出现,天下不乱实属是幸事。
    他是高祖,他是高祖。莫怪玉珏在他的身上,莫怪她再嫁了他一次,尽是命里的劫数。莫怪帝师沉墨无所不知,他究竟轮回了多少次,是她一族的诅咒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竟是生生不息地诅咒永生?如此可怕而残忍。
    云拂伸手抚摸着千年玄玉冰棺,关于前世的记忆,她丢失了太多,关于古氏一族的禁忌,她也知之甚少,似乎这也是阿婆的意思,让她半个魂魄分裂开来,遗忘所有有关古氏一族的事情,逃脱注定背负的噩运。
    手的温度碰触到玄冰,冰棺内的沉睡了数百年的女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阿拂心中一惊,只见那原本绝美栩栩如生的女子一点一点地化为了虚无,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冰棺。。
    “两魂相遇,必有一陨。世无永生,国无二帝。”元古皇后遗体消失之际,十六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同被埋尘的记忆觉醒一番。
    阿拂呆呆地站在原地,恍如做了一场梦,梦里阿古站在满山青翠间朝着她挥手微笑,然后转身离开。她心尖剧痛,竟不能忍,泪水汹涌而下,那样痴情单纯的阿古,魂魄分裂的阿古,躺在冰棺数百年等待她来的阿古,因她而灭。
    她们原本是一人,却又是两人。
    整座地宫因为阿古魂飞魄散而黯然失色,与此同时,陪伴着景仁帝与民同乐的帝师沉墨心头一震。
    他抬头看向祭天塔的方向,指尖微动,一贯平静如深潭的面容透出惊骇和复杂来。
    沉墨查看着陪伴帝王左右的贵人们,在人群里寻找着,太子妃孟雪卿陪伴在皇后身边,嫣然巧笑,那些与他命里相关的人都围绕在帝王左右,唯独少了阿拂。
    一种悲哀和无力感袭上心头,帝师沉墨的心头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原本是想和阿拂执手,陪伴她身边,感受他数百年来不曾享受到的安宁和温暖,却不曾想到,轮回数次,她竟然是他亏欠的那个人,而且这一世竟也早已亏欠。
    他狂傲数百年,以为能挣脱出宿命的枷锁,却不想天道难为。
    沉墨抬眼看向天际,目光深邃无光,黑压压地逼近那神秘莫测的天际苍穹,眉心透出峥嵘的意志来,这一世,他定要破除永生的诅咒,终结数百年的恩怨。
    至于阿拂,阿拂,那两个字在心尖萦绕着,竟生出微凉的柔情来。数百年了,唯独在她身边,他能生出那一片宁静和心安,这算是上天怜悯吗,在这样残酷的诅咒之下,带给他一丝的希望?
    众臣和百姓都臣服在帝王的盛威之下,五皇子沼岚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云拂的身影,又见沉墨面色冷峻,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靠近沉墨,低低地问道:“闻人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是喊得大哥,也不是帝师沉墨,沼岚喊得是沉墨的本姓。
    沉墨侧脸看向他,沼岚在沉墨近乎严苛峥嵘的目光中险些战栗起来,只觉得就算是在景仁帝盛怒时,他都不曾如此害怕过,那是种威压,沼岚脸色一变。
    沉墨却移开了目光,突然之间说道:“我知道,阿拂想逆天改命,她一直属意你。”
    那短短数语,在深宫,在人前缓缓道来,叫沼岚心尖大骇。
    沉墨从来支持的都是东宫,就算东宫娶了他所爱,垂涎他的妾室,这一点也从未改变过,只是如今这话对着他说来,沼岚却闻到了不寻常之处。那原本是他和云拂的秘密。
    而他也在积极谋划中,只因他回不去过去浪荡的游侠生活,也无法坐稳这富贵融化,更是无法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他唯有走上众兄弟都走的那条路,血路里拼杀,寻找一丝希望。
    “你还记得你师父捡到你时,为你批注的箴言吗?”
    沼岚脸色一变,昔年云游四方不知所踪的师父确实给他留下了此生的箴言,说他乃是噩运缠身的命数,步入红尘必是命途凶险,九死一生且不得善终,唯独清修济世,可保一世平安。是以他从小便清修,云游四方成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小道士,直到身世曝光,回到帝宫。
    “大哥。”沼岚低低喊了一句,嗓子发哑,再无多余一句,只是双眼微微湿润,有了悲凉之感。他有心争,纵然云拂通晓天下事,可是就在刚才面对沉墨的那一瞬间,沼岚便知晓,倘若他的对手是沉墨,他毫无生路。
    “阿拂的眼光一向好。”沉墨低低地说道,颇有深意,然后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离开,无一人发现。
    沼岚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咀嚼着那一句话,许久不能回神。他看向匆匆赶来,笑的意气风发的太子琉韶,突然之间有了一丝血腥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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